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密会,新王王询居中,蔡忠顺、崔沆、姜邯赞、姜民瞻列席,秦卿、卫青以特使兼护卫身份在王询左右。
王询道:“康兆奏请迁都西京以避扶桑乱军,诸君以为何如?”
蔡忠顺道:“不可不可!西京乃逆臣康兆势力所在,帝危矣。”
崔沆道:“此贼在积城弑杀先帝以及庾行简等30余人,谎称先帝死于烧伤复发,狡诈狠毒。”
王询道:“姜卿以为何如?”
姜邯赞道:“华夏汉臣董卓入京,妄议废立,火烧洛阳,迁都长安,遂有三国乱世。今康兆此举居心叵测。”
王询道:“康兆军威甚状,若不从之,则火烧开京,奈何?”
姜邯赞道:“臣闻辽东曹咎知我国内新君甫立,率兵寇边,殿下以西京时局动荡为由暂缓迁都。同时命康兆为大将军率兵抵御来敌,待辽东兵退再行迁都。缓兵之计,只待时局有变。”
蔡忠顺道:“扶桑乱军已破汉城,直逼板门店,康兆大军西撤,开京危矣!”
姜邯赞道:“蔡公怂恿先王召康兆入京,乱国弑君,不思过错,今日又软弱犹豫,左右不定,是何道理?”
蔡忠顺冷汗直流道:“老臣愚昧,请王上治罪。”
王询道:“昔日召康兆实属权宜之举,老爱卿无需自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姜邯赞道:“今大局已定,只令康兆西击曹咎;皇甫俞义陈兵慈悲岭以防其军。姜民瞻率兵与板门店迎敌,臣率水军与北海水师进击扶桑水师,双管齐下,必可破敌。”
蔡忠顺道:“漆川梁之战,金致阳党羽元均所率水师200艘战船仅剩12艘,如何与扶桑对抗?不若放弃全罗道沿海,在陆路与之决战。”
姜邯赞道:“弃全罗道海域,此賊之所以为幸。扶桑陆军补给线全在扶桑水师,以舟師之扼其路,则扶桑陆军粮草供应不足,则扶桑全军皆溃,成败在此一举。”
蔡忠顺道:“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乎?”
姜邯赞道:“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臣愿率军与扶桑水师决一死战。况且天时、地利、人和乃胜败之本,今有北海水师巨舶相助,民船尚可召200艘,伺机而动,可挫敌军。”
王询心中也忐忑不安,以12艘敌对扶桑600艘,实在众寡悬殊。但是他想起崔知梦所言,心中笃定,天命必改,由是心中打定注意道:“天命归我,扶桑必败,我命姜邯赞为三道水军统制,迎击扶桑水军。”
康兆根基在西京和江东六州,自觉难以撼动开京大局,自率军队迎击曹咎大军,以示忠于新君。姜民瞻于板门店坚壁清野,据险而守,扶桑乱军难以突破。姜邯赞率高丽水师仅存12艘板屋船,迎击扶桑水师,
姜邯赞道:“扶桑水军势大,不可与之正面决战,唯有寻求地利以破之。鸣梁海峡宽今80丈,两岸险峻,可据险而攻之。扶桑远渡重洋而来,必以大型军船居多,鸣梁海皆浅海,唯有潮涨之时可渡大船。我等可在海峡内水底布下铁锁木桩,与潮涨之时,诱敌深入,而后然后趁退潮时用小船蚁聚袭杀。”
秦卿道:“本座在水师长大,素知潮汐之理,贼军乃岛国怎会不知?”
姜邯赞道:“鸣梁海水文极为复杂,不但水流湍急,且有很多暗流,漩涡、潮汐瞬息万变。本将曾探究此海峡两个时辰潮汐必然变化,此事纵是高丽国知之者,本将未见。”
秦卿大喜道:“原来如此,此番大有可为。只是若是浅滩,我水师巨舶更难驶入。”
姜邯赞道:“巨舶不必驶入海峡,一旦开战,指挥使率水师截断其后路,只管炮火猛击。扶桑安宅船经不起巨舶轰击,必然大溃。”
秦卿道:“将军所言甚是。海峡两岸可设钢索,霹雳机,只待敌军进入则狂轰乱砸。”
众人详细计议细节,一连三日,方才确定谋划。
扶桑三艘战船在兰浦海域巡逻,提防高丽水师破坏补齐线。忽见10艘高丽板屋船,船上霹雳机大作,登时巡逻战船招架不住,回头奔逃。不多时,数十艘扶桑板屋船追来,高丽板屋船掉头逃窜,进入鸣梁海海峡。扶桑水师先锋名曰来岛通总,发现海峡内旗幡飘扬,隐隐船只众多,不由惊道:“高丽水师主力早已经歼灭,何处又来如此多战船。”他却不知姜邯赞召200民船,临时改造,便插旗幡以惑之。扶桑军观察片刻,来岛通总道:“故弄玄虚,我等冲入其中,一股而奸之。”黑田长正:“敌情不明,贸然而入,恐遭埋伏。”来岛通总道:“高丽人即使神仙也难短时间造的许多船只,听我号令,冲!”扶桑战船一拥而入,忽然海峡内数百船只鼓噪而出,蜂拥而来,箭矢如雨,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高丽水师。来岛通总大惊急令掉头返航,幸得及时,切顺风而逃,战船并未损失。
扶桑水师主将加藤清政得闻高丽还有水师基地在鸣梁海,遂集结战船300艘于兰浦,意欲一举击溃。三日后清晨,300艘战船分为五队大举进击鸣梁海峡,清晨海流由东向西,顺风顺水,速度甚快,鱼贯而入,却见前方破落渔船三十逃命而去。所谓基地不过是破木、土墙临时搭建的码头。
加藤清政笑道:“浑蛋,这就是来岛通总所说的高丽水师基地?”扶桑众军大笑,传令全军追击而去。黑田长正道:“此时蹊跷,此间险峻必有埋伏!”忽然厮杀声大作,姜邯赞率数十艘战船而出。加藤清政大惊失色,镇定心神一看,原来只有十几艘战船,不由长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埋伏!”
