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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辽郡


  卫青与乾晴结伴,路途两人共赏燕山风光,卫青说些江湖趣事,旅途十分愉快。两人过了古北口、喜峰口来到了白狼山下白狼城。白狼城原是燕军驻守的一个军屯,后为流民所居,小城不过一百多户人家,城墙乃是用白狼山白石所筑,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卫青看小城内驻扎一队两千人的胡兵,毡房四布,井然有序。卫青和乾晴刚接近小城便被胡兵包围,卫青看其兵卒披头散发,便问:“诸位可是慕容族部落?”

  为首伍长道:“我们均是慕容吐谷浑部下,奉命严防段部奸细。”

  卫青道:“在下名叫卫青,乃是吐谷浑的朋友。”

  “你是卫青?大王子的朋友?这可就巧了,大王子讲有一位大英雄卫青月夜下三百步一箭将匈奴草原之狼故夕王射下马,你可有此等本事?”

  卫青哈哈笑道:“伍长如何验证方才相信?”

  “看见那崖壁上的壁画么?你能射中那头狼的眼睛便是真的英雄卫青!”

  白狼山绝壁上不知是何种族刻画的岩画,一头巨大的白狼为首,身躯矫健,霸气威猛,一双红色眼睛深深注视着白狼城。

  乾晴道:“这足足有四五百步远,十数仞高,山风猛烈,如何射得中?”

  那伍长笑道:“不会动的狼都射不中,说什么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

  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卫青兄弟,就请露一手给我慕容部勇士等看看。”众人视之,只见慕容吐谷浑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来到城外。

  卫青施礼道:“参见王子殿下!”

  慕容吐谷浑朗声道:“勇士们,这就是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的大英雄卫青,单马入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神箭无敌!”

  众多胡人勇士面面相觑,却大多数难以置信的神色。慕容吐谷浑道:“卫青兄弟,看你的了。”

  卫青气沉丹田,快跑五步,脚点巨石,一跃而至城头,猛然转身,搭弓射箭,浑身真气如同大海江河源源不绝灌注双臂,将那天狼弓如同圆月,神箭九策绝技瞬间迸发,利箭离弦,快似流星,破空而去,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利剑正中白狼左眼,深深插入岩石。

  众人现世一片静寂,顷刻便是欢声雷动。慕容吐谷浑喝道:“弈洛瑰!”众人高呼:“弈洛瑰!”弈洛瑰乃是鲜卑语的英雄、勇士之意。乾晴看卫青雄姿立于白狼城头,一幅踌躇满志的好男儿豪气,不由笑颜如花。

  当下,慕容吐谷浑与卫青并辔而行,进入小城中主帅的牙帐。三人落座,慕容吐谷浑、副将普天、与卫青喝了两大碗酒,又吃了一根羊腿。

  卫青问:“大王子为何在此地驻扎?”

  “奉辽西都护府王浚之命防御段部。”

  “区区两千兵如何抵御段部?”

  慕容吐谷浑道:“我慕容部只有一万户,可用之兵不过八千。段部三万余户,士卒两万余。虽然实力悬殊,但是分兵两千已经是极限。我等又遭白狼山山匪侵扰,士气十分低落,刚才兄弟箭射白狼山,一展雄风,令我部士气大振。”

  卫青道:“这里有山匪?”

  副将普天道:“白狼山山匪有上千人,熟悉地形,劫掠军资,尤其是为首的山匪灰胡儿武功厉害,难以应付。今日他更是猖獗,竟然杀死10名巡查士兵。”

  卫青道:“何不大军进山剿灭山匪。”

  普天道:“灰胡儿颇为滑头,大军进剿,匪众便逃匿入深山,我们几次进山连人影也没找到。若是我等再运送军资,灰胡儿是必然要劫掠。”

  慕容吐谷浑道:“段秀一直被段末波和段文鸯压制,如今新晋将军,争功心切,我们探知段秀率士卒五千已经摸进冷家窝,今夜必来劫营。卫青兄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昔日擒杀故夕王,大王子豪勇冲阵!卫青心中敬佩,今日能与大王子并肩杀敌,遂我心中之愿。况且,慕容部乃是为辽西都护王浚镇守此处,我家公子王毓是王浚之子,我此番相助大王子便是为我家公子出力。”

  乾晴道:“古人荀彧有驱虎吞狼计,今日我有驱匪杀敌计。山匪贪图军资,段秀贪图军功,普天将军派小队骑兵以羊肉为饵,诱山匪来攻;大王子率部佯败诱段秀进山。白狼谷便是两军遭遇之地,我等只须在崖壁之上坐看鹜蚌相争,待时渔翁得利。”

  众人称善。

  是夜,段秀仰仗兵多,夜袭白狼城。段秀眼看慕容吐谷浑溃败,狼狈而逃,挥军追击。段秀亲率大军追击,杀至白狼山山谷,迎面便是一军迎击,猝不及防,步兵与山匪胶着在一起。黑夜之中,唯有星光,众人乱作一团。慕容吐谷浑率队只管,乱箭射入谷中。敌军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慕容吐谷浑道:“那骑白马者便是段秀。”只见段秀异常勇猛,驱兵掩杀,山匪纷纷败阵。慕容吐谷浑大喝道:“卫青兄弟守住此山头,我率孩儿们帮帮那灰胡儿。”只见慕容部骑兵如同猛虎下山,自侧翼破阵,将段秀部曲拦腰冲断。段部遭遇伏击,不知敌兵多少,军心大乱。哪知那段秀竟是天生神勇,杀散山匪,复又转头冲杀慕容部。卫青大急,引弓搭箭,一箭贯穿其脖颈,段秀栽倒落马。乾晴命五十士兵在山谷之上大喝:“段秀已死,降者不杀!”山谷回响,后排段部士兵后撤,逃出山谷远远去了。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众人打扫战场。一千山匪几乎全部战死,唯有灰胡儿不知踪影。段部两千士卒战死,其余溃散。慕容吐谷浑道:“段部尽出勇将,段秀乃勇士也!唉!可惜可惜!”卫青道:“勇士辈出,各为其主!”慕容吐谷浑道:“勇士虽多,皆不如乾晴姑娘运筹帷幄,驱匪杀敌计,一箭双雕,妙极!”再看乾晴却已经在马背上睡在卫青怀中。

