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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uff087uff09我在开学的前五天回到了上海。r

我没有告诉许弋,一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二是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r

是爸爸到车站送的我,他有些不高兴地说:“妈妈希望你多呆两天,你却非要回去,家教真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了,家里又不指望你赚那点儿钱。”r

我低下头撒谎:“可是我要对别人负责的嘛。”r

爸爸无奈地拍拍我的背:“算了,等我和你妈有空,去上海看你,你别到时候没空接见我们两个老年人就行。”r

“哪能呢?”我微笑着说。说完,我转身轻快地跳上车,我的心早已经比我早回到了上海,我只希望火车能快些,再快一些,好让我和我的心早日团聚。r

爸爸妈妈,请你们原谅。r

我回到上海是下午三点多钟,没顾得上去学校放行李就拎着我的大包去了许弋他们学校,因为还没有开学,他们学校也显得冷清。许弋并不在宿舍。我的心里开始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慌,仿佛茫茫人海,我就这样失去了他。于是我又去了他打工的那家电脑公司。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公司的门紧闭着,不过门并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门开了。因为长时间的奔波,我已经很累,快要拎不动我手里的大包,于是我把大包放到地上,独自穿过窄窄的走道往前走,我知道许弋经常呆的那个小机房,就在这条走道的最顶端。r

我走近那里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r

我犹豫着停了一下脚步,然后身不由已的往前走。r

我在门边站了一下,把手抬起来扣门。里面传出许弋的声音:“哪位?”r

我没有做声。r

他很快拉开了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他很是慌乱。连忙问我:“你怎么会回来了你怎么会回来了?”并试图用身子挡住我的视线。我的眼光望向里面,看到有个身影坐在暗处,红色的长裤,长长的海藻似的长发,我看不清楚她的脸。r

我止也止不住的恶心。r

“李珥!”许弋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要乱想。”r

我愤然地推开他。r

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那个女生得意的哈哈大笑的声音。那声音刺穿我的耳膜,又像一把刀一样直接插入我的心脏。r

GAMEOVER。r

门在我的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许弋并没有追上来。r

那学期,我把自己搞得比上一个学期还要忙碌,琳有时候被我逼急了,就摇着我问:“是不是破小孩又出什么事了,要你给他填空,你说!”r

她并不知道我和许弋已经分手。也不知道我其实钱够花,事实上是,离开许弋后,我的钱包开始越来越鼓,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花钱的人。存折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对我而言很漠然,于是我用它们去旅行。r

五一长假,我独自去了云南的丽江,我站在四方街听着驼铃声看着丽江高而远的天空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像褪掉了一层皮,成长如昨,此李珥和彼李珥已经和往日完全不同。r

我愿意相信成长是一件好事。r

爱情沉入深深的海底,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坚守一生的爱情最终成为一个我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可笑的伤口,许弋消失,不再进入我的生活。虽然我们还在一个城市,但再没有丁点儿的音讯。r

或许他早已经忘了我,我也正在努力地忘掉他,这样也好。r

我换了我的手机号码,除了家人和尤他,没有人知道我的新手机号。尤他并不知道我失恋的事,因为他偶有短消息来,还会问候到许弋。我也几乎不再上网,报上的新闻说,博客开始流行,好多的明星都有了自己的博客,我的博客却荒芜了。r

我坐在丽江古城水边的一个小店吃着一个玉米棒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戴着鸭舌帽,背着一个大包,也是独自一个人。我把头迅速地埋在桌子上,心跳个不停。r

他并没有看见我。r

而且,我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他。r

一切都只是梦而已。而我早已习惯接受梦境的虚无和残忍。r

我回到那间小小的客栈,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来,惊讶地发现是他。真的是他,原来我真的没有看错。r