望见姜邯赞船队,来岛通总身先士卒率军来攻,姜邯赞等抱必死之心毫不退让,集中攻击来船。来岛通总眼见靠近,命水手尽出,攀爬高丽战船。姜邯赞率众以钩镰枪、弓矢击杀来敌,无奈敌人众多,姜邯赞手持单刀奋勇杀敌。高丽水师皆以命相搏,霹雳机,投火器尽往敌船而来,为首来岛通总船起火,眼见要沉,来岛通总毫不畏惧反而立于船头大呼:“冲锋,同归于尽。”卫青搭弓引箭将其射杀,利箭贯穿胸膛,来岛通总一头栽倒。其兄來岛通之大怒,单船直奔卫青主舰冲来,卫青连射三箭,來岛通之躲过两箭却躲不过连珠箭的最后一箭,被射中喉咙,双目怒视卫青而死。
扶桑军见先锋尽死,纷纷向前,意欲为之报仇。无奈海峡狭窄,发挥不出船多的优势,只能远远望见前面战船厮杀激战。双方激战良久,扶桑军竟不能冲破高丽军十三战船防线。姜邯赞大呼道:“退一步,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宁为亡国奴乎?”
高丽水师誓死搏杀,扶桑军数番攻击,依旧岿然不动!但是,扶桑军多,高丽两千水师仅剩三百。加藤清政狂笑道:“如此美景,远胜观赏吉野的樱花盛会”扶桑军大喜。
姜邯赞仰天高呼道:“天亡我高丽乎?苍天,难道你非要我国破家亡么?”
卫青道:“将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姜邯赞热泪横流道:“魂归故里何所惜!卫青兄弟,今日你我并肩战死此地,杀身成仁。”
卫青道:“在下曾跟随一位公子,他曾教我诗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姜邯赞流泪笑道:“与子同仇,与子同仇;好!有此兄弟,今日九死未悔也!”
“杀!”
“杀!”
忽而,风向突变,浪涛狂涌。姜邯赞狂喜,竭斯底里吼叫道:“乱流来了!乱流来了!传令总攻!”
200临时改造民船涌出,游走射击,火器乱射。鸣梁海峡顿时乱流狂气,漩涡顿生,海流倒灌,扶桑尖底船乱晃,高丽平底船平稳,顿时扶桑水军大乱。两岸霹雳机投石大作,乱世将扶桑船只砸的粉碎。海流倒灌,扶桑水军进退不能,大船搁浅,高丽民船如蚁焚烧,无数扶桑水军被活活烧死在船中。这时燕国北海水师巨舶自后截断归路,大炮轰鸣,铅丸袭来,即使铁皮包裹的战船也被打穿大洞。巨舶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扶桑战船成排击碎,扶桑战船大乱,为躲避炮击而挤作一团,更加不能逃生,落入海中扶桑水军也被乱流卷入海底。前后夹击,扶桑军首位不能相顾,扶桑军仓皇而逃,仅剩加藤清正、藤堂高虎所率十舰逃生。
水师大捷,扶桑陆军震动,循循撤退,却被姜民瞻追杀,留下数千尸体而去,月余后,扶桑陆军与釜山聚集逃回岛国。
水师大捷传来,姜民瞻进退扶桑陆军,王询大喜。然而西北传来消息,曹炫云叛变投敌,康兆背俘而死,六万大军溃散。曹咎联合扶余、沃沮人、东濊、渤海等国,号称十万大军进击。高丽王朝连番征战,兵力不足三万,诸臣多劝投降。一片哀鸣绝望氛围笼罩高丽新朝。
高丽王王询寄托燕国来援,不久传来燕王消息。“曹咎奏报高丽妄自尊大,命西北巡检使康兆侵占辽东土地,勾结宇文部、段部谋反破辽西郡城,杀王浚父子,幸为曹咎所破,复占辽西郡城,驱宇文部逃入草原,降服段部。大魏皇帝赐封曹咎为辽镇都护,统摄辽郡,发兵问责高丽勾结宇文部、段部之罪。”
王询惶急不安道:“竟有此事乎?”
蔡忠顺双股颤栗道:“时值辽郡纷争,扶余国依苏入朝面太后云,辽东、辽西反目,发兵助曹咎灭王浚,愿割地百里为酬。”
王询道:“扶余国一派胡言,怎可造次?”
蔡忠顺道:“金致阳只因得宠太后骤升高位,恐诸臣不服,意欲立军功,扩张领土,以塞众人之口。金致阳命康兆密遣曹炫云助曹咎攻克辽西郡城。”
王询道:“先王在时,竟无一人谏言?”
“时千秋太后掌权,无人感言。”
王询道:“指挥使何以教寡人?”