  深夜,忽然拓跋猗卢、慕容廆浑身是血闯入营中。慕容廆见到慕容吐谷浑嚎啕大哭,道:“父王病逝,叔父慕容耐自立为单于,命乱兵追杀我;幸亏前来看望姑姑的拓拔猗卢发现,我们逃了三日方才寻找到兄长。”

  拓拔猗卢哭道:“姑姑和姑父都死了。”

  卫青听闻慕容涉归已经去世,想起往日英勇老将模样,不由心中一酸。

  慕容吐谷浑道:“二弟,姑表兄,不要悲伤,你我杀回大棘城,为父王报酬。”

  慕容廆道:“您只有两千士兵,叔父却有八千勇士,如何是好?”

  慕容吐谷浑道:“慕容耐自领单于之位,部众人心不稳,况且父王刚刚过世,便追杀王子,我等揭破其罪行,其部必然军心涣散。况且,我等还有神箭无敌卫青兄弟助我,何事不成?”

  慕容廆道:“对!我部皆知卫青一箭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必能吓破叛贼狗胆。”

  次日,慕容吐谷浑尽其部众,向大棘城进发。日落之时,已经抵达,大棘城外。慕容耐率部出城,大喝道:“吐谷浑,意欲造反乎?”

  慕容吐谷浑道:“单于生前已经立我二弟慕容廆为单于继承人,叔父奈何自立为单于?”

  “慕容廆游手好闲,入山射猎,死于流寇之手,群龙无首之际,老夫自领单于之位又当如何?”

  慕容廆冲出阵前道:“老贼,看我是谁?”

  慕容耐大吃一惊,急中生智喝道:“吐谷浑,竟然寻找一个容貌相似者,冒充慕容廆,图谋单于之位,给我杀!”

  慕容耐挥军掩杀,众军冲阵,大战一触即发。

  卫青单骑冲出,大喝道:“我乃射杀草原之狼的射箭卫青!”战马驰骋之中,卫青引荐射向慕容耐的王旗,神箭九策灌注浑厚内力,那王旗旗杆竟是应声而倒!军阵之中勇士皆曾随慕容涉归参加击杀故夕王之站,皆知卫青之名。一箭之威力竟至于此,慕容耐部众竟是齐齐驻足不前。

  卫青道:“慕容廆王子与我联手冲击敌阵,取故夕王首级。我卫青以天地为证,这就是二王子殿下。”

  慕容耐大怒道:“孰为我格杀此人。”六将齐出,奔向卫青。卫青不退反进,就在马上一射三箭,三将落马。另外三将回头保护慕容耐,卫青又是一支利箭射穿一将胸膛,透体而出,余势不断,正中慕容耐面门。慕容耐啊呀一声,跌落下马。

  慕容吐谷浑单骑冲去,将慕容耐人头砍下,高举示众。卫青则两箭射杀逃跑的两将。慕容廆大喝道:“慕容耐阴谋篡位,已经伏诛。尔等皆我父王旧部,一时被慕容耐蒙蔽,我慕容廆发誓绝不追究诸君之罪。”

  大棘城城头士兵,还是城外骑兵,皆跪地道:“拜见新单于!拜见新单于!拜见新单于!”

  大棘城,慕容廆、慕容吐谷浑等齐聚城内惠宁寺,城内并没有更好的宫殿,慕容部便以此寺庙为单于大帐。

  慕容吐谷浑道:“单于,请速派使者向王浚告知此事,请都护府向大魏申封单于之位,并派发援军。”

  慕容廆道:“如今宇文部正在建平城聚集大军,克日便可开拔南下,本王自率四千众在松径岭抗敌。段部段末波虎视眈眈进驻白狼城。还请王兄率四千众凌源关以御之。至于辽西郡城之行只有劳烦五妹了。”

  慕容廆的妹妹慕容嫣年方十七,是一个颀长苗条的女子,双眼清澈澄明,因有胡人血脉所以颧骨略高,鼻子笔挺有势,秀眉细长,风姿特异。她一直紧绷俏脸,神情肃穆,显然是一个独立自主,意志坚定女子。

  慕容嫣道:“单于又命,臣妹自当克往。”

  慕容廆道:“王书已修,臣妹还须亲自交给王浚大人。拓拔部卫青勇士与你同往辽西城,自会护卫你周全。”

  慕容嫣看了一眼卫青道:“有卫青勇士同行,自然放得心。”

  自大棘城到辽西城有大凌河直通,慕容嫣、卫青一行便乘船前往。次日,慕容廆在码头送行,神色凝重,缓缓道:“部落危难之际,五妹此行使命重大,我代全族拜托五妹。”说完,跪地便拜。

  慕容嫣道:“二哥,如今你是单于,如何行此大礼?”

  慕容廆道:“此行二百余里,山高水长,还望五妹保重。”

  众人泪别,慕容嫣登船离去。楼船渐行渐远,尤见慕容廆伫立码头久久不去。

  大凌河波涛汹涌,气势磅礴,两岸山川壮丽,林木茂盛,水草葱茏。大凌河地处偏僻,并无船只来往,楼船孤孤单单在水面顺流而行。楼船房间极少,慕容嫣作为特使单处一间,卫青和乾晴则在隔壁守卫。

  乾晴道:“慕容廆将所有家底全拿出来了。最好的人参,最好的毛皮,最好的玉器,还有最好的女人。”

  “最好的女人?”卫青问。

  “慕容嫣如此身份,如此容貌,如此身段,难道不是慕容部第一美人么?”

