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烟花

他看向我೿迷离的烟花中೿他的眼神温柔欲醉೿黑色的眸子中映着天空的五彩缤纷೿在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我。r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除了我和陆励成೿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饭೿手里的活都已经干了一半。r

我不好意思೿竟然第一天在人家家里就睡“懒觉”。涛子安慰我：“没事೿我舅不是现在还在睡吗？大家都知道城市里和农村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外婆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着你们。”r

涛子和我聊了一会儿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陆励成的姐姐和嫂子在厨房里忙碌೿准备年夜饭。我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姐姐就推我出来೿“这里面的活儿你做不来的೿你去看电视೿若不喜欢看电视೿就叫成子陪你出去转转。”r

她看陆励成还没起来೿想扬声叫他೿我忙说：“不用了೿他平日里很忙೿难得睡个懒觉೿让他睡吧。”r

他姐姐又想给我泡茶、端零食。晶晶在远处叫：“阿姨೿我带你去玩。”r

我如找到救星೿立即逃向晶晶೿姐姐和嫂子都在后面叮嘱：“照顾好你阿姨。”r

晶晶掩着嘴偷笑೿我对着晶晶苦笑。晶晶牵着我的手೿沿着一道溪流而行೿“我大姑和我爸都紧张得很ǿ”r

“紧张什么？”r

“小叔好不容易找了个婶婶回来೿他们都怕做得不好把婶婶给吓跑了。”r

我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我不是……”r

晶晶小大人般地说：“我知道೿你们还没结婚೿就是没结婚೿才怕你会跑呀ǿ唉೿我小叔是我奶奶的心头病೿以前一过年೿奶奶就不开心೿还常常对着爷爷的照片哭。今年她最高兴了೿奶奶说了೿若我表现好೿婶婶喜欢我೿就给我很多压岁钱。”r

我哭笑不得೿难怪小丫头这么殷勤೿敢情有奖金可拿呢ǿr

“你带我去哪里？”r

“快到了。”r

两人说着话೿转了个弯೿在背风、向阳处೿一个塑料大棚出现在眼前。r

“就这里೿进来ǿ”晶晶拉着我钻进塑料大棚೿我啊的一声惊叹——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红色、紫色、黄色、粉色……大朵的月季೿小朵的蝴蝶兰೿在大棚里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怒放。r

晶晶背着双手೿看着我问：“喜欢吗？”r

我点头೿她得意地笑೿“女生没有不喜欢花的೿你喜欢哪一株೿随便挑。”r

花丛里传来笑声೿涛子站起来೿“你可真会做人情。”r

晶晶有点儿脸红೿瞪了涛子一眼೿“这里有我种的花儿೿那些、那些都是我浇的水。”r

涛子好脾气地说：“好好好ǿ你种的。”r

我一边在架子里看花೿一边问：“这是你弄的？”r

“嗯೿今年是第二年。”r

“怎么样೿市场如何？鲜花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做。”r

“鲜花的生意是不好做೿农村人不消费这些玩意儿೿只有城里人买。云南那边四季如春೿适宜花草生长೿又已经形成规模效应೿成本便宜೿即使加上飞机运输费೿到了西安、宝鸡、汉中这一带೿仍然比我们当地的鲜花有竞争优势。”r

我观察着他的花说：“你做的不是死花生意೿卖的是活花？”r

他朝我竖了一下大拇指೿“对ǿ我卖的是活花೿到了市场上就是盆花。云南的气候毕竟和我们这里不一样೿花的品种有差别೿而且活花的运输成本太高೿所以我的花市场还不错೿尤其是逢年过节೿今年光春节前就出了一棚的花。”r