“小耳朵。”他说,“果然是你。”r

我颤声问:“你怎么找到我?”r

“我看到你,所以一路跟踪你。”他说。r

我微笑,让他进来。小小的房间,他高高的个子,好像还要微驼着背才行。我请他坐下,给他喝我买的可乐。他摇摇手,问我说:“一个人?”r

我点点头。r

“不让男朋友陪你吗?”他说。r

我摇摇头。r

他笑:“这里挺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爬雪山好不好?”r

“好啊好埃”我回我终于点头。r

他看着我挂在胸前的手机,责备我说:“你说话不算数。”r

我有些不明白:“怎么了?”r

他说:“你答应过了,要是换手机号告诉我的。”r

“哎。”我说,“你不是从来都不打电话给我。”r

“我打过。”他说,“这学期开学起我就打,谁知道你已经换掉了。”r

我不敢和他对视。r

“我住的客栈离这里不远,不过今晚我住这家来。”张漾说,“就住你隔壁,我问过了,还有房间。”r

“好。”我点头。r

夜的丽江下起了微雨,人影灯影流动,美得不可言语。张漾就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打着伞,我们的样子,就像一对情侣。也许是被那晚的雨水,灯光,湖畔传来的高一声低一声的歌声扰乱了心,我和张漾都多喝了一点点,雨终于停了,月亮游了出来,张漾忽然把手放到我的肩上,他温柔地说:“小耳朵,你转过头来看着我。”r

我转过头,让他看我微红的脸。r

“我问你一个问题。”张漾说,“你是不是有一点儿喜欢我呢?”r

我咧开嘴笑了。r

“不许笑。”张漾说,“你老实回答我。”r

我指指我的左耳,张张嘴,示意他我听不见。r

他忽然凑近了我的右耳,对着我大声说:“小耳朵,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呢?”r

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r

我到底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他也没有逼我回答。我们一起走回客栈的时候他替我买了一个漂亮的披肩,我把它披在肩上,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走。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停下来接,我继续往前走,我听见他对着电话在吼:“我叫你不要打来,你再打来也没有用的!”r

……我越走越远,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r

等我回到客栈收拾我的东西,铺好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张漾来敲门了,他背上了他的背包,语气沉重地对我说:“对不起,小耳朵,你恐怕得自己玩了,我接到电话,爸爸病了,我要赶回去。”r

我担心地问:“这么晚,怎么走呢?”r

“我有办法的。”他摸摸我的头发说,“乖,照顾好自己,不要不开心。”r

说完,他走了。r

我把门关上,又不争气地哭了。r

那天晚上,因为担心张漾,我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想问问他在哪里,有没有想办法回到家,爸爸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后来就干脆关机了。晚上的时候,我不放心,再打,是一个女生接的,她问我我是谁,我说我是张漾的朋友。r

她说:“你是李珥吧?”r

我说:“是。”r

“我是蒋皎,张漾的女朋友。”她说,“我知道你是尤他的小表妹,我们见过的。”r

“噢。”我说。r

“前些天他跟我吵架,所以跑去了丽江,不过现在没事了。”蒋皎说,“他很累,在睡觉,我就不方便喊醒他了,你有空来北京玩埃”r

“好的呀。”我声音轻快地说。r

uff088uff09回到上海,我要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店,又换了我的电话卡。r

其实我也不用怕什么,但其实,我也怕着什么。所以,换了也好。r

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呢,还是那句话,现世安稳,才是最好。r

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我摸摸我自己的脸说:“我怎么了?”r

“你……不是在丽江出事了吗?”r

“我……出事?”r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让我去问琳。r

我飞奔到图书馆,琳站在借书台里面正在借书给别人,看到我的出现,她从借书台里冲出来,抱住我上上下下地看:“你没事吧,没事吧,李珥?你把我吓死了。”r

“怎么了?”我说。r

“许弋说你在丽江出了车祸,病危。难道不是真的?”r

我的脑子轰轰做响。好半天我才问出来:“你借了他多少钱?”r

“七千块。”琳说,“我全部的积蓄。”r

我抱住琳,全身发抖。r

我决定去找许弋。我要跟他说个清楚。我又坐了很长时间的地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去了他们学校。我一路上都在想,等我见到他,我应该如何跟他说,面对自己深深爱过的人,责备的话要如何才能说出口,但我实在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在他们校门口看到许弋,他站在那里等我,初夏的风轻轻地吹着,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样子让我心碎。r

