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他身边五米之外然后缩到四米之外然后是三米之外想了想又走到两米之外。我要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既不让自己留下疑惑也不让自己重复问一个字。r
就这样站了漫长的好几分钟顷城终于转过身来我没带眼镜却感觉得到他的忧郁。r
“其实我本来想等到你接受我时再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会在那之前远远地避开我不会给我机会。”他充满了感伤地说出这些话。r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你呢该怎么说才能让你好受一些容易接受一些……”r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拖延或敷衍而是真的很为难难民启齿。r
于是我说：“那么我来问你来答。”r
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部分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告诉我。他的周身都散发着这样的讯息这并不是一个平凡简单或容易让人接受的故事。r
“好的不管你问什么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不会有任何虚假和隐瞒。”r
本来我应该最先问“飞飞现在过得怎么样”或者“飞飞现在在哪里”但我没这么问。r
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和楚非是什么关系？”r
三年来我第一次说出“楚非”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因此重重地撞击了我的胸口但我还是清晰而平静地叫出了飞飞的名字。不管是在心里还是在梦里我从来不敢叫出这个名字。r
当我叫出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我彻底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自己、别人和这个世界的面前。楚非就是飞飞丛琳就是虫虫那是年纪的我们为对方起的最简单好记的名字。r
顷城说：“我和楚非是朋友。非常好的朋友就像……一个人。”r
他也是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没有温柔地望着我而是带着悠长的伤感看向远方。r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r
“三年以前。”r
我的心抽紧那正是楚非离开我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r
“在Ｇ城的医院里我们的病房面对面相隔不到十米我们天天都能看到对方。”r
三年以前的暑假楚非确实在Ｇ的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他就跟我告别。r
我沉默了好久才想到要问：“你为什么知道我？”r
我仍然不敢问飞飞现在在哪里以及飞飞现在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我不敢问？r
“楚非告诉我的。他总是在说你的事所有的事。”r
“他总在说你是如何的特别如何的耀眼如何的可爱如何的坚强又脆弱。他总是说和你在一起如何开心。他说你们如何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打架一起做梦。他总说你们将来想去哪里想做什么……”r
“他记得从小到大你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大事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他反反复复地说反反复复地微笑用非常幸福的表情和声音说……”r
我不是我想知道的事ǿ我不想知道这些事ǿ这些事我全都知道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事情ǿ我打断他的话：“够了ǿ别再说了ǿ你就说吧你为什么要缠着我ǿ”r
他转头微笑：“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ǿ在楚非天天夜夜时时刻刻都在跟我说虫虫如何如何可爱虫虫如何如何特别虫虫如何如何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无法自拔……”r
我嘶着气冷笑：“你是白痴？还是你把我当白痴？”r
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爱上别人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可笑的事。r
他又露出那种传说中的温柔：“是啊也许我真的是白痴只是因为听到你的故事就陷入情网不可自拔。可是我爱得很幸福只要想到你我就幸福得心疼。”r
“没有人明白当楚非用那么幸福的表情说起你我也变得如何的幸福。我能想象到、听到和看到你的模样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头发你的小虎牙你的气息如此真实而生动就像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喜欢听楚非说你的事我享受和楚非在一起想着你的时光我渴望能像楚非所经历过的一样和你一起上学和你一起吃饭和你一起骑自行车和你一起打球和你一起爬山……”r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抓着胸口近乎绝望地嘶声“你懂什么ǿ你什么都不懂ǿ楚非不爱我ǿ楚非根本不爱我ǿ”r
“不楚非爱你ǿ”他看着我的眼神如此坚定。r
“他非常非常地爱你ǿ他对你的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绝对不会比你爱他的少一分ǿ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像我……一样。”r
“哈”我冷冷冷地笑“你有什么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爱我？”r
“证据？我的存在就是证据ǿ”他大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他爱你的证据ǿ活生生的证据ǿ”r
他眼里的坚定和光芒震住了我我好久才记得说：“你说什么？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他不亲自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他不亲自对我说他爱我ǿ”r
“因为……他已经来不了了ǿ”他大声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低下头似乎很痛苦。r
“什……什么意思？”r
“他……我真希望我永远都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r
“是啊”我像是自言自语地告诉自己“因为他另有所爱抛弃了我所以不能来……”r
“不是的……楚非没有抛弃你从来没有变心他只是……只是不得不……离开你……”r
“不得不离开是什么意思谁可以逼他离开他所爱的人？”r
“当然……有许多时候命运是不可违抗的……”r
我冷冷冷地笑他又在说天书了为什么他今晚说的话我全然听不明白？r
“命运真的……很残酷没有人能逆转天命。楚非……他是那么地爱你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念着你……不论谁看到他说起你的模样都知道他爱极了那个女孩爱到可以付出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即使是命运也不能剥夺他对你的……爱……”r
明明这是谎言为什么我却听得想哭？r
“他既然这么爱我却忍心丢下我一个人……”r
“因为他真的……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再回到你的身边……”r
“楚非……到底在哪里……”我终于问了。r
他的头垂得很低很低仿佛全身都在颤抖很痛苦很痛苦“我……不想告诉你……”r
我突然也颤抖起来抖得很厉害一定是被他传染了ǿ一定是的ǿr
我不敢去想为什么气氛变得如此沉重而阴郁我不敢去想为什么心里的不安和不祥如此强烈我更不敢去想到底是怎么样的问题和答案会让他……如此痛苦和挣扎。r
“我真的……不忍……告诉你……”他断断续续地说“那对你……来说太残酷……”r
我害怕了我恐惧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我不敢知道答案了……r
夜色愈深愈重慢慢将我打入黑暗的深渊我正在被望不到头的暗流挤压和吞噬。r
我的心灵正在承受这种未知且无边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