  “嗯,那也倒是?”

  乾晴揪住卫青耳朵道:“哈!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卫青道:“哪里有?”

  乾晴道:“慕容廆是将自己妹子送给王浚做礼物了。”

  “什么?”卫青跳了起来。

  乾晴连忙中指掩口道:“嘘!小声点。”

  卫青连忙噤声。

  乾晴道:“慕容部在草原被匈奴人打得很惨,不得不迁徙此处。如今宇文部、段部对慕容部形成包围之势,若是王浚固守辽西,那慕容部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所以,慕容廆如今之际只有将所有赌注押在王浚身上。”

  卫青道:“王公子已经三十多岁,那么王浚老爷子起码也五六十岁,这也太为难慕容嫣了。”

  乾晴笑道:“哈哈!美女难道就不可以是送给王浚的公子么?你也是杞人忧天。”

  卫青大窘,道:“我以为王毓公子失踪,王浚大人便没有了儿子呢。”

  两人笑作一团。忽而窗外几艘艨艟快速而过,船型狭长,船舱与船板以生牛皮蒙覆,两舷各开数个桨孔以插桨船且供橹手划船,速度极快,每层船舱四面皆开开弩窗矛穴可以攻击来敌。

  乾晴道:“这荒蛮之地,哪里来得艨艟快艇?”

  卫青道:“这船我在黄河曾经见过,乃是军中战舰。”

  “这个方向除了慕容部,便是只有段氏部落可能在河岸暗中设立码头,以隔断辽西城与大棘城的联络。”

  二人连忙告知船上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道:“我也有些警惕,前边是白石滩,那里支流众多,河道复杂,水草丰茂,水流急湍,确实是偷袭的好地点。”

  卫青道:“何时可到白石滩?”

  “入夜时分。”

  “此处可有泊舟靠岸之处?”

  拓跋猗卢道:“那就在红石山神庙登岸扎营过夜,明日白天再过白石水库。”

  楼船靠岸,果见一片殷红的山峦,余晖照耀下如同血染,此刻新月初升,在墨蓝的天空下,红石山显得十分诡异。山势邻水极其陡峭,如同斧砍刀劈,却又一个小小坡道可供停舟靠岸。众人沿坡道向上,迎面是两个四人多高的大石熊,直立而起,大嘴做咆哮状,双目圆睁怒视来人。

  乾晴道:“卫青哥哥,我有点害怕。”

  卫青拉着她小手并肩拾级而上。山上却是一个方圆五百步的宽阔广场,广场东边是郁郁葱葱的麻栎树,红嘴黑鹳成群、野狍成群。广场西边是积石冢群,乱世堆做圆锥形、大抹顶的小石山。广场上是大约三百根红石柱,高约一丈,粗约环抱,参差不齐。广场中间是四四方方的条石重叠而成的祭坛,坛顶是四根红铜柱,中间一口巨大的坩埚。

  乾晴问:“好奇怪,这里是做什么的?”

  拓跋猗卢答道:“上古部落的神庙祭坛,早已经废弃,唯有野生动物出没”

  众人穿过祭坛,可见前边是百尺高神庙,巍峨壮观,巨石修葺平整,庄严肃穆。众人走在神庙入口,感觉到自己十分渺小卑微。神庙内迎面是一尊与庙宇几乎同样高的白玉女神像,面部祥和端正,眉宇清朗,鼻梁挺直,双目迷茫深邃,体形丰腴健壮,长裙飘逸生动,月光投射,显得辉宏和壮丽。

  慕容嫣命人献上祭品,跪地虔诚祈祷:“女神开天辟地,神力光耀四方,惟神飨怍,佑我慕容部度过难关,小女粉身碎骨,以谢神祗……”

  乾晴道:“慕容部有此女,可真是福份。”

  卫青道:“但愿此行,所谋皆成。”

  众卫士在神庙内一小房间安置慕容嫣寝卧之处,只有乾晴守卫在内,卫青则和兵勇守在外间,两人一组,轮流巡逻。卫青入梦,梦见父母笑吟吟看着他却不说话。卫青梦中不知父母已死,投入父母怀抱,哪知无论怎么奔跑也追不上父母的身影。只听母亲的声音道:“我儿向东,自有机缘。”忽然醒来,卫青一蹶而起,浑身是汗。这时,一名护卫急匆匆闯进来,大喝道:“强敌来临,结阵御敌。”卫青奔出神庙只见大凌河方向火光冲天,显然楼船已经被焚烧。二十名护卫结阵在广场上,只见敌人已经密密麻麻在夜色中逼近,足有百人。

  卫青命拓跋猗卢、乾晴带慕容嫣迅速撤离神庙。

  慕容嫣道:“四处皆荒山,何处可行?”