秦卿道:“燕国与辽郡都护府皆属大魏天子,今天子允曹咎讨伐,大燕军队不可增援。”
王询道:“若燕王弃我高丽,寡人何所凭依。”
姜邯赞:“今日之事,罪在康兆。今众寡不敌,当避其锋,臣愿率全国之兵与之周旋。殿下与诸大臣南下罗州,徐图兴复耳。”
王询罢朝。
深夜,王询于姜邯赞府邸复召秦卿、卫青、姜民瞻。
王询道:“昔日崔知梦曾言秦卿、卫青二人乃天象所示星主,姜邯赞、姜民瞻乃寡人左膀右臂。寡人对此信之不惑,还望四位救我,勿令国亡于我手。”说完,王询跪地便拜。秦卿和卫青连忙扶起王询,姜邯赞二人更是唬得跪地不起。
王询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历经劫难,逆党刺杀,九死一生,康兆乱国,重兵威逼,初登大位,辽兵西进,危如累卵,孤立无援。
秦卿比他大两岁,卫青比他大四岁,三人曾在神穴寺手崔知梦教诲,每日相处,共患难则情深,此刻见他哭成泪人,两人也是伤心不已。
姜邯赞道:“臣有机密要事禀奏。”
王询道:“准奏。”
姜邯赞道:“内史主书魏从正、安北都护掌书记崔昌曾面见康兆,言千秋太后与金致阳已经毒杀先王,计议矫旨褫夺其兵权,力劝其造反;”
王询惊道:“魏从正、崔昌乃内臣何以结交武臣?”
姜邯赞道:“康兆进驻慈悲岭得知先王尚在,遂欲撤兵。康兆之父被人威逼,亲笔撰写国王已死,则康兆起兵入京靖难的书信,藏于竹杖之中,命高英携竹杖伪做妙香山的僧侣,给康兆火速送去密信。康兆看了密信后遂与西北面巡检副使李铉云率入京,方有国难。”
王询道:“诱逼康兆弑君者乃内阁大臣?”
“太后掌权,金致阳不过弄臣,意欲毒杀殿下是真,但太后乃太祖八子王旭之女,素明大义,岂能将王位传于金氏后人。况且金致阳一党得知阴谋败露,却毫无行动,坐以待毙。五子良将顷刻投靠蔡忠顺一党,此中种种实乃天大阴谋。魏从正、高英皆以向陈告密此事。”
王询道:“爱卿此言,何意?”
“蔡忠顺、崔沆为首豪族,内结大臣,外诱逆贼康兆,以清君侧为名入京。蔡忠顺、崔沆、康兆是乃一丘之貉。康兆得知被骗,骑虎难下,诛杀金致阳,迫先王出宫,命监察御史金应仁迎接新君。康兆又恨蔡忠顺阴谋诱逼,索性追责蔡忠顺一党。”
王询道:“那太后和先王?”
“蔡忠顺携太后与先王意欲逃亡海上,行至在积成县,太后与先王仰天大哭,责蔡忠顺召康兆入京酿国难。是夜,先王与太后为乱军所杀。蔡忠顺流亡之中不忘告谕:康兆乱军弑王。”
王询道:“将军所言正合乎寡人心中疑虑。寡人愚钝,却识忠诚之士。所以今夜密诏四位计议大事。”
姜邯赞道:“王权暗弱,豪族势强,乃国家动荡之源。今表象来看,举国之兵不过三万,实则地方豪族豪奴私兵难以尽数,囤积钱粮甚于国库。”
姜民瞻道:“乱国者貌似康兆,实则大臣也;凌国者貌似辽军,实则豪族也。”
王询道:“两位将军高屋建瓴,醍醐灌顶,令寡人有云开月明之感。”
姜邯赞道:“今天寒地冻,辽兵孤军深入,不熟地利,臣请率三万并与辽郡周旋于西北。姜民瞻坚壁清野,奉王命交接豪族,许以恩义,劝其钱粮支援,私兵逐步征为国用。”
秦卿道:“虽然大燕不能大军支援,但我我神机营部众秘密配合姜邯赞将军,实施突袭,只要能拖延月余,辽军必退。”
王询称是。
是日,王询命姜邯赞为上元帅、姜民瞻为上将军率倾国之兵,奔赴西北。曹咎闻王询派书生姜邯赞为将,不以为意,以降将曹炫云为向导,势如破竹,直逼西京。姜邯赞收罗败兵万余,与曹咎略一接触便即后退,在西京守城三日便弃城而去。曹咎更加轻视姜邯赞,其先锋萧排牙骄兵向前,破慈悲岭,直逼开京。曹咎大部将过兴化城,却被姜邯赞掘水冲击,大水蔓延十里,到处是冰冻的泥潭,小河,道路完全不见,一眼望去白花花望不到边,曹咎大部攻城武器、骑兵、辆车均被堵塞不得过。姜邯赞大军坚守兴化城伺机偷袭曹咎大部侧翼,曹咎只得在兴化城下对峙。
辽郡先锋萧排牙两万轻骑而至开京城下,王询坚守不出。轻骑并无攻城武器,萧排牙无计可施,又虑后方补给线已经被阻断,一路高丽坚壁清野,并无就地取食的可能。于是萧排牙悻悻然喊话城下,却被卫青一箭射中额头,部众大惊撤兵,却在慈悲岭被文演、皇甫俞义等合并埋伏,萧排牙疲惫之兵,三日未进食,被围歼慈悲岭。
得知前锋萧排牙两万精兵被歼灭,曹咎大惊,出营巡视,见姜邯赞举萧排牙首级示威,恼怒异常,挥军猛攻,却在兴化城下丢下尸首数千。两军对峙二十日,王询命蔡忠顺、崔沆、金训、崔质督促各地豪族粮草支援前线,却所获甚少,姜邯赞城中缺粮到了吃草根、扒树皮的地步。
十数日雪雨交加,双方罢兵。兴化城内一日忽有通州元氏豪族元银率私兵五百,运粮入城。姜邯赞见元氏有雪中送炭之举,大为赞赏。深夜姜邯赞将营忽遭黑衣人数百围攻,黑衣人扑入姜邯赞寝卧之处,却空见一草人在床上。众匪只是中计,逃出门外只见一名英气逼人的清秀公子哥手持单剑拦住,双方厮杀片刻,黑衣人损伤严重,为首者道:“你们不是高丽武功,到底何方神圣。”秦卿笑道:“你们不用知道,今天飞剑门的人全都得死。”扫地老仆毛文寿、苦禅派枯竹和尚、金顶门杨子翁皆宗师级人物,翠烟门与飞剑门宿怨未解,被逼逃出高丽,退避燕国,因此翠烟门金征祜、金德华、金得宏三人尤其卖力。秦卿的弈剑术更是凌厉务必,以一敌三,却游刃有余。元氏飞剑门唯有元颖、元晋满奄奄一息尚存。秦卿解开发带,秀发披肩,笑道:“你看我是谁?”元晋大惊,张口想要说话,却被秦卿一剑刺入喉咙。元晋双目圆睁而死。秦卿指着元颖道:“交给你们了。”金征祜、金德华、金得宏三得令上前将元颖乱剑劈死。院内只留下三十具尸体。