他看到我,并没有主动走近。我如做梦一般地走近他,他伸出手来抱我。我把他推开,他继续来抱,我高声让他滚,他抱住我,眼泪流下来,他说:“李珥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痛苦。”r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r

“我爸爸出狱了。他说他是被别人冤枉的。他整天缠着我,我真的很烦啊,你知道不知道,李珥,我想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天天都在想你。”r

我的心在瞬间又软了,在长时间出炉的棉花糖,在空气里萎缩,消失。r

“他出来后没工作,我很累,真的很累。”许弋抱住我不放,“李珥,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我现在终于明白。”r

我轻轻推开他:“别这样,这是在学校门口,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好吗?”r

“好的。”他的眼睛里放出光来。r

我和他去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我们曾在那里一起看过书嘻笑过的石头长椅,只是过去我坚守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并且我知道,它们永远不会再重来。r

“为什么要骗琳?”我单刀直入地问他。r

“还不是因为我爸爸。”他说,“他到上海来找我,他想留在上海工作,他的那些老朋友都不理他,他一无所获,后来,被车撞了,小腿骨折,住在医院里,需要一大笔钱,我筹不到,我没办法……”r

“够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所说的,我打断他,“你编的故事可以演电视剧了。许弋,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就是谎言!谎言!”r

他的脸色苍白着:“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r

我咬咬牙说:“是的。”r

他忽然笑了一下说:“那样也好,你也不会痛苦了。”r

我继续咬咬牙说:“是的,我不会。“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园。r

接下来的日子,我注定依然忙碌。除了应付学业之外,就是赚钱,赚钱。我甚至到一家报社去替人家做兼职的记者,拿五十块一千字的稿费,只要有钱,我都不拒绝。r

我要早点把琳的钱还掉。r

至于许弋,我弄不明白到底是我欠他还是他欠我,我们之间,也许永远都还不清,换个角度来说,也永远都两不相欠了。r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r

那个暑假我也没有回家。琳陪着我,我们整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是也真的非常的忙,有一天,我回到宿舍里,发现宿舍的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耳朵,是我,我到上海了,回来电我。”r

下面是他的电话号码。r

我把那个号码捏在手里,睡了一个晚上。r

我终究还是没有电他。r

我在心里揣测着他的失望,偷偷地哭了。r

琳开始在一家报社实习,每天回来跟我说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天我正在替我的学生讲解一首古诗的时候她在人潮涌挤的街头给我打电话,她的周围很吵,我听不清她说什么,我说:“琳,你可不可以大声一点呢?”r

“我已经很大声了。”琳说,“你猜我看见了谁?”r

“汤姆克鲁斯?”r

琳咯咯地笑起来:“是你们家许帅。”r

我半天不吱声,他早就不是我家的许帅了。r

“不过我没叫他,上次的事情总是有些尴尬啦。”琳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能误会他了,他应该没撒谎,我看到他扶着一个人进了医院里面,那个人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应该是他的爸爸。因为他们长得好像碍…”r

我的耳朵又失灵了,我又听不清琳在说些什么了。r

琳看到许弋的当天晚上,我又去了许弋的学校。r

他不在学校。r

我去女生宿舍找到那个短头发的女生。请求她告诉我许弋在哪里,她问我:“你确定要找许帅吗?”r

我说:“是的。”r

她说:“那么好吧,我带你去。”r

我和她一起走出校门。走到附近的居民小区,很深很深的弄堂,很旧很旧的房子,一直走到最里面,我的脚都走疼的时候,短发女生指着前面的一扇门对我说:“去吧,他应该在里面的。”然后她转身走了。r

暗红色的门,门框和锁都显得很旧,我敲门,是许弋来开的。他看着我,眼神诧异。然后他没有理我,而我径自转身进了厨房,去灌开水。r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方桌旁,前面放着一个茶杯。很礼貌地冲我微笑。他的脚放在桌下,我看不见。但我已经毫不怀疑。r