  卫青忽忆梦中母亲所言,指着东方麻栎树,道:“入林,另寻道路,向东走。这把匕首郡主用来防身。”慕容嫣接过匕首,急忙依言而行,乾晴奔了两步却回头注视卫青不肯走。

  卫青道:“保护郡主,我随后就到,必不负卿。”

  卫青说完,不敢看她,率众冲向广场。来敌手举火把,为首喝道:“灰胡儿在此,对面的出来受死。”

  卫青也不搭话,凌空踏虚,跃上红石柱顶,连射三箭,手举火把者惨叫声也没发出便向后飞摔倒地,灰胡儿云反应机敏,但也被射中肩膀,虽然有皮甲护体,但强劲的冲撞之力带得他连退三步。

  众护卫见卫青神箭如此威力,纷纷欢呼,山壁回响,气势颇状。灰胡儿受伤大怒,嗷嗷叫冲向广场。众匪标枪如雨,但石柱林中丝毫不能伤到慕容部卫兵,眼见敌人冲上来,二十名护卫结长枪阵御敌。土匪人数众多,护卫不敌。卫青令护卫长退到祭坛御敌,他们都是慕容部死士,抱着与敌偕亡的决心,利用祭坛高地优势将来敌或石块砸落,或长枪刺死。一时之间,众匪竟然没有冲上祭坛。卫青箭无虚发,中者立毙,眼看来敌死伤近半,卫青一摸箭筒竟只剩下一支箭。

  眼看敌人退了下去。

  卫青自敌人尸体上取了一把长刀,道:“今日我等决无退路,我等死战到底,为郡主逃生争取时间。”

  还活着的十名护卫道:“能与弈洛瑰战死此地,乃我等荣耀。”

  卫青道:“随我退入林中。”

  众人来到林中,见林中荒草茂盛,卫青命护卫结草为绊马索,一边向林中深处缓缓而退。只见五十名匪众悄悄摸入林中,追击而来。树林高而繁茂,并无月光,匪众一时眼睛难以适应黑暗,速度十分缓慢。卫青瞄准躲在树后督战的灰胡儿,神箭九策的破山神威,一箭而去,穿树而过,竟是将灰胡儿钉死在树上。众匪一阵大乱。

  卫青吐了一口气,心中略安。哪知背后风声骤响,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向前扑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卫青回头只见,一名黄衫大汉兔起鹘落将十名护卫一一击倒,护卫们竟是没有人在他手下挡住一招。

  卫青道:“来者何人?”

  “宇文险。”那人声音冰冷得毫无情感,闻之令人心中一寒。

  “能受我一掌而不死,可惜!可惜!”

  卫青道:“阁下可惜什么?”

  “可惜你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不错,却要死在这荒林之中。”

  “吾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

  “只要你说出慕容嫣所在,我便放你一命,还收你为徒,传你绝世神功,你看如何?”

  卫青还未作答,林中乾晴的声音道:“宇文叔叔绝世神功与我外公鬼泣愁的武功相比不知哪个更强?”

  宇文险缓缓道:“是谁?”

  乾晴手持那清莹碧绿的竹仗走出林中,笑盈盈道:“宇文叔叔在乌兰山被我外公打得跪地求饶,我也曾在场,你不记得我了么?”

  “你就是燕山派第一高手鬼泣愁乾罗的外孙女?我记得你乳名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随我妈妈的姓,我叫乾晴。”

  “你爹乃勇士,你却不愿姓乾?

  “武功再高,相助胡人,助纣为虐,我也不认他。”

  “哈哈哈!好好好!你这性格随你娘,可怜你爹一生痴情,临终还念念不忘。”

  “我外公教导我华夷大防,民族大义,英儿年纪虽小,却从不敢忘。”

  “哼!老乾罗何在?我正要拜访他老人家。”

  乾晴笑道:“卫青哥哥,我们去唤外公来此。”

  “这小子与你是何关系?”

  乾晴眼睛圆滚滚一转,歪头看着宇文险道:“你猜?”

  宇文险并不答话。

  “宇文叔叔慢慢猜,我们走了。”乾晴拉着卫青便走。

  两人刚走了几步,宇文险道:“小丫头,鬼精灵,乾老头根本不在此地。”

  乾晴大喝一声:“跳!”

  两人一跃而下。卫青只觉脚下一空,原来竟是百丈悬崖,瀑布如雪,深潭似镜,两人落入水滩。卫青落入水中,身体与水面撞击,如同被撞到石块般疼痛。幸亏他天生身体魁梧康健,又有神功护体,庆幸自己未死,下意识将乾晴抱在怀中,唯恐水流冲击之下撞到礁石。哪知浑身骨骼软绵绵竟是使不出力气。反倒是乾晴将他拖到岸边。

  两人相扶来到岸边,卫青仰望悬崖叹道:“我们竟然活了下来。”

  乾晴道:“虽然九死一生,却比落到宇文险手里好一百倍。”

  卫青道:“此话怎讲?”

  “他是十缺老人门下弟子,号称‘人屠’,曾经一人屠城,将平冈城三千居民杀戮,妇孺老幼皆不放过,平冈城因此废弃。他最为残忍的是靠吃人肉一个人驻守平岗月余。传闻他最喜吃幼童,肉嫩不酸。”

  卫青打个冷颤道:“我们赶紧寻找郡主,离开此地。”

  乾晴道:“我原本有一块随身黄玉做护身符,丢失不见了。”卫青与她在水边寻了许久也不见。乾晴叹息道:“定是沉入潭底了,罢了,我们赶紧寻找郡主去。”

  卫青道:“郡主何在?”

  乾晴道:“郡主沿山坡一直向东而去,有一处摩崖石窟,我们顺着山坳寻找必能找到她。”

  卫青一用力却是差点没站起来。卫青道:“我内力全无,浑身酸软,五脏六腑疼痛不已,全身骨骼被碎裂一般。”

  乾晴道:“定是那宇文险的掌力作怪,刚才你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为我挡住水面冲击,损伤了筋脉。”

  天明时分,两人相互搀扶,来到摩崖石窟,只见石窟佛像层层叠叠分布在岩壁上,十分壮观。石窟佛像大者丈余、小者盈寸。最为显眼的是一尊“千手千眼观音佛像”,镌刻精巧,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乾晴道:“她便在那观音像下。”

  两人走进石窟,只见拓跋猗卢守护在侧,慕容嫣在虔诚祈祷。看见两人走来,慕容嫣激动的拥抱住卫青道:“弈洛瑰,你来了。我慕容部有救了。”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道:“那也不见得。”