姜邯赞骑马而来笑道:“指挥使大人,元氏私兵意欲放火制造混乱者、意欲打开城外迎敌者尽被诛灭,城外曹咎部也被击退。”他忽然看来院内刺客死得惨烈,脸色忽然煞白。他文人从武,战场上死伤也曾见过,却未见江湖争斗,竟有如此惨烈的死状。姜邯赞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指挥使大人神机妙算,击毙刺客,本将幸事也。”
秦卿道:“曹咎率部夜间行刺、放火、开城门,又有夜兵偷袭城门,其大营必然不备。我已经派祁连山血刀三老、铁匠公孙冶、伍柳派王昆阳前去行刺,天亮必有结果。”
次日,天亮祁连山血刀三老、铁匠公孙冶、伍柳派王昆阳黯然返回,手中提着曹咎副将朱桀的人头。公孙冶道:“人屠宇文险在营中,急切难以得手。但是我等误中副车,去了朱桀项上人头。”
姜邯赞道:“朱桀乃曹咎头号猛将,此举必定大为震慑敌军。指挥使大人帐下卧虎藏龙,实属罕见。”
秦卿笑道:“上元帅谬赞了。”
公孙冶道:“属下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曹咎部也开始缺粮。”
姜邯赞道:“上将军姜民瞻结交朴、李、姜、高、柳、赵、智、安八大豪族两万私兵前来支援,屯兵于茶河、沱河之间。”
秦卿道:“如此说来,反攻时刻已到。”
姜邯赞点头道:“大举反攻就在此刻。”
三日后,姜民瞻、姜邯赞两军联络,计议已定,准备曹咎撤退时,大举反攻。不料,开京传来消息。蔡忠顺为首,刘中正、金应仁为副的议和使团前来与曹咎和谈。王询愿割江东兴化、龙州、通州、铁州、龟州、郭州合计六州土地给曹咎,以求和谈。曹咎又索百万两白银为军费赔偿,蔡忠顺一一同意。曹咎大军撤退。姜邯赞、姜民瞻等为首主战派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只得退守清川江以东,令文演、金训、崔质镇守安州。
王询拜姜邯赞为检校太尉门下侍郎同内史门下平章事,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又加号“推忠协谋安国功臣”。姜民瞻则被拜银青兴禄大夫、鹰扬上将军、上柱国、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封“推诚致理翊戴功臣”。蔡忠顺获赐“推忠尽节卫社功臣”号,封济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崔沆擢为检校太傅守门下侍郎同内史门下平章事清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加守正功臣号。此番封赏意味着王询与地方豪族的妥协,王询开始了新一轮的政治斡旋。
王询暗中派皇甫俞义为特使,前往大燕谢恩。秦卿遂命神机营部众祁连山三老、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伍柳派王昆阳、金顶门杨子翁等部众乘巨舶归山海关。不料出发前,卫青已经离去,留书云:“末将意欲游历辽东,拜别指挥使大人。”秦卿知道卫青听闻宇文险现身曹咎营中,此行必是寻找乾晴去了。秦卿睹书略觉惆怅,公孙冶道:“卫公子身负绝学,又有鬼泣愁乾罗在辽东,此行必无大碍。指挥使大人不必挂怀。”秦卿大怒道:“本座欣赏这小子三脚猫的功夫不错,意欲纳入磨刀堂而已。今既然自绝于本座,何足挂齿?我磨刀堂人才济济,岂缺此人乎?”公孙冶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指挥使大人所言甚是。”
山海关雄关如铁,敦实雄伟,气势浩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乃辽燕咽喉。城垣城高四丈余,厚两丈余,可供十人同行,五马并骑;城墙内部土筑,外用砖砌,十分坚实。四座城门均修有城关箭楼、临闾楼、威远堂、牧营楼、靖边楼五座防御设施,关城四周修有瓮城、翼城、城堡、烽火台等军事设施,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雄关。大石河入海口驻扎北海水师,拥有船只2000艘,其中800艘·巡船,1000艘战船,200艘漕船。水师林林总总、远望如云。
皇甫俞义惊叹道:“大燕城坚池深,兵马雄壮,水师之庞大更是从未敢想。”
秦卿笑道:“此间不过我燕国北海水师,向南还有卢思台水师乃是3000艘规模,战船便2000艘。不然如何震慑高丽、扶桑等国。”
皇甫俞义更是敬慕不已道:“大燕如此强大,燕北落简直如同蚍蜉。”
山海关内水陆两军统帅秦木兰听闻女儿安然归来,亲自迎接至码头。秦木兰年三十岁,相貌极美,但举止之间刚毅雄健,眼神凌厉,剑眉头颅肃杀之气。一直停留在山海关的拓跋猗卢、慕容嫣也欣然来接。山海关陆路五将军、水师七将军皆伴随秦木兰前来迎接,一时旄旗飘扬,阵势庞大。秦卿可谓威风八面,风头无两。
山海关将军府,秦卿母女比剑,秦木兰见秦卿剑术大进,竟是与自己打了个平手。
秦木兰道:“丫头,你剑术长进不少,膂力强于往日。看来这趟江湖没有白跑。”
秦卿道:“今日母亲大人也忒高调铺张。”
秦木兰道:“拓跋猗卢、慕容嫣、皇甫俞义、段疾陆眷等在,此举彰显我大燕国威,使其臣服燕王。”
“那个满面惊疑不定的胡人便是段部单于段疾陆眷?女儿所知曹咎谎称自己臣服段部。”
秦木兰道:“段部的确已经向曹咎纳降。但我派窦宪率四万出山海关,段疾陆眷自然归顺,由不得他首鼠两端。”
“怕是曹咎又要告状了。”说完,秦卿模仿曹咎的神态道:“燕王居心叵测,勾结塞外部落,意欲谋反自立。”
秦木兰笑道:“皇帝曹炫还没有老糊涂了,将曹咎的奏折已经被送到燕王府。曹咎绝对没有想到吧。”
“曹炫是不是投石探路,欲擒故纵呢?”