我跟到厨房,许弋背对着我,正在往水瓶里加水。r

“许弋。”我喊他,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r

“你走吧。”许弋把水瓶拎起来放到灶台上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r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地环住了他。把脸贴到他的背上,我感觉他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转过身子来,推开了我。r

八月的天,因为他的泠漠,我感觉冷得不可开交。r

“你走吧。”他说,“你不要再来,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r

“许弋,”我终于能发声,“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r

“不用说了。”他说,“李珥,我想过了,我们不适合,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根本就不能谈什么恋爱。我很累,你让轻松一些,好不好?”r

“你真的很累吗?”我说,“和我在一起?”r

“是的。”他毅然决然地说,“你让我不能忘掉过去。”r

“许弋,”我说,“你公平一点。”r

许弋冷笑着说:“那谁对我公平呢?算了吧,不要跟我说这些,你走了,是最好。”说完,他转过身去,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r

我绝望地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爸爸的声音:“许弋,不留同学在这里吃点夜宵吗?”r

“不用了。”许弋说。r

我快步走出了他家的门,没有回头,甚至很没礼貌地没有跟他爸爸说再见。我在大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最后一班地铁已经没有了,我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跑到那个曾经和许弋一起去过的小公园,那个石头的长椅还在那里,在黑夜里发着暗暗的沉默的微光,像是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会改变。r

可是我们的青春,已经变了味道。r

失去,不再重来。r

对不起,吧啦。对不起,许弋,对不起,张漾。r

只是那么那么多的对不起,我该说给谁去听呢?r

uff089uff09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r

平安夜,琳拉着我去参加一个PARTY,在一个看上去很高档的酒吧,来的都是一些看上去有身份的人,琳就是这样,总是有本事交到各式各样的朋友。和许弋分手后,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去酒吧了,琳忙于交际的时候,我坐在那里默默的喝酒,是红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酒吧里忽然乱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琳跑过来,一把夺下我手里的酒杯,兴奋地说:“喂,你有没有看见蒋雅希?她刚才走过去了,进了VIP室!”r

“哪个蒋雅希?”我茫然。r

“你不会吧,连蒋雅希都不知道!”琳责备我说,“你喝多了,哎呀,你怎么可以喝这么多酒呢?”r

“有烟吗?”我问琳。r

她看着我,不相信地说:“你抽烟?”r

我点点头。r

琳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烟,并替我点上。我试图在她的面前表演吐烟圈,但每一次都不成功。于是我只好看着她傻乐。r

琳说:“李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吗?”r

我看着她。r

她说:“你真是一个谜一样儿的女孩。”r

我的心酸楚地痛起来,为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好像是很多年前,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再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我们隔了茫茫两地的距离,我丢了他的手机号码,所有的一切只留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跨了千山万水的少年时代,从此再难相遇。我夹着烟站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到酒吧的外面,看样子,天要下雪了,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寒冷的风刺骨地穿过,让我感觉清醒了一些。琳从来后面上来扶住我,我丢掉烟头。转身抱住她,哭了。r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我在宿舍里躺了一天。晚上是圣诞节,体育中心有演出,琳不知道从哪里低价批来一大堆荧光棒之类的东西,硬要拉着我一起去卖。迟疑了一天的雪终于下了下来,而且一下,就是漫天漫地。我捏着一大堆彩色的棒子站在体育场的门口,看到巨大的海 报上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穿一身红色的衣服,笑得很灿烂,旁边写着她的名字:蒋雅希。r

蒋雅希?r

琳在我身边大声地叫卖:“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见我看着海 报发呆,她拉我一下说:“怎么了,李珥?”r

我指指海 报说:“我想我认得她。”r

“你说蒋雅希?”琳说,“不会吧,昨晚她去了酒吧,你不是还说不知道她的吗?”r

我说:“我想她是我的校友。”r

“不会吧。”琳说,“她最近很红的,刚出的专辑卖得很好,听说她是在香港长大的,怎么会是你的校友?”r

我转过头再去看海 报,研究海 报上那张化了妆的精致的脸。只是雪越下越大,挡住了我的视线。琳把两只手里的东西兴奋地拎起来,那些彩色的玩意儿在雪地里闪着诱人的光茫,琳的心情不错,晃着它们说:“瞧我,业绩不错哦。你要赶快加油!这个圣诞节真是有气氛,李珥,等下我们溜进去看演出哦。”r