  三人回头不由大惊,正是那宇文险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拓跋猗卢警惕性颇高大喝一声冲过去,宇文险一招将拓跋猗卢击晕在地。宇文险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杀了慕容嫣,我便放过你们这一对儿小情侣。”

  乾晴道:“我从没杀过人。”

  “那好,你家男人卫青可是杀人无算,若你劝他动手也使得。”

  乾晴道:“听闻宇文叔叔杀人之前,必然戏耍玩弄之后再杀。你这话,我们可信不得。”

  卫青道:“我与慕容部王子情同手足,慕容嫣便是我妹子。我不可能伤害她。”

  宇文险笑道:“哎呦,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慕容嫣这丫头漂亮,所以你舍不得下手。啧啧!若是你承认,我便让你们三个在此婚配,小子你也可以享受齐人之福。”

  卫青道:“你胡说什么?”

  “本尊也是男人,知道男人想什么。你不动手,我便享用了。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可惜喽。”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不能幸免。卫青悲愤道:“不用你这恶人动手,我们自尽于此。”

  慕容嫣拉着卫青右手,乾晴拉着卫青左手,三人紧紧相握。卫青道:“我无能,连累英儿,不能保护郡主。”乾晴道:“与卫青哥哥死在一块,我不后悔。”

  慕容嫣双泪垂面,道:“是我连累两位才是。”用匕首对准心窝刺了下去,哪知一个小石子飞来定住慕容嫣穴位。卫青连忙举掌意欲击毙乾晴,却软绵绵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两颗颗小石子飞来,准确无比打中乾晴和卫青穴位。

  宇文险仰天长笑:“哈哈哈!想死,我偏不让。我就要看你们生离死别的痛苦,求死不得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开心,舒坦。”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宇文部有一位号称‘人屠’的烂人,便是阁下吧?”

  只见一个粗手大脚,身穿黑色补丁衣,背上一个大葫芦的老人走了进来。他额头很高,鼻子又圆又大,面目极丑。他一跃而上蹲在佛像前,笑嘻嘻道:“听说宇文险乃是天阉,生来就是一个死太监。啧啧,竟然大言不惭,还要与年轻人挣美人,好不害羞。”

  宇文险脸色涨红如同猪肝,双拳紧握,显然是大怒,双眼冒火,恨不得吃了那老人。

  卫青却识得那老人,正是泰山傲徕峰五圣聚首比武的造化老人孙叔敖。

  宇文险道:“你!”

  “你什么你?你个死太监,烂屁股的天阉狗。”孙叔敖破口大骂。

  宇文险怪叫一声,一跃而起,向外冲去,消失在林中。

  孙叔敖右手一甩,真气凌空而至,将三人解穴。

  乾晴道:“老前辈为何不杀了他。”

  孙叔敖道:“我百招之内难以击败他,杀他更不容易,何况他的轻功比老朽要高很多,若要逃跑,老朽也留他不住。况且,你家小相公中了他的碎骨绵掌,再不施救,可就变成废人了。”

  卫青跪地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孙叔敖道:“别啰嗦了,背起这晕倒的倒霉小子,赶紧离开此地。”

  孙叔敖来石窟外的山路,便喊:“小宝贝。”

  卫青心想:难道孙叔敖一把年纪还有老伴儿,竟然还叫得如此亲热。

  哪知自岩石后跑出来两头黑色的小毛驴,拉着驴车。那小毛驴头大耳长,毛色油光发亮,前躯宽大,眼大嘴齐,蹄圆而质坚,见到孙叔敖兴奋得直刨地。

  孙叔敖道:“唉!今日委屈你了。”

  卫青道:“逃难之时,还讲究什么,驴车代替脚力也是极好的。”

  孙叔敖以翻白眼道:“我是说委屈我家毛驴宝贝儿了。”

  三人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孙叔敖却自顾自己和毛驴讲话,只听他道:“这三个小娃娃,个个受伤严重,委屈你拉他们三个到家。我呀陪你跑路!”

  毛驴似乎听懂了,鼻子里之喘气。

  慕容嫣组号,拓跋猗卢放倒车上,卫青和乾晴坐在左右车辕旁。孙叔敖则步行牵着小毛驴。孙叔敖道:“你可知道老朽最为得意的是什么?”

  卫青道:“当然是您老人家的造化功。”

  “我呸。武功算个屁,养驴才是老夫最得意的事情。我这毛驴脚力、毛色、牙口都一等一的。”

  卫青连忙称是。

  孙叔敖则滔滔不绝将他的养驴之道。“养驴啊要固定槽位,缰绳拴得要短,早、中、晚、夜四次喂料。这草料要上好草铡铡短切细,粉碎、压扁、浸泡,这驴才爱吃。喂料还要注意要少喂勤添,夜间补料,伺候饮水清洁干净,还要加食盐。这驴就养精神了……”

  孙叔敖虽然步行却速度不紧不慢,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小村镇,零零散散有十几户人家。孙叔敖道:“这是闾山,老夫平日就隐居此地养驴。”在向阳山坡上,三间茅屋背山面水而建,点缀着花畦莱圃和高粱地。一栋是养驴用的,一栋是孙叔敖居住,楹联写道: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乾晴和慕容嫣谁在在里间,卫青则守在大堂外,就在地板上铺了草席呼呼大睡。

  次日醒来,出门便见两株巨大的枫树,树下孙叔敖闭目在蒲团上打坐。旁边是个小木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三足铜鼎,冒着缕缕青烟。

  看见卫青出门,孙叔敖跳了了起来,一个倒立,又翻个跟头,笑呵呵道:“哎呦,臭小子,你不是在泰山么,竟有机缘到这里来?”