“哼!燕王雄兵三十万,曹炫想翻脸,也得掂量掂量。我秦木兰起于草野,受燕王恩惠,以女身受将军之位,定然为他尽忠职守,收服燕北诸部。曹咎想要踏进山海关,还须过我这一关。”
“啧啧!母亲大人,你这番话应该说给我那义父大人听。”
秦木兰脸上一丝羞赧、一丝甜蜜一掠而过,沉吟片刻道:“你这次到燕京,带上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还有那个秘密来拜的皇甫俞义,叫他知道咱们母女的本事。我还为他准备了的上好熊皮和野猪腿,对他伤寒腿极有好处。”
秦卿道:“母亲大人终身不嫁,痴心一片,却连个名分没有。”
“名分有何用处?我身份卑贱不配做他的妃子,能够为他驰骋沙场,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秦卿撇撇嘴却没答话。
秦木兰道:“那高丽使者皇甫俞义看你的眼神可不对。”
秦卿道:“有何不对?”
“多半是迷上你了。”
秦卿道:“国小民寡的异邦,本郡主看不上眼。”
秦卿一行自陆路经平州、石城、玉田驿、三河、潞县来到燕京。一路皆是人口繁密之地,秦卿有意展示大燕实力,不时为拓跋猗卢和慕容嫣讲解各城人口、风情,两人一路叹为观止。秦卿淡淡道:“大燕72城,处处繁华,无不摩肩接踵。”众人进入燕京城,拓跋猗卢和慕容嫣等人彻底被征服了。燕京城之巍峨壮观,一眼望不到边城墙蔓延伸展。拓跋猗卢问:“燕京城何其大?”秦卿道:“周六里,官城周十八里,内城周四十五里。燕京城人口一百五十万。”
一行人从德胜门进城,只见燕京城楼面阔5间,十三丈宽,通进深八丈,幽深如同山洞;楼台连台高十二丈米,进入城门,颇觉城池威严。歇山式城楼,重楼重檐,灰色筒壮绿琉璃瓦檐边显得辉煌壮丽。城内街道严整宽敞,崇文门大街、长安大街、宣武门大街、西长安街、阜成门街、安定门大街等主街道宽达三丈。燕京城内中居民三十三坊,街道严整,繁花似锦。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以及隐藏身份暗中跟随的皇甫俞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赞叹不已。
秦卿一行进入燕王府,执事太监道:“天气寒冷,王爷在玉漱宫暖阁理事呢。”秦卿带领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曲曲折折,走了一刻钟,来到风景秀丽的勤政殿,听旨意进入大殿,只见正中端坐一位气场威严的男子,五十多岁,相貌奇特雄伟,脸白微有美须。他双眉浓长,鼻子挺直,双眸深邃明亮,就是燕王曹烨。
段疾陆眷道:“段部单于段疾陆眷拜见燕王,我段部尽数归降燕王,绝无二心。”
慕容嫣道:“慕容部特使慕容嫣拜见燕王,愿燕王准许我部一万户民众归顺大燕,瞻仰鼻息,被泽蒙庥。”
拓跋猗卢道:“拓拔部大王子拜见燕王,请大王容我我部三万户民众归顺,为大王牵马牧羊,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一名太监拂尘自三人手上接过三人归顺锦书,呈给燕王。燕王一一审视,温言道:“孤王受天子命居燕云而治燕山南北,今辽郡曹咎,妄负圣命,纠结燕北山林胡夷,窃主辽郡。王道之常,抚顺伐逆,古今彝宪。孤王若恃甲兵之众,远涉雪岭,以祸远夷安靖之民,非天子之所托,亦人事之不然。今三部顺天道来归,果能革心顺命,共保承平,不亦美乎?”
段疾陆眷道:“臣部归顺燕王,然曹咎肆意为难,奈何?”
燕王笑道:“都护府有督抚诸部之权,孤王也有经略燕北之命。无妨!”
拓跋猗卢道:“臣部落居于乌洛浑,地处极北,天寒地冻,民生艰苦,匈奴部时常侵扰。臣闻居庸关外大宁城、鸡鸣驿一代,地势平坦,水草丰美,请准许我部南迁,受大燕雄兵佑护。”
“准。”
拓跋猗卢叩头拜谢。
慕容嫣道:“昔日辽西都护王浚迁我部居于大棘城和龙城,今王浚已亡,还请燕王为我部做主,赐封其地。”
燕王道:“十日内,赐封金匮诏书必到,宣谕都护府以及辽郡诸部。”
慕容嫣跪拜叩谢。
燕王道:“王府旁玉漱宫一直空无人居,孤王改名之为‘雪姝馆’赐予慕容特使常驻,以结永久之好。”
慕容嫣面色刹那苍白无色,旋即感激涕零状跪谢。
燕王又道:“孤王新建朝文馆、会国馆,拓拔部和段部何时遣使居住啊?”