“我们没票埃”我说。r

琳眨眨眼:“相信我,我有办法的。”r

琳果然有通天的本领,她打了一个电话,跟人乱扯了一通,在演唱会开始一刻钟以后,一个矮个子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把我们顺利地接进了体育场,还是内常r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她,她正在台上热歌劲舞,台下的歌迷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声此起彼伏。r

凭心而论,她唱的真的不错。r

一曲歌罢,现场安静下来。她微笑着说:“下面,为大家唱一首你们喜欢的歌,也是我的成名曲,和刚才那首不同,这是一首很安静很伤感的歌……”r

她没说完,台下的人已经在齐声大喊:“十八岁的那颗流星!”r

“对。”她说,“十八岁的那颗流星,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在这个飘雪的圣诞节,雅希祝愿每个人都能拥有甜蜜的爱情。”r

她叫自己雅希。r

台下,她的歌迷团举着印有她照片的牌子,又开始在大声呼喊:“雅希雅希,我们爱你,雅希雅希,永远第一!”r

她灿烂地笑了。灯光照着她年轻的脸,她真美得让人眩目。琳握了一下我的手,把我往舞台前方拉:“我们上去看清楚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校友!要真是的话,弄个签名来哦!”我身不由已地跟着她往前走,台上的灯忽然暗了,无数的流星在舞台的背景板上闪烁,她坐到台阶上,开始轻唱: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它悄悄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我心爱的男孩他就陪在我身边轻轻吻着我的脸说爱我永远不会变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永远啊它到底有多远不知道从哪天起我们不再相信天长地久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如今静悄悄已经过了很多年我想起对着流星许过的心愿我心爱的男孩他早已不在我身边流下眼泪前美丽往事犹如昨天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永远啊它到底有多远不记得从哪天起我们不再相信地久天长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我该如何告诉你啊我的爱人我没有忘记我一直记得十八岁的那颗流星它吻过我的脸在琳的带领下,我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我想我看得真切,我想我绝不会看错,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生,她的确是我的校友,张漾的女朋友,她叫蒋皎。她因为家里有巨有钱而在学校著名,我想,每一个天中的学生都会知道她。r

体育场里温度很高。琳早就脱掉了她的大衣,我却把大衣裹得更紧了,我埋下头,对琳说我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琳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她说:“天啦,李珥,你不会又是在发烧吧?”r

我强撑着微笑:“怎么会?我只是昨晚睡得太晚,撑不住了。你在这里慢慢看,用不着管我。”r

琳不放心地说:“没事吧,可是呢,我也不能陪你回去,我待会儿还得去把那些没卖完的货给退掉。”r

“没事。”我说,“我可以自己走。”r

离开体育场的时候,我再次回头看了一下舞台上的蒋皎,哦,不,应该是蒋雅希。她穿紫色的长裙,微卷的长发,像个高贵的公主。可我不敢去看台下为她呐喊的人群,我怕会看到谁谁谁,有些往事,已经完全不必再提起。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冲到台上去献花,他抱住了蒋皎,在歌迷的尖叫声里,轻轻地吻了她的脸。r

琳转身回头找我,我赶紧逃跑。r

献花的那个人,是许弋。r

琳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喘着气说:“李珥,我命令你,你不许介意,你不许伤心,你知道不知道。”r

我冲着她笑了。那首歌的歌词写得真好: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r

可是我的过去,是一定要过去的。r

我要统统忘掉。r

必须,忘掉。r

uff0810uff09那个春节,我回到了家里。r

尤他来车站接的我,他穿着一件黄色的大衣,看上去像只可爱的狗熊,替我把笨重的行李接过去,然后他说:“你怎么又瘦了?”r

“不想胖呗。”我没好气地说。r

“许弋呢?”他往我身后看,“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听说他爸爸出狱了,恢复官职了呢。”r