我估量了一下大棚里架子的数量和每排架子上的花株数೿再根据我所了解的花市价格行情೿很敬佩地说：“应该有三五万的进账吧？”r

他很惊奇೿“你比我舅算账还算得快ǿ没错೿扣除化肥、人工、运输೿大概能净落三万多。”r

“你舅的专长不是算账೿我的专长是算账೿所以我要给他打工。”r

涛子笑೿指着一株水红色的扶桑花说：“这株好看೿过会儿我找个花盆把它移进去೿放到你房里。”r

“那我不客气了。”r

晶晶赶忙说：“是我带阿姨来的。”r

我和涛子都笑೿涛子说：“知道了ǿ待会儿奶奶问起೿你的功劳最大。”r

陆励成在大棚门口问：“什么功劳？”r

晶晶得意地说：“帮你找小婶……”我一把捂住她的嘴೿笑着说：“晶晶送了我一盆花。”r

陆励成凑过来看೿涛子小心翼翼地将选定的扶桑花和其他花枝分开೿连着根部的土೿放进一旁的塑料桶里。r

陆励成问：“你种的药材怎么样了？”r

“还好೿今年牡丹皮和杜仲的价格跌了೿不过板蓝根和天麻的价格不错。”r

“你还种中药材？”我惊异。r

“何止೿他还包了半边山坡೿在种木耳和雪耳。”r

涛子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种的೿木耳和雪耳是我爸和我妈在弄೿药材是大舅在弄。”r

陆励成问：“你明年就大四了೿想过找工作的事情吗？你妈和我已经提过好几回೿想让你留在重庆೿离家不远೿又是大城市೿实在不行೿去北京也好……”r

涛子打断了陆励成的话：“我不想去北京೿也不想在重庆找工作。”r

“你难道想回来？”r

涛子不吭声೿只是摆弄着手里的花枝೿好一会儿后才说：“也不一定೿我想先回来看看೿如果有机会೿也许去别的地方看看土地。”r

陆励成说：“你考虑好了？你妈和你爸可是都希望你能留在城市里೿他们不想让人在背后议论೿说辛辛苦苦供了个大学生出来೿以为能有多大出息೿结果和人家没考上大学的一样೿还不是回农村做农民。”r

我叫道：“那当然不一样了ǿ”陆励成看了我一眼೿我立即闭嘴。r

涛子的眉头皱在一起೿陆励成又说：“你要知道೿农村不比城市೿农村人比城里人热情೿可也比城市里的人更关心他人是非。你妈妈好强了一辈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不见得受得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到时候弄不好你心理压力也很大೿过得不痛快。”r

涛子闷闷不乐೿我朝他打手势೿指着陆励成೿他反应过来೿笑着说：“我不是还有小舅嘛ǿ我一个大男人೿别人的闲话影响不了我的心情೿至于我妈……我妈的思想工作就交给小舅了೿她最听你的话。其实城市里的大学生毕业后೿大部分人的工资也就两三千೿甚至一千多。城里稍微有点儿钱的人住的都是鸽子笼೿一有时间就想到乡下度假。我喜欢山野೿喜欢我的房子周围都是花草树木೿不喜欢住鸽子笼。我妈要喜欢城市೿等她有时间了೿我带她去城市度假。”r

好一个去城市度假ǿ我朝涛子竖大拇指。陆励成也笑೿拍了拍他的背೿“知道自己要什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就行೿剩下的就是努力了。”r

涛子看着我说：“小舅也要努力呀ǿ”r

我咳嗽了两声೿“赶紧给我弄花ǿ”r

涛子让我自己选花盆೿我挑了一个八角白瓷盆೿帮着他把花种好೿回头想叫陆励成来看。只见他立在扶桑花间೿正凝神看着我೿我一回头೿恰好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怔了一下೿飞速地移开视线。r

涛子问：“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吃中饭吗？”r

陆励成说：“现在家里在准备祭品೿我们回去帮不上忙೿还添乱೿而且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规矩太多ǿ不如你回去偷一些酒菜过来೿我们就在花房里吃。”r

涛子说：“好是好೿我去年没等祖宗先吃೿就偷吃了口猪耳朵೿被我妈整整骂了一个春节೿这次我一回去೿她肯定会盯着我。”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看向了晶晶೿晶晶笑眯眯地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涛子叹气೿拿出一张五十的放在晶晶手上೿晶晶又看向陆励成೿“小叔೿你呢？”r

“五十块还不够？”r

“那只是大哥的分量。”r

陆励成只能掏出钱夹೿拿出一张五十的给晶晶೿我也乖乖地去摸钱包೿晶晶大方地说：“你就算了೿你和小叔算一家。”说完不等我反对೿就拖着涛子跑出花房。r

花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鼻子的嗅觉似乎更敏锐೿只觉得花香弥漫೿熏然欲醉。r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决定给老妈老爸打电话拜年。正在找电话卡೿陆励成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用我的手机吧೿可以直接拨国际长途。”r