拓跋猗卢道:“臣长子拓跋六修素来倾慕中土繁华,臣修书后月内可达燕京觐见。”
段疾陆眷也连忙道:“臣弟段匹磾已在燕京,时常留连忘返,愿以为质。”
燕王道:“孤王赐尔等千金,诸君可在燕京购娱,尽兴方归。”
三人陛辞,燕王立刻换做慈父般笑容道:“孤王如何赏你呢?”
秦卿笑道:“父王,还得劳累你赏见高丽使者皇甫俞义呢。”
燕王道:“孤王累了,今日不见人不议事,只听你说说辽郡之事。”
秦卿道:“先秦大王子赢苏化名依苏,控制扶余国,自立为摄政王,先后征服肃慎、沃沮、东濊、伽倻等辽东部落。今扶余国、渤海国与曹咎沆瀣一气,占领辽西郡城,王浚战死,但旋即城头尽插曹咎旗号。曹咎理直气壮追究扶余之罪,我神机营探子已经得报,曹咎追问扶余国王依罗之罪,依罗自尽而亡,曹咎立依苏为王,名正言顺掌控扶余国。”
燕王相当满意道:“曹咎讨伐高丽之事又是因何?”
“依苏以割地百里为诱饵,惑高丽权臣金致阳、康兆等出兵助其攻占辽西郡。哪知高丽局势变幻新王王询登基,曹咎反而追讨高丽擅自动兵之罪。日前高丽王反而割江东六州求和。”
燕王道:“扶余国王依罗可真是个十足的替罪羊,依苏和曹咎玩的一手好棋。”
秦卿道:“幸亏有父王先见之明,不至于关外全局糜烂。”
燕王道:“司隶和齐国有何动静?”
秦卿道:“孤王那皇帝兄长虽将曹咎密折呈给本王,却命齐兵进驻黄河沿线,齐将于华衮率兵两万进驻淄川青城镇、博昌、高苑,田文率兵两万进驻历城鹿角关、张公渡、四渎津、杨刘渡;司隶嫖骑皇甫义率左屯军两万进驻濮阳津、滑州胡梁渡、黎阳津、白马津;司隶折冲将军杨梦衮率右屯军两万在新乡、获嘉、武陟一带布防,兵部会同工部,在河清筑柏崖城、河阳修浮桥、泽州天井关增筑关隘瓮城。河内郡增郡兵一万守林虑与安阳一带。”
燕王道:“左贤王刘渊率匈奴六部在忻州也有兵马上万。”
秦卿道:“皇帝竟然怀疑父王忠诚,岂不是老糊涂了么?”
燕王道:“层层布防,纵深防御是兵家要略,再者帝心难测,你还需多磨砺勤学!”
秦卿道:“谢父王教导。”
“不过辽西已平,孤王少了一番心事。今后江湖中事,你还需为孤王细心打理。”
秦卿道:“女儿愿为父王分忧。”
卫青悄悄跟踪,夜入营寨,发现宇文险出入的营帐旁有一小营帐,倩影独坐正是乾晴的倩影。但是那里重兵防守,卫青不敢上前。
忽然宇文险与两名男子走来。
宇文险道:“明日大军开拔,还请冷门主与我奔赴长白山。”
冷战天道:“我若离开,都护的安危谁来负责?”
曹咎道:“万事俱备,独缺铁器,本帅还须足够财力采购镔铁、马匹方能起事。”
宇文险道:“老乾罗与旧燕姬旦的禁卫军统领,必是知道旧燕宝藏所在。”
冷战天道:“你那死鬼师弟童百威岂不是也知道宝藏所在?”
宇文险道:“他知道个屁,不过是江湖留言。”
曹咎道:“朱安是谁?”
冷战天道:“燕赵杀人魔头朱安号称疯剑客,是因为他有一种癫痫症而发狂。朱安为人豪爽,但是样貌丑陋,从没有女人喜欢他。真定小镇‘乐阳’的小镇一名歌妓竟然看上了他,哪知那歌女忽然死于非命。朱安犯了疯病将乐阳镇千余人杀死,后来化名童百威当初童百威这个人平平无奇,就是一个长白山挖参的破落户。神武镖局鞠武因为他不懂规矩,不给我千山派孝敬岁例银子。我大徒弟便取了他一百斤人参作为抵押。哪知那厮突然上门,一手诡异的剑法,无人能挡。江湖人都说他得了《断剑诀》和姬旦宝藏。”
宇文险道:“放屁!他的武功乃是我无根门六阴剑诀,财富得自我无根门宝藏。只因朱安屠杀小镇颇合我的胃口,便蛊惑他入我无根门。这小子初见我剑法神妙,欣然随我加入无根门,被老子一刀阉割。后来他蛊惑我门主到桃花岛抢书,却弑师盗书,害得门主群龙无首,分崩离析。他却换了面皮,化名童百威。”
冷战天道:“若童百威不知宝藏所在,你又为何处心积虑酿造燕京大爆炸事件。”
宇文险道:“我与大师兄争夺门主之位失败,遂流浪于关外。没料到因祸得福巧遇十缺老人收入门下,又荐我辅助宇文部落单于宇文莫圭大人,嘿嘿!在下立下几次大功,宇文莫圭赐我姓氏宇文。一日,我保护宇文莫圭到辽东,看到了童百威的剑法,立刻知道那是无根门至高无上已经失传了的太阴剑诀。在下即刻告知师傅卓弛北。燕京城守卫森严,神机营高手众多,师傅命我暗中传信昔日大师兄,只待无根门闹将起来,我们渔翁得利。哪知童百威引爆火药,尸骨全无。”
冷战天冷笑道:“你如此辛苦经营,无根门主带走了太阴剑诀,阁下带走了一身灰尘。”
宇文险气得指着冷战天道:“你!你!你!……”
曹咎厉声道道:“十缺老人乃大王子授业恩师,此举必有深意,两位切莫争执,伤了和气,这次擒了乾晴自然可逼那鬼泣愁说出宝藏下落。”
两人称是。
宇文险来到乾晴营帐,问道:“你和那乾莺到底是何关系?”