“我们分手了。”我说。r

“是吗?”他不相信的样子。r

“一年前就分手了。”我说。r

他的表情怪怪的。我跟着他走出到车站的广场,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坐上车,他像报新闻一样地对我说:“对了,我们学校那个蒋皎,就是跟张漾很好那个女生,现在当歌星了,而且还好红的,你知道不知道?”r

“知道。”我说。r

尤他抓抓头:“世事真是难料啊,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又唱又跳的,一口港台腔,吓好大一跳呢。”r

我把头扭过去看窗外。r

尤他闭了嘴。r

我们回到家里,发现姨妈他们都在。门一开,妈妈爸爸都冲上来抱我,弄得我不知道该抱哪一个好。我把外面的大衣脱掉,妈妈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她当着众人的面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瘦,在学校是不是吃得不好?”r

“我就是吃什么也不胖嘛。”我连忙解释。r

“暑假也不回家,整天打工打工!”爸爸也责备我说,“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还没有尤他恋家!”r

“就是。”姨妈也跟着起哄,“最起码以后电话多往家里打打,你爸你妈又不是付不起电话费!”r

尤他在一旁兴灾乐祸地笑。眼看长枪短炮都冲着我来,我赶紧转移话题:“我饿了,有吃的吗?在火车上啥也没吃。”r

那晚我吃得非常多,一向很能吃的尤他却吃得相当少,我恨他用那种忧心忡忡的眼光来看我,简直恨到了极点,所以吃完饭,跟姨妈她们寒喧了一小会儿,我就借口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一会儿,妈妈过来敲门,对我说:“我们和你爸爸出去散散步,顺便送送你姨妈姨父。”r

“好的。”我说,“早点回来埃”r

“你要是累,就洗了澡,早点休息吧。”r

“好的。”我说。r

我在门缝里看到尤他,他已经穿上了他那件难看的黄色大衣,背对着我在换鞋。我大声喊过去:“尤他,买好烟花啊,过年的时候咱们去广场放。”r

他好象只是在鼻子里含糊地恩了一声算做应答,然后就和他们一起走掉了。r

他们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四周,这套三居室的房子代表着我的整个少年时代,我记得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是我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全家都高兴坏了,我穿着我的白色小裙子趴在我小屋的窗台上,感觉自己开始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得意洋洋心满意足。r

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时单纯的自己,也只是记忆里一个青青的印痕。就在我努力想把自己从这种可耻的沉思中拨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尤他。r

这是我料想到的。r

“刚才换鞋的时候,我的手机忘了鞋柜上了。”他说。r

我沉默地让他进来。r

他把手机拿到手里,盯着我说:“李珥,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知道吗?”r

“是吗?”我说,“也许吧。”r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他强调。r

“没有谁逼着你看的。”我也盯着他,心平气和地说,“你这么愤怒完全没有必要。”r

他把手里的手机“啪”地一下重新拍回到鞋柜上,冲着我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失恋吗,就算许弋欠了你的,还有谁欠了你的呢?你爸爸吗,你妈妈吗,还是我们这些让你总是讨厌总是觉得多余的人?!李珥,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痛苦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觉得折磨你自己只与你自己有关,那你就错了,你就大错特错了!”r

尤他朝我喊完,把门拉开,毅然离去。r

他的手机在鞋柜上闪烁。他又忘了把它带走。我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打开来,我在他手机的屏保上看到一张如花的笑脸。那是从一张照片上翻拍下来的。那是十四岁的我。那是尤他记忆里的我。那是不懂事世事不解风情没有秘密可爱透明的我。r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r

尤他,傻孩子,我们都回不去了。r

uff0811uff09就这样,转眼,除夕又到了。r

我在电视上看到蒋皎,她又出新歌了,在排行榜的第一名,我很为她高兴。但我的IPOD里只有她的一首歌,那首《十八岁的流星》。我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一直是的,虽然我屡屡因此而吃亏,但我只能这样。r