电话接通೿只听得一片喧哗೿老爸大声地说：“我们在看舞龙೿你妈被一个小伙子拉下去跳舞了೿人家和她扭屁股೿她和人家扭秧歌೿几个老外觉得你妈动作新鲜೿还跟着一块儿扭。”r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呢？有没有美女找你跳舞？”r

“哼ǿ我不像你妈೿轻飘飘的ǿ”r

“爸೿新年快乐ǿ祝你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

爸爸呵呵笑起来೿“你说和朋友一块儿过年೿过得好吗？”r

“很好玩೿我还得了一盆扶桑花೿可漂亮了ǿ”r

“那就好೿你也该多认识一些朋友೿你妈和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r

“爸ǿ”我的声音猛地拔高೿老爸立即说೿“我叫你妈来和你说话。”r

老妈接过电话೿不等我说话೿就嚷道：“新年好ǿ祝我们家小囡明年寻得如意夫婿ǿ祝我明年得到如意女婿ǿ好了೿我跳舞去了೿一堆人等着我领舞呢೿拜拜ǿ”r

没等我的反对之音೿我妈已经跑掉೿我只能和爸爸聊了几句后便挂断电话。r

我把电话还给陆励成೿“谢谢。”r

“我看你几乎每天都给父母打电话೿你和父母的感情非常好。”r

花房里温度适宜೿花香醉人೿人的心也变得格外温和。我抚弄着一株蝴蝶兰说：“我以前也不是这么乖的。还记得上次你说你给父亲做菜的事情吗？其实我很理解೿因为我也经历了相同的事情೿只不过我更幸运一些。”r

“你爸也得过重病？”r

“嗯೿四年多前他被查出胃癌೿那段日子不堪回首೿短短一年时间೿我妈整整老了十岁೿不过我们已经熬过来了೿父亲手术后病情良好೿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完全被切除了。”r

“恭喜ǿ”r

“谢谢ǿ其实那天我特抱歉೿我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那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痛苦೿没有人能分担೿说出来不见得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反倒让别人也不好过೿麻辣烫都不知道我爸得过癌症。”r

“我明白。我父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要说和外人೿就是和我自己的哥哥、姐姐೿我都不想谈起任何与父亲有关的话题。那段时间甚至怀疑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忙得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唯一陪父亲的时间೿竟然是他到北京来看病时。”r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父亲肯定很以你为荣೿我相信他每次想起你时都是快乐的。”r

他眉宇间竟有几分赧然೿转移了话题೿“可惜他没看到涛子上大学。涛子才更像大山里的孩子೿他的选择虽然不符合大众的价值判断೿但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年轻人而言೿这就够了೿最后的成功或失败只是一个结果而已。”r

“嗯೿大部分人在涛子这个年纪还浑浑噩噩呢ǿ”r

涛子从外面钻进来೿“我怎么听到我的名字೿说我什么呢？”他把竹篮放到我们面前೿一盘卤牛肉೿一盘凉拌猪耳朵೿两盘青菜೿一碟炒花生米。晶晶把挂在腰间的军用水壶打开೿拿给陆励成闻೿“怎么样೿我厉害吧？你的五十块钱值得吧？”r

陆励成笑着接过水壶೿喝了口高粱酒೿“你是最大的功臣。”r

晶晶偎在陆励成怀里೿变戏法一样地递给我一个儿童水壶。我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甘醇直浸到骨头里去了೿关键还是热的೿更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受用。r

“这是什么？这么好喝೿像酒又不是酒。”r

涛子解释说：“我们这里的土话叫酒糟子೿和醪糟一个做法೿只不过醪糟是用大米೿我们是用麦子೿这个东西女孩子喝最好。我们回去的时候೿奶奶正在煨酒糟೿看到我们在屋子里偷偷摸摸了半晌后要走೿她就用苗苗的保暖水壶೿灌了一壶热酒糟子让我们带上。老太太精明着呢ǿ肯定知道是小舅在使坏೿所以特意灌了一壶热酒糟给阿姨。”r