乾晴道:“谁是乾莺?”
宇文险笑道:“看来老乾罗将你瞒得很深,你可想知道你爹娘的消息?”
“我外公说我爹娘不是早就死了么?。”
宇文险道:“老乾罗骗你的。乾罗纵横燕山南北,膝下只有一女乾莺。乾莺与秦木兰号称燕山双姝,乃燕山派闻名遐迩的新秀。乾莺游玩于长白山巧遇宇文部王子宇文青虬,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生下一个女儿,托付父亲老乾罗抚养。”
“你胡说。”
“你的性格与你母亲一样调皮顽劣,不服管教。你的五官轮廓与你爹极像,只是眼睛、嘴唇随了你娘。”
乾晴道:“由得你胡编乱造。”
宇文险笑道:“你脖子里的岫玉刻着‘寒气催夜莺,雪光映青虬’,莺你母亲的名字,青虬是爹的名字,晴是你的名字。当时你娘怀上你的时候,你爹自辽东玉商所岫玉。”
乾晴脸色大变。
宇文险道:“看你手中的青竹杖乃是你爹为你娘打造的兵器,竹杖端部刻了一只飞舞的黄莺。”
乾晴道:“你怎么会知道?”
宇文险道:“因为我就你爹的贴身护卫,你爹对你娘情深意重,可惜老乾罗平生最恨胡人,生生拆散二人。宇文青虬也因此意志消沉死于战场之上。”
乾晴流泪道:“你胡说。”
宇文险道:“你爹死在征战渤海国的战场上,我偷偷将他葬长白山脚下,那是他与你娘初遇的地方,我带你去看他的坟墓,墓志铭你爹临终所刻。葬我与于此,与草木同朽。”
说完,宇文险拂袖而去。
卫青悄悄摸到营帐后,低声道:“晴儿。”
乾晴道:“卫青哥哥,你来了么?”
卫青摸入营帐内,两人相拥。
乾晴道:“此乃险地,不可久留。宇文险、冷战天必在泊汋城乘舟前往长白山,你可到泊汋城早作安排。”
卫青点头离开。
泊汋城曾是边关军镇,后流放犯人和山民汇聚于此,小镇十分破败,仅有一家客栈。一中年落魄文士墙上书写诗云:九连城畔草芊绵,鸭绿津头生暮烟。对岸鸟鸣分异域,隔江人语戴同天。皇仁本自无私覆,海国从来奉朔虔。分付边人慎封守,莫教樵牧扰东田。卫青自觉其诗词必为中原人所著,遂问:“掌柜,此诗乃何人所书?”掌柜道:“东厢客人。”
卫青拜访,竟是“太原王氏王浩之。”卫青大惊问道:“兄台,胸有丘壑之人,为何屈居荒蛮边关小镇?”王浩之答曰:“愚兄奉燕京神机营之命为辽东斥候,以游历为托,暗中调查辽东诸胡动静?”卫青大喜道:“真乃天助我也。”卫青讲明来意,王浩之道:“长白山乃扶余国与渤海国交界之处,风雪万里,山路难觅,极难登临。唯有鸭绿江东北而行长白山南麓。”“此间有大舟几何?”王浩之笑道:“此间客栈乃神机营秘密联络点,其舟乃唯一大船,内置炭火干粮蔬菜或可抵达,但唯恐冰河封冻,则无计可施。”卫青道:“冷战天和宇文险即将到来,如何是好?”王浩之道:“愚兄为船家掌柜,你假扮水手,再令此间厨子跟随,绝无闪失。”
次日,宇文险、冷战天果然挟持乾晴到来。乾晴又是要手炉又是要貂裘,宇文险气得只想发火,冷战天劝止道:“大局为重。”冷战天有一派宗师的风范,乾晴所求无不应允。乾晴道:“多谢师叔。”冷战天道:“燕山派和千山派本就同气连枝,相距不远,这次诚邀老乾罗共游长白山,委屈你啦。”乾晴道:“我记得冷师叔做客燕山派常说北疆十缺老人手下有三个徒弟,不知都是谁?”“右贤王部下金日蝉、渤海国罗刹教入江幸则,还与一位便是对面这位宇文险勇士。”乾晴道:“我听说十缺老人手下皆是缺点什么?金日蝉号称九指神箭、入江幸则号称独目铁猿,但是看宇文险师叔四肢俱全、五官完整,不知缺些什么?”宇文险大怒,一掌将桌子拍碎。
王浩之、卫青等涌出,纷纷劝谏。冷战天道:“宇文兄,在如此嚣张,别怪老夫不客气。”宇文险道:“老匹夫,我怕了你不成。”冷战天道:“你怕我否并不清楚,但是你我二人皆怕老乾罗。”宇文险无可奈何,气冲冲自己饮酒不语。
冷战天道:“掌柜,我出百金雇佣你家大船向东拜访渤海国长白山,可乎?”