  卫青道:“这一言难尽,能够重逢前辈十分偶然。”便将其中种种故事讲了一遍。孙叔敖道:“唉!年轻人闯荡江湖自以为英雄行径,终有一天你就会知道唯有茅屋养驴才是真正乐趣。”

  “多谢老前辈指点,晚辈功力尽失,五脏六腑如同针扎,骨骼似乎要寸断皲裂,还求老前辈指点。”

  “老朽造化功是断骨绵掌的克星,有再生造化,重塑筋骨之能。你愿修习我便教你,但是造化功修习进境缓慢,你可要戒骄戒躁,缓缓修行,日积月累,方有大成。”

  孙叔敖道:“老夫的造化功源于道家导引术,效法自然,夺天地之造化之意。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唯天地为大炉,四时为大冶,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卫青遂孙叔敖修习造化功十日已经是熟记修炼法门,真气流转四肢百骸,隐隐汇成巨流,气海丹田似有充盈之感。孙叔敖将一本图谱给卫青,懒洋洋道:“这造化功原本是老夫打熬筋骨的末技,若是失传也是可惜。今后便靠你小子传下去喽。”

  卫青道:“多谢老前辈教谕。”

  “谢我做什么?你要真谢,异日再来为老朽养驴即可。”

  卫青道:“小子心中愿望达成,必会来寻老前辈。”

  孙叔敖骂道:“虚情假意,滚!耽误老子铡草料。”

  卫青哭笑不得,只得拜别。

  卫青镇中寻觅小舟,船行一日渐渐靠近辽西郡城,只见郡兵驻扎的荒山石堡和烽火台,大约三里便是一处烽火台,守卫十分严密。辽西郡城在籍20万人,7万户,乃是辽郡大城。四人临近城门,守城士兵盘查,慕容嫣出示部落书信和信物。守城校尉看到慕容部落的玉印,便知是特使,立刻命令传令兵飞速报告都护府。

  王浚命主簿崔毖备马前来迎接,崔毖乃是面白有须的文官,下马施礼道:“都护大人特命下官迎接特使,只是郡城乃战事不休之地,既无马车也无暖轿,只有马匹金鞍银辔,请特使海涵。”

  慕容嫣道:“我慕容部皆马背上长大,这是最好不过。”她扳鞍认蹬上马,动作利索娴熟。

  一行来到都护府,只见一处寻常的三进院落,只是略宽敞些。来到王浚平日理事的官署大厅,只见都护王浚、长史张规、司马王睿、参军丁鹏、客卿张华等齐齐在大厅聚会议事。

  王浚拆封书信,不由呵呵一笑道:“慕容部和拓拔部能够听从朝廷征迁,便是大魏功臣。今日宇文部、段部来犯,本官自然发兵。传诸将议事厅听令。”

  号角顿起,各游击将军、校尉罗列而入。王浚指挥若定,颁布军令道:“针对段部,本官定围魏救赵之计,丁鹏率兵两万直逼其锦州城,令其首位不能相顾。,同时八百里加急,命慕容吐谷浑待段部退兵之际,出凌源关,过白狼城,尾随夜袭骚扰令其不能撤兵。”

  丁鹏大声道:“领命。”

  “宇文部四万大军压进松径岭,但其部近年遭受冰冻枯旱之灾难,食物存储不足,松径岭地势险要,实施坚壁清野之计。将军石廷柱率一万大军星夜驰援援松径岭,坚守不战,宇文部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张华道:“如此我辽西郡城岂不是空城一座,无兵可守。”

  王浚道:“守兵两千已经足以震慑宵小。”

  张华道:“若扶余国来袭,何以挡之?”

  王浚道:“辽东都护府曹咎尚有三万雄兵,我已派人求援。”

  张华欲言又止,捻须不语。

  慕容嫣涕泪跪拜。王浚双手扶起命她到都护府馆舍休息。

  是夜,有都护府老仆前来唤慕容嫣夜谈。

  乾晴道:“我看王诩读书信时脸色有异,难道这老家伙如此色急,今夜便要慕容嫣侍寝不成?”

  卫青道:“王公子人品极好,其父又怎是好色之徒。”

  乾晴道:“我们只管配她前去。”

  哪知老仆道:“大人只传唤慕容嫣一人前去,这一路自有郡兵护卫,两位就不必前去了。”

  乾晴和卫青只得从命。

  看慕容嫣离去,出月门时犹自回头看了卫青一眼。乾晴道:“明查不行,我们暗访。”两人前去查看拓跋猗卢,只见他早已经呼呼大睡。两人便施展轻功立即追赶,卫青修炼造化功有成,更是身轻如燕,已经远远超过乾晴。他拉着乾晴穿屋越瓦,已经来到都护府。

  只见那老仆道:“张华、崔毖大人深夜造访,正在与王大人议事,特使稍待片刻。”

  慕容嫣只得在厢房等待。她等了片刻,开窗呆呆望着院内,叹了一口气,将一个什么东西抛到院中。乾晴倾注杖弹出一钩索抓了上来,借着月光一看,竟是卫青赠予她防身的匕首。

  乾晴道:“原来是将心中人的礼物抛弃,从此断绝念想。”

  卫青心肝扑通扑通跳,结结巴巴道:“我只喜欢英儿一个,其他女子从未想过。”

  乾晴脸生红晕便在卫青脸颊一吻。卫青心中甜似蜜,直觉头晕目眩,几乎从屋顶栽倒下来。

  忽而,王浚屋中三人在大声争吵什么。两人来到屋顶,揭开瓦片观瞧。只见王浚、张华、崔毖三人正在气呼呼得对话。

  张华道:“曹咎鹰视狼顾,绝非善类,睥睨之际,野心极大。”

  崔毖道:“曹咎巧言如簧,目光却飘忽不定,唯恐其中有诈。”

  张华道:“若是曹咎任扶余国来攻,辽西城必将玉石俱焚。”

  崔毖道:“还请大人三思。”

  王浚道:“曹咎乃殿下提拔于军伍之中,皇恩浩荡,若他此般行径,如何向朝廷交代。你们不需多言,本官计议已定。”

  张华、崔毖只得悻悻而出。两人走到前院,望着月光踌躇不前。张华道:“辽西城大祸在即,兄长以为何往?”