话音没落೿他后脑勺上又挨了一巴掌೿晶晶哈哈大笑起来೿涛子坐到了我身边೿“我还是和小舅保持点儿距离೿不然迟早被他给打傻了。”r

我们坐于百花丛中೿啖酒吃肉೿听涛子谈他对未来的构想೿听陆励成讲山野怪闻೿不知道这算不算“真名士、自风流”೿不过೿我们的确很快乐。r

几个人坐在花房里聊天೿直到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返回。r

年夜饭开始前要请祖宗先吃೿陆励成的大哥带着陆励成居先೿苗苗紧随其后。三盅酒೿一祭天೿二奠地೿三拜祖宗。然后众人扶着老太太坐到上首೿儿女们一个个地上前磕头೿说吉祥话೿老太太发礼物。我站在角落里笑看着他们೿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中国家庭೿现在的独生子女家庭很难明白这些东西了。r

等最后苗苗给老太太磕完头、行完礼೿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右手边೿别人行完礼೿都走到了左手边。大家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尴尬。陆励成刚想说话೿我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给家族中最年长的老人行礼೿不仅仅是晚辈对老人的尊重೿还有晚辈向老人借福的寓意೿因为老人寿长、子孙旺೿老人受了晚辈的礼೿代表着老人将自己的福气赐予晚辈。老太太愿意受我的礼೿也是我的福气。r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拉住我的手೿竟然掉了眼泪೿陆励成的姐姐眼中也泪花闪闪。老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把一个红包放进我的手里೿说了几句话೿大家都轰然大笑起来。我听不懂೿疑惑地看向陆励成೿他竟然脸发红೿没有解释೿只是感激地向我点了一下头。r

陆励成的哥哥宣布开始吃年夜饭೿大家都依照次序入席೿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满堂欢声笑语೿“年夜饭”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在三代同堂的饭桌上೿有了很具体的体现。r

吃完年夜饭೿大家都聚到电视前看春节晚会೿我和晶晶、苗苗在院子里放爆竹೿一会儿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心里却无比快乐。r

苗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串甩炮೿追着我甩。我一边尖叫着求饶೿一边四处乱躲。陆励成听到声音೿出来看我们೿见我被一五岁小儿追得上蹿下跳೿眼泪都要掉下来೿不禁倚着门口大笑。r

“苗苗೿这是炮೿不能往人身上扔的。”我先晓之以理೿苗苗无动于衷。我又动之以情೿“苗苗೿我是客人哦೿你是小主人೿不可以这样的。”r

苗苗的原则就是不吭声೿只出手೿又狠狠地往我脚下扔了一个。我如被烧了屁股的猫೿跳得老高೿跑向陆励成೿一把抓着他೿用他做盾牌೿挡到自己身前。没想到陆励成的威严在苗苗面前没有任何威慑力೿小家伙一句话不说೿连着往我们脚下扔了三个炮೿不但炸我೿也炸陆励成。r

陆励成牵着我躲避೿苗苗再接再厉地追杀೿涛子火上加油೿也拿着一串甩炮往我们脚下扔。陆励成警告地叫“刘海涛”೿刘海涛响亮地应“在”೿然后一把甩炮随着“在”字飞到我们脚下。r

晶晶看得大乐೿忘记了奶奶嘱咐的要讨好我的话೿也追着我和陆励成扔炮。r

我和陆励成被前后夹击೿避无可避೿他只能牵着我逃出院子。苗苗在后面追了几步೿畏惧黑暗೿害怕起来೿停住脚步೿奶声奶气地叫：“小叔叔೿你出来呀೿我不扔你了ǿ苏阿姨೿你在哪里？我们一起玩೿我不炸你了ǿ”r

信她才怪ǿ我和陆励成藏在院子旁边的竹林里೿不敢出声。r

我扶着他胳膊一边喘气一边笑೿“某人今日真是颜面扫地ǿ”r

不知道谁家在放万花筒೿天空中一会儿显出一朵菊花೿一会儿一朵兰花。涛子不甘示弱೿搬出自家的烟花೿开始在院子里放೿苗苗、晶晶人手一个。r

紫色的花೿蓝色的花೿黄色的花೿红色的花……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在空中绚烂地绽放೿晶晶和苗苗兴奋得又是跳、又是叫。r