王浩之道:“长白山远在千里之外,鸭绿江两岸绝无人迹,九死一生之旅,恕难从命。”
宇文险怒道:“若是不允,此刻你全十死无生。”
冷战天道:“我这位兄台脾气暴躁,常无故杀人,若是掌柜的再罗哩罗嗦,我可不敢担保会发生些什么?”
王浩之只得无奈应允。
次日,船上多备木炭、食材,王浩之率二十名水手,三个厨子登船。大船向东北而行。鸭绿江江水色青绿犹如雄鸭脖颈,初段蜿蜒舒缓,江面宽阔,两岸峭壁嶙峋,山岚芸芸,时现幽谷珍草,渐向北树木枯黄,雪雨增多。行了十日,已经是雪花大如席,万里苍茫,冰河之上行舟越来越难,两岸淙淙冷泉,重重冰挂。
众人到达一处冰山小村,大船已经无法行走。山民皆挖参猎户汇聚于此,众人询问挖参人,对曰此地名为马鹿沟,漫山遍野的红松、樟子松、柞树、桦树等,掩藏在皑皑白雪之下。小村盛产花鲤羔子、高山细鳞鱼,食之味美。
宇文险道:“此处便宇文青虬尚命之地,山上有灵光塔,他便葬在塔旁。”
乾晴等人来到灵光塔下,只见塔是砖砌楼阁式空心方塔,造型奇特,灵光凌烈,照人眉宇。塔下一处孤坟,冰雪覆盖,坟前一巨大石碑,上刻书:“白马饰金镂,连翩西北赳。游侠踏并幽,名扬雪山周。弃身锋刃钩,视死何言愁,寒气催夜莺,雪光映青虬,忧来思君愁,黄泉魂幽幽!宇文青虬自刻坟前以怀妻女。”字迹铮铮铁骨,一股悲怆雄阔之气。
乾晴手摸脖子里的岫玉,仔细看那字迹,黯然流泪。宇文险道:“你爹生前愿望便是宇文部昌盛,今宇文、段部、扶余、渤海摈弃前嫌,联手南下,又有辽东都护曹咎暗中为援,高丽新破,无东顾之忧,这番若能起出宝藏,宇文部必当横行天下,马踏燕山,完成你爹的遗愿。”
乾晴道:“宝藏所在我尽知,只在长白山天池一带。我等只需沿冰河而行,我自有破解机关之法。”
宇文险、冷战天大喜。
冰河封冻,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岸雪山晶莹,只能沿冰河步行。冷战天和宇文险命王浩之、卫青准备饮食褥毯,五人滑动雪橇木车前行三日,来到长白山天池山下,隐约可见两个十丈高的石像,手臂向前,做勿近之手势。
五人来到石像中间,只见高大石门被冰封。乾晴道:“机关在冰层之下,寻常人难以破冰,还劳烦两位师叔。”两人仔细观瞧,果然厚厚冰层下可见机关。两人运功破冰,哪知此冰几十年的寒冰,坚硬胜铁,两人耗费功力,气喘吁吁方才破冰。乾晴道:“这是墨家乾坤锁,参照河图洛书,和九五之数,便可开启机关,最后需要四人同时扭动四石环,方可开启。”
四人扭动实环,只听轰隆隆机关转动,大门开启,却是深深向下。冷战天和宇文险大喜跃入,却发现空无一物,只有小舟数艘,水靠若干。
宇文险道:“丫头,宝藏何在?”
乾晴道:“若是这么简单,宝藏早就丢掉了。前方石门才是打开宝库机关。”
两人探看果见还有巨大石闸。冷战天道:“如何开启机关?”
乾晴跪地道:“两位叔叔还须指天发誓,开启宝藏只可用于振兴宇文部,侄女才能告知两位叔叔。”
宇文险道:“我是你爹爹的贴身护卫,并肩驰骋沙场,你还信不过叔叔么?”
乾晴道:“请两位叔叔发誓。”
宇文险道:“我宇文险发誓开启宝藏只用于宇文部振兴之用,若是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死于乱箭之下。”
乾晴道:“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宇文险无奈道:“好,若是违背誓言,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乾晴道:“冷师叔呢?”
冷战天道:“这么恶毒的誓言,老夫还须考虑下。”
宇文险骂道:“老匹夫,你他娘的这个时候怂了?”
冷战天怒视宇文险道:“我冷战天发誓开启宝藏只用于宇文部振兴之用,若是违背誓言,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乾晴道:“功力不足者难以开启机关。左环五圈,右环六圈,最后两人同时推动左右两侧巨石跌入石洞即可。可怜我爹爹死于非命,不能取出宝藏,振兴宇文部。”说完,向洞外而去,王浩之、卫青连忙追随。
宇文险喝道:“你们三个就在此地等候。”
三人驻足回头。
冷战天道:“外边风雪大,就在此地吧!”
乾晴三人只得在石洞内。
宇文险和冷战天启动机关,山洞大门轰然关闭,洞内一片漆黑。
宇文险道:“这是何缘故?”
黑暗中乾晴道:“机关设计,可进而不可出。即使有人侥幸进入,也不能盗宝而走。两位叔叔推下巨石,宝藏库自开,另有滑道专门运输宝藏。”
冷战天道:“墨家机关果然奥妙。”
黑暗之中,只听二人运气推落巨石,发出震耳发聩的响声,巨大石闸缓缓开启,却听呼啸之声如同怪兽轰鸣,巨大水墙自石闸轰然奔泻而出。只听冷战天和宇文险啊的一声,便被冲进石洞。
卫青、王浩之在乾晴指引下,穿上水靠,进入侧室,乘小舟。只待洞内注满冰水,三人跃入冰水闭气向石闸游去。片刻隐见亮光,只见乾晴水下闭气功夫十分了得,王浩之、卫青在其引导下,向前方亮光游去,忽而破水面而出,不远处便是小岛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