  崔毖道:“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

  张华道:“非我不顾多年相交,明哲保身实属无奈。我去也!”

  崔毖道:“你我同行,何如?”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返回连夜出城。

  慕容嫣进入房门,王浚犹自在生闷气。看到慕容嫣温和笑道:“慕容廆竟命你为特使,也心中有思之人。”

  慕容嫣道:“部落存亡之际,慕容嫣何敢辞让。”

  “你的哥哥慕容廆认为你很漂亮,所以命你为特使,将你赠送于老夫。”

  慕容嫣毫不迟疑道:“王浚大人乃盖世英雄,慕容嫣愿荐枕席。”

  王浚哈哈大笑道:“我与你父亲平辈相交,你当是我侄女。你这般年纪,当我儿媳倒是极好的。可惜我唯一的儿子失踪一年多,生死不知。不然,老夫定然为他娶亲。老夫真是后悔,当初不该逼他。”

  慕容嫣不由脸上一红道:“王大人,侄女错想大人,还望叔父不要见怪。”

  “唉!老夫暮年垂垂,无力与人争执。多年膝下凄凉,我便收你为义女吧!”

  慕容嫣连忙跪谢。王浚又与她聊了多时慕容部情形,慕容嫣极其会应答,逗得王浚哈哈大笑,半个时辰后,王浚乏了,慕容嫣方才告退。

  慕容嫣出门,第一件事情便是在院中寻找自己抛弃的匕首,奈何寻了三圈也没有找到。府中老仆问:“特使丢了是何宝贝,如此着急?”

  慕容嫣道:“一把防身匕首,刻有一个青字,乃心爱之物。”

  老仆道:“此间无人,明日寻找到,即刻送与特使。”

  慕容嫣只得告辞。

  乾晴道:“啊呀呀,人家放心暗许,这可如何是好啊!”

  卫青在乾晴额头一吻道:“我不喜欢她。你知道嘴笨不会言辞巧辩,英儿不要调笑我。”

  乾晴道:“哼!口是心非,不然怎么,半夜巴巴跟来呢?”

  卫青道:“再说,看我挠你痒痒。”

  乾晴极怕抓痒,吓得一溜烟逃掉,卫青追踪在后,就在辽西城月光下,你追我赶的游戏。城北一座高塔,两人踩着塔檐而上,来到塔顶。来自渤海湾的风吹来,乾晴衣袂飘动,秀发随风,月光下更是灼灼其华,明艳动人。卫青道:“英儿,遇见你,真好。”“我有什么好?”“自从爹娘死后,我便觉生无乐趣,一心报仇。如今,我有了更好的人生追求,那就是守护英儿,让你快乐。”乾晴投入卫青怀中,也不言语。二人只是静静赏月,那一刻的画面可便是人间仙境。

  烽火连天,狼烟四起,辽西城内警钟长鸣。扶余国三万大军将辽西城团团围住,城外石堡被逐一攻拔。辽西城仅有守兵两千,扶余大军不分昼夜攻城,王浚亲自督战,守城器械城池的金汤、火油、擂木等威力下,竟是将扶余兵攻势打消下去。众人虽然辛苦,但看到贼兵死伤无数,城池安然无恙,皆心中大喜。王浚传谕诸军,只要守住城池三日,丁鹏、张虎便会率军回防。众人更是心中安定,毫不畏惧。

  次日,清晨扶余将军阿兰拂、军师依苏城下喊话。王浚来到城头,只见依苏命人推出一囚车,囚车一年轻人形容憔悴,双目失明,正是失踪的王毓。

  依苏道:“王大人,这是你的独子王毓,若是大人献城投降,我王必令你父子团圆,加官进爵。”

  王浚大骂道:“夷蛮小人,竟行此奸计。”

  王毓喊道:“父亲大人,孩儿不孝,民族大义,何所惜吾身!”

  王浚喝道:“燕王大军在后,我等何所畏惧。你放我儿安全归来,否则汝等死无葬身之地。”

  依苏道:“燕王正陷身造反大案之中,曹炫已命云中军、齐军北上提防,一言不合便是灭国之祸。他岂有胆子调动大军,给人以造反口实。”

  王毓骂道:“卑鄙小人,天子英明岂会中了尔等诡计。”

  依苏道:“让他闭嘴。”

  两命军士动手,打得王毓口吐鲜血。王毓绝不求饶,只是发出含混不清呜呜大骂之声。

  王浚城上老泪纵横。

  夜晚,王浚召集慕容嫣、卫青、乾晴,道:“悔不停张华、崔毖之言,方有今日之祸。”

  卫青道:“大人坚守城池,三两日援军便到。”

  “呵呵!如今消息全无,定是外围传递消息之道已经被封锁。城池必破,卫青、拓跋猗卢送我义女慕容嫣离开此地。”

  卫青道:“卫青曾是公子小厮,我们主仆名分,王大人便是我的主人。我岂可弃主而去。况且,城池被围也无路可去。”

  王浚道:“明日我率众冲阵,佯装救子心切。你们可保护我女向南逃离,自大凌河到渤海湾,自水路逃离。”

  慕容嫣道:“叔父岂可如此?”