“这个漂亮ǿ”r

“快看೿快看೿那个漂亮ǿ”r

陆励成仰头看着天空೿烟花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r

我仰头看了会儿烟花೿摇着陆励成的胳膊说：“小家伙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好多年没有放过烟花೿我也想放ǿ”r

他看向我೿迷离的烟花中೿他的眼神温柔欲醉೿黑色的眸子中映着天空的五彩缤纷೿在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我。r

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那个小小的我渐渐变大。r

烟花缤纷೿竹影婆娑೿一切绚烂美丽得如同梦境೿我如同中蛊೿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他的气息将我环绕೿他的手臂将我圈紧೿唇缓缓地压到了我的唇上。r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痛苦೿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r

我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他。r

我疯了ǿ他也疯了ǿ我们都疯了……他喝酒了೿我也喝酒了೿又是这样的情景下೿魅惑人心的美丽೿都是烟火的错ǿr

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不想只怕是没有用೿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r

林忆莲苍凉的声音仍响在黑暗中೿我静了静心神后才敢接听೿“喂？”r

“蔓蔓೿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怪？”r

“我没事೿手机信号的原因吧。”r

麻辣烫笑೿“亲爱的೿新年快乐ǿ”r

“你也新年快乐ǿ”r

“你今天过得快乐吗？”r

“很快乐ǿ你呢？”刚才很快乐೿快乐得都不能相信我竟然能那么快乐೿待会儿೿我不知道。我不敢看陆励成೿背转着身子对着他೿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r

“我也很快乐。我和宋翊在街上吃烧烤೿我喝了好多椰子酒೿有点儿醉೿不小心耍酒疯了。我让宋翊站在桌子上೿当着街上所有的人大声地对我说‘我爱你’೿你猜他做了吗？”r

我的声音干涩೿“不知道。”r

麻辣烫哈哈地大笑೿“他竟然做了。天哪ǿ我现在清醒了೿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跳到桌子上೿对着我大声地说‘我爱你ǿ’当时整个夜市都是人೿本来大家都走来走去的೿可突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他和我೿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世界突然停止转动……”r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淡去೿我痛苦地弯下身子೿一手紧压着胃೿那里正翻江倒海地痛着。r

“蔓蔓？蔓蔓？”r

“我在ǿ”r

“你怎么了೿在听我说话吗？”r

“在听ǿ”r

一阵小孩子的叫声和笑声传来೿麻辣烫问：“好热闹呀೿你们在干什么？”r

我说：“我们正要放烟花。”r

麻辣烫笑೿“那你去玩吧೿代我给陆励成拜年。”r

“好೿也帮我给……宋翊问好。”r

“新年快乐ǿ”r

“新年快乐ǿ”r

我坐在地上೿用力压着自己的胃೿希望能平息所有的痛苦。陆励成扶起我೿我缓慢地说：“刚才……”r

“刚才一时被烟花蛊惑了೿当时的情景下೿不管是谁೿我都会想去亲吻。”r

我舒了口气。陆励成扶着我走进院子中೿涛子看到我的脸色೿忙问：“怎么了？”r

“胃突然有点儿疼。”r

“我去给你找药。”r

我喝过药೿又喝了一大杯热水೿疼痛渐渐好转೿也许是因为止疼药೿也许只是因为逐渐接受了麻辣烫电话里的内容。r

陆励成问：“你是想休息೿还是想放烟花？”r

我笑着说：“想放烟花。”r

他把一箱子烟花都搬过来೿点了一根烟೿一边吸烟一边帮我点烟花。每一个烟花都有一个喜悦吉祥的名字೿“花好月圆”、“金玉满堂”、“火树银花”……r

它们美丽如梦幻೿在黑夜中开出最绚烂的花。晶晶和苗苗围着烟花又跳又叫೿我手里拿着两个烟花棒在空中挥舞着೿涛子也拿着两个烟花棒和我打架೿我们用烟花追逐着彼此೿一边大笑೿一边惊叫。r

陆励成沉默地看着我们೿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个烟花随意地垂着೿任由烟花在手中寂寞地绽放。芳华刹那೿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