琳从山东给我发来短信,是彩信,她戴了漂亮的新发卡,和那个胖男生脸贴脸照的。琳的脸因为爱情而光彩动人,她说:“祝新年找到新的爱情。”r

我回她短信,我说:“好。”r

像琳这样的女生,只要她想通了,就应该拥有她的幸福。我相信那个胖男生会给琳幸福,琳是个多好的女孩,谁也不会舍得让她不幸福,不是吗?r

只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勇气重新开始,但我知道,我一定会重新开始,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有足够的信心等,等日落,等花开,等那个愿意陪我走一辈子的人陪我走一辈子。r

除夕夜,我在广场上找到尤他,他带着一帮不认识的小孩,正在认真地放烟花。我走到他的身边,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嗨。”r

“嗨。”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的笑起来,然后把一个烟花棒递到我手里。r

“听姨妈说,你毕业后就要出国了?”r

“是有这个打算。”他说。r

“谢谢你。”我说。r

“谢我做什么?”他不明白。r

“谢谢你关心我。”我说。r

“快别这么讲,你是我妹妹。我能不关心你吗?”r

“尤他。”我说,“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要好好的。”r

他看着我说:“我会的。你呢?”r

我努力笑着说:“我也会的。”r

“状元哥哥,状元哥哥,”一个小男孩过来拉他,“快过来,最大的烟花,等你来点,快哦快哦,我们都快等不及啦。”r

我微笑,示意他快去。r

尤他问:“李珥你来吗?”r

我摇摇头:“我还是站远远的看好啦。”r

尤他被小孩子们拉走了。我看着地上,是他买的一大堆的烟花棒,我意念一动,抱起其中的一小捆,朝着郊外走去。r

那条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潮湿。我走得飞快,目的明确,像是去赴一场非赴不可的约会。我感谢我脚下轻便的跑鞋,它让我有像飞一样的错觉。我怀抱着我的烟花,做旧的一年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里最最性任的孩子。r

我很快到了那里。那个废弃的房子,那个记忆中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屋顶,像童话里的保垒充满了诱惑,甚至闪着金光。我把烟花塞进大衣里,熟门熟路地爬了上去。等我在屋顶上站定,我惊讶地发现,前方有一颗红色的忽明忽暗的,像星星一样的东西在闪烁。我打了一个冷战,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烟头!有人在上面抽烟!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小耳朵,你终于来了。”r

然后,那个人站起身来,他迅疾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动也不能动的我。r

是张漾!是他!r

有一瞬间,我想推开他,但他有力的手臂让我不得动弹,我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的,唇滑到我的左边脸颊,然后辗转到我的左耳。我听见他问:“能听见我说话吗?”r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r

他说:“那就好,你知道吗,医学专家证明,甜言蜜语,一定要讲给左耳听。如果你听不见,我就带你去治病,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我也非要治好你不可。”r

“张漾……”我喊他。r

“不许动。”他说,“乖乖地听我说话。”r

我浑身发抖,我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我感觉我就要昏过去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r

然后,我的左耳清楚地听见他说:“我爱你,小耳朵。”r

“我爱你,小耳朵!”他再次大声地喊,喊完后,他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我怀里的烟花散落一地,在我尖叫声里,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常我看到不远处,烟火已经照亮了整座城市,每颗星星都发出太阳一样神奇的光茫,而我期待已久的幸福,我知道它终于轰然来临。r

吧啦,亲爱的,你看见了吗?r

尾声:一首歌。r

他们都说,我们的爱情,不会有好的结局。r

而我一直,没放弃努力。r

当今年春天,飘起最后一场冰冷的雨。r

有一些故事,不得不写下最后的痕迹。r

那些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就让它藏进心底,再也不用跟别人提起。r

他们都说,左耳听见的,都是甜言蜜语。r

左耳的爱情遗失在风里,谁会怜惜?r

你要相信,我不会离去我一直在这里,用左耳听见,左耳听见,这消失的爱情。r

左耳听见,左耳听见,这不朽的传奇。r

左耳听见,左耳听见,你没有离去你还在这里。r

你从不曾离去,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