  王浚道:“老夫铸成大错,我父子二人当战死殉国。你们三人当留存活命,为我审稿天子,上奏曹咎的狼子野心。”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卫青含泪答应。入夜王浚率军冲阵,卫青则凭高超轻功悄悄离城。四人人带着王浚绝笔书信和都护府官印,过双峰山来到大凌河下游,三人来到孙家峪渡口寻觅船只,不料冒出一股子兵士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衣,绣着一直金鹰。这时宇文险双手环抱,冷眼观瞧,淡淡道:“铁鹰教素来威猛无比,在下只看蒙氏双雄大展神威。”

  为首者道:“束手就擒,可留活命。”

  卫青道:“你们是铁鹰教的人?”

  “不错,小子今日死的明白。”

  “就是你们挟持公子到辽西,实施你们的阴谋诡计,颠覆都护府,意图反魏复秦。”

  “哈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皇帝不死,却擒获王毓,也是我铁鹰教的福分。”

  卫青长啸一声道:“纳命来。”神箭九策之神威一箭,应铁鹰教头目而去。那头目一跃而起,手中黝黑盾牌挡住了卫青那凌厉一箭。卫青大惊,自修习箭术一来,第一次有人挡住他一箭。

  那人笑道:“在下这神盾乃天降玄铁,你的箭术没有用。蒙啸、蒙突生擒他。摄政王对着小子十分感兴趣。”

  蒙啸、蒙突两人右手单刀、左右盾牌,左右攻击而至。乾晴脱掉白狐轻裘,露出一身武士劲服,笑道:“卫青哥哥,我们联手御敌。”卫青道:“拓跋猗卢保护郡主,我来领教铁鹰教手段。”

  乾晴青竹杖一挥便是漫天青竹影子,首先攻入两人阵中,招式凌厉无比,竹杖似有黏力使得蒙氏兄弟无法展开攻势。卫青虽然只擅长箭术,拳脚刀剑近身搏击并非所长,但是他内力浑厚,长刀气势威猛,专攻蒙氏兄弟下盘。两人一轮攻势,竟是杀得蒙氏兄弟招架乏力。

  卫青瞅准两人破绽,长刀力劈华山而下,哪知对方兄弟两人心意相合,横移开去,双盾相抵夹住卫青长刀。兄弟二人手中单刀风雷电掣连环急攻,卫青不得撒手。幸亏乾晴青竹杖挡住攻势,卫青不至于受伤。那神盾头目,一跃而来,掌力击中两人,乾晴和卫青同时受伤。慕容嫣不会江湖武功,只能束手就擒。

  这时渤海湾五艘军舰溯流而上,船上高树“魏”字旗号,船上水手齐声大喝:“燕王神机营北上巡视!”砰一声,那军舰开炮,铅弹轰击,码头石屋被轰击砸得粉碎。大炮威力之下,铁鹰教皆被震慑得惊呆。船上跃下一灰袍人,眨眼间就来到众人不远处,轻功之妙超乎所见。灰袍人远远双手一推,功力尽发,大地被掀翻,卷起重重土浪,将重重铁鹰教众击倒。铁鹰教为首者大惊道:“鬼泣愁乾罗,撤!”宇文险抓住乾晴遁走,远远喝道:“老乾罗,你的外孙女我带走了,长白山下快刀门见。”一刹那,蒙氏兄弟与铁鹰教众消失不见,鬼泣愁追击而去,卫青大急意欲追赶而去,却伤重难以站立。

  大船之上,秦卿为首,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贺兰三老、金顶门杨子翁、苦禅派枯竹和尚、伍柳派王昆阳等三十多人来到渡口。

  秦卿看慕容嫣则扶着卫青坐在一旁草堆之上,笑吟吟道:“你就是卫青?乾晴那小丫头竟然为你离家出走?”言语之间颇为看不起。

  卫青道:“还请郡主救晴儿。”

  “哼!鬼泣愁在,谁敢动她宝贝外孙女。鬼泣愁与宇文部旧时冤仇,由他们私自解决吧。况且,鬼泣愁若是救不了的人,天下无能能救得。”

  卫青只得默认。

  秦卿有笑对慕容嫣道:“这位就是慕容郡主吧!”。

  卫青知道她消息灵通,未料她竟然连慕容嫣也认得。慕容嫣道:“承蒙阁下相救,慕容嫣感激不尽。”

  秦卿道:“我乃燕王神机营指挥使秦卿,安抚辽郡部落本是我等分内之事。”

  卫青跪地道:“还请秦堂主速救辽西都护王浚以及其公子王毓。”

  “这位是谁?”

  慕容嫣道:“这是我单于的阿干!”

  秦卿叹道:“阿干!慕容单于竟然有个汉人阿干!唉!武林中人武功再高,遇到千军万马依旧寡不敌众,箭雨袭来,无人幸存,恕秦卿无能。”

  卫青闻言大哭。

  秦卿道:“公子放心,王浚父子对铁鹰教尚有大用,不会轻易被杀。我在扶余国和都护府均有斥候,稍待片刻必有消息。”

  慕容嫣道:“辽西都护府毁于一旦,王浚父子生死不明,辽西都护府我部当何如?”

  秦卿道:“苏定方将军率兵五万出喜峰口,前锋已达平冈城,宇文部不敢开战,定会大部尽出西逃草原;窦宪将军率兵四万出山海关,前锋抵达绥中城,段部也不敢有任何异动,必然尽数投降。至于拓拔部,我父王也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拓跋猗卢惊道:“大燕竟然如此兵精马壮。”

  秦卿道:“尔等部落不过小则千户,大则数万户,你可知我燕京城一城二百万人口。”

  慕容嫣顿时跪地道:“恳请燕王庇护我慕容部渡过劫难。”

  秦卿道:“起来吧!此乃举手之劳。郡主且在楼船歇息,待我等接应我军斥候返回,即可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