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生气不住地骂他混蛋要他去死还说他再乱说我就真的不原谅他了。r
他说我没有骗你那个女孩正在等他。r
我不相信。于是他就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我们经常去的那块小山头的榕树下说喏那就是我喜欢的女孩。r
果然有一个女孩站在那里。女孩穿着白裙子背对我们长长的头发像闪亮的瀑布风吹过来的时候白裙与长发随风飞舞漂亮得像古老故事里的七仙女。r
飞飞放开我的手走向那个女孩女孩转过身来对他微笑然后他们手拉着手又向我微笑。r
当时我的脑袋“轰”地爆炸了身体抖得像那株细如手指的小树苗被风雨吹得几乎要折断了。我说飞飞你混蛋你坏蛋你不得好死飞飞说是啊我不得好死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要离开你。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那么美丽我像个局外人。r
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r
我从来没有这样地哭过可是飞飞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过来安慰我哄我。r
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地都陷下去了可飞飞为什么还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哭?r
我想紧紧地抱住飞飞想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被痛苦和伤心击溃的我说不出话来转头就跑。盲目地跑。r
我不知道我最后跑到了哪里我只知道我躲在一个地方哭拼命地哭无尽地哭痛苦地哭。一直哭到晕过去。r
我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爸爹妈妈找到了我。r
我想问飞飞呢可是那时我的自尊心那么强硬是咬着牙不让自己问出口。而且我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喉咙又哑又痛像被割裂了似的心口也很疼。其实我当时是打算问的只是才发出一点呻吟喉咙就痛得我说不出话来。r
所以我没问。r
爸妈带我回去的时候我想我病成这样说不定快要死了飞飞这下不敢离开我了吧?飞飞因此会觉得内疚和不安吧?飞飞一定也在自责吧?这样看他还敢不敢变心。r
我想得很天真。r
我病了三天在家里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能起身。这三天里飞飞没来看过我我以为他是不敢见我。然而直到这时我才知道飞飞已经搬家了据说搬到大城市里谁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我不相信挣扎着跑出去。r
看到隔壁正门紧闭而庭院空空如也的时候我知道大人们没有骗我于是再度倒在地上。r
我又足足躺了一个星期后来听大人们说我在昏迷中喊的都是飞飞的名字。r
病好以后我还是去上课了但我再也没有笑过。甚至有整整一个月我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大人们差点就押送我去医院时我才开口说了一句:“送我去我就自杀。”r
那个学期我经常逃学也不跟任何人来往更不跟任何人交流。我总是低着头走路我总是一个人神秘地消失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骂我吼我我都没有反应。我甚至多次一个人在外流浪最久的一次是三天没回家是家里人在县城的某条小巷里找到我的。r
别人不知道那时我只是躲起来哭。r
除了躲起来哭16岁的女孩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失恋与别离的痛苦。r
其实除了那天飞飞告诉我要离开的事情之外那些现在听起来像是悲惨故事的细节我都不太记得了只是这个晚上才忽然想起来。r
那些真正的被遗忘的刻骨的往事都在一一浮现。r
我还想起来上高二以后我却突然变得用功了。我不再逃学不再哭泣不再一个人躲起来却更封闭了自己只是不分昼夜地看书。早上天没亮就起床背诵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钟中午也从不休息。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家里我总是坐在书桌前没完没了地看书吃饭走路上厕所都捧着书连睡觉做早操嘴里也念念有词。r
我飞快地瘦下去视力迅速下降曾经有好多次我看书看得晕倒即使这样也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极端。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从年级倒数第一跃到全班第一然后全年级第一。r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其实我真的想放弃这所大学因为这是我和飞飞约定要一起去的大学然而填写志愿的时候我还是走火入魔般地填报了这所大学。r
我曾经看过我高中的毕业照那个站在侧边上的我一身黑衣阴沉消瘦如一抹鬼影。r
那个时期我真的以为我只是一个鬼影早已没了肉身或者肉身已经被鬼魂所附虚无飘渺地活在人世间见不得光。r
那张照片是三年以来我唯一照的一次相直到这次演戏拍剧照为止。r
为什么我又记起了这些事情?r
莫非我从来不曾遗忘那些痛苦的点点滴滴?r
难道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着飞飞回来?r
也许我一直都不相信飞飞已经离开了我一直都不相信我和飞飞就这样彻底断了联系。也许我在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飞飞在我和他约好要考上的大学里。也许我根本就舍不得遗忘有关飞飞的任何记忆哪怕痛苦如斯也是宝贵的记忆。r
飞飞我抱着被子泪流满面你到底在哪里?r
这时顷城的面容竟然一晃而过我惊喘。r
在约好的地方飞飞没出现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神似他的男孩这意味着什么?r
不我不要替身我只要飞飞ǿ如果飞飞出现我将彻底忘记他的复制品。r
飞飞……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害怕。r
我相信我留着一口气只为了等待这一天。r
我原谅顷城没有及时兑现他的承诺。r
话剧获得巨大成功在全校引起轰动成为时下最热的话题。r
我走在校园里满目都是顷城的海报满耳都是顷城的名字关于重演的呼声不绝于耳。r
这样的人气他自然无暇脱身我可以多给他一点时间。r
其实我知道我才是那个松了口气的人我并不那么确定我真的已经准备好。r
到底内幕是怎么样的呢?我不敢去想每次去想我想到的都是这出奥赛罗的结局。r
那几天顷城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我远远地看到他他也和我一样不约而同地避开。r
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有了共同点都在下意识地逃避。r
他有什么好逃避的呢?这让我隐隐有了更为不祥的预感于是更不敢去想。r
但是真相最终也总是要公开的所以周末的时候顷城终于出现了不约而来。r
那是一次温和且平静的相会看到的人会以为我们相知已久且心有灵犀但事实只是我们都清楚该来的无法逃避。晚上的课结束以后我仍然坐在教室里顷城走过来站在窗外我就知道他来了抬起头四目相视。r
“出去走走吧。”他说。r
我没有说话收拾课本走出去站在教室门口。r
他从我身边走过我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相隔几米下楼。r
走过小路走过小桥进入花园来到湖边然后他站在那里等我。r
幽幽灯光和轻盈微风中他的背影宛如玉树却萧索和落寞这样更让我预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