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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今夜星星很少(4)


  刘检见多识广,知道伊桐桐不像说谎,让她在记录的材料上签了名,按下罗印,说今天就到这,后面我们有事调查到你,请你尽量配合,然后就把伊桐桐打发走了。

  “我把房子和车退还了,就不关我的事了吧?”伊桐桐临走时,问。

  刘检讥诮地一笑,没接话,觉得这女人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花瓶一只。

  伊桐桐出了检察院,整个人软成了一团泥。倚着路边的大树,给李泽昊打电话。

  “什么事?”李泽昊声音冷得就像刮在耳边的寒风,刺骨慑人。

  “泽昊,我听你的话,不要房子,也不要车,也不计较你和柳护士十四年的感情,我愿意和你去深圳。”

  李泽昊沉默着。

  “泽昊,你说话呀!”伊桐桐心里面着了慌。

  “伊老师,你可能搞错了,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做什么决定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告诉我。我该去上课了,一会,我还得去接我的未婚妻。”说完,李泽昊挂上了电话。

  伊桐桐像木偶似的合上手机,整个人往下一坠,瘫软在树下。

  “是上午去找康剑的前妻,还是下午去找?”办公室内,高检问刘检。

  刘检把刚才的记录翻了翻,“趁热打铁,早点取好证,早点回余州。呆在这滨江,让人感觉挫。”

  “咋挫了?”

  “和人家一比,咱们真像乡下来的土亲戚,瞧瞧人家的街道、商场,街上的车和人的穿着,这才是个城市啊!”

  高检笑了,起身倒了杯茶,“你心理还不平衡呀!你到大西北去转转,看看那边的生活,你就知足了。刘检,你说康剑的前妻会比这前女友漂亮么?”

  “肯定的,不然干吗选她呀!男人,就是过不了个情关。”

  “我想也应该是个大美女,那小子艳福不浅,却不长情。”

  “心里面不知又瞄上哪家闺女了。”刘检轻蔑地耸耸肩。

  两人请滨江市检察院的同行去传唤白雁,没想到,白雁不是坐检察院的车过来的,而是新上任的陆涤飞市长亲自开车送的。

  刘检与高检心里面猜,可能陆市长和康助关系不浅,怕他前妻受委屈,特地过来打招呼。两个人态度上立刻和善了些。

  陆涤飞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和两人握了握手,和白雁说,谈话结束,给他电话,他过来接她,然后走了。

  高检和刘检把白雁让进办公室,为白雁的年青吃了一惊。

  白雁并不比伊桐桐漂亮,可是看上去清灵、聪慧,微笑的时候,那一对小酒窝,特别的可人、甜美,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你请坐。”刘检尽量把声音放柔,有点怕吓着了白雁。

  白雁弯腰道谢,等刘检坐下了,自己才落坐,让人感觉家教特好、非常礼貌。

  “我们今天找你,只是例行调查,你别紧张。”刘检说。

  “嗯!你请问!”白雁直视着他,神情专注。

  刘检咂咂嘴,朝高检瞟了一眼,有点像问不出口似的。

  “你和康剑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国庆节后!”白雁回答。

  “你……知道不知道他以前有女朋友?”刘检艰难地扯扯嘴巴,这问题听着乍那么婆婆妈妈呢!

  白雁低下头,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他才和她分手的。康剑在省城时,两个人开始恋爱,在一起好几年了。”

  “呃?”刘检瞪大眼,不知该说什么了。这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是个小三?

  “其实我也是无辜的,”白雁抬起头,眸子中笼上了一层水汽,“我妈妈和康剑的父亲是故友,我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康剑的母亲高位截瘫,他很孝顺,为了不让他母亲伤心,就答应了婚事,和伊桐桐老师分了手。”

  刘检和高检嘴巴张成了“O”型。刘检眨眨眼,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那你知道他送她车和公寓吗?”这话一说,他很有罪恶感。

  白雁咬了咬唇,十指绞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我知道的。因为伊老师是为了爱他,才追到滨江。他感到对不住她,给她买房买车,是想让她生活得舒适点,让伤害少一点。”

  “那房那车可不是小数目。”刘检眯细了眼,凝视着白雁,“这钱是谁出的,你知道吗?”

  白雁苦涩地一笑,长睫毛一眨,一滴泪从浓密的睫毛下滚了下来,“我是在结婚后才知道的,那些是用我的新房抵来的。”

  “呃?”刘检和高检全惊住了。

  “我们结婚办了几十桌酒席,又买了套复式建筑的新房,这些钱有他爸妈给的,也有他工作后的积蓄,但差不多也倾其所有。他再送房送公寓,哪有钱?他瞒着我,把新房的房契抵押给了华兴集团的老总,让他垫支了那笔钱。”

  “你们的房契抵押给了华兴?”

  白雁抹去眼中的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华兴打的收条。康剑一直藏得很好,我有天发现了,然后,我……觉得我的承受能力有限,我向他提出了离婚。我能容忍他的过去,但我无法容忍婚姻生活中充斥太多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刘检把纸条拿过来,白纸黑字,华兴歪歪扭扭的签名,华兴集团鲜红的戳印,很真实,假不了,收条的时间是九月二十号。

  “那车那房好像是五月份就有了,这收条怎么是九月二十号的?”刘检犀利的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我也问过他,他被我逼得无奈,说本想暗暗筹钱还上的,没想到结婚开销太大,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又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只好拿房子抵了。”

  刘检看看高检,高检也看看刘检。这样一解释,很合情合理呀!一点点都不违背原则,二百多平米的复式建筑,按市价有二百万呢,足够抵单身公寓和一辆跑车了。康剑真是被载脏的?他是无辜的?不会吧,华兴怎么敢拿这事瞎说,可证据在此,还真挑不出什么刺来?

  刘检挠头,“白雁,这事先搁一边。我再问你件事,九月二十四日,你是不是曾从华兴办公室提走二百万现金?”

  白雁眨眨大眼,慢悠悠地点了下头。“是呀!”

  “那是什么钱?”

  “华兴行贿给康剑的呀!”

  刘检、高检脑袋上的头发全立着了,刘检直接站了起来,“你肯定是行贿?”

  白雁认真点头,“华兴说感谢康剑这些年对他的帮助,又帮他投中了商贸中心的工程,他不知我喜欢什么,这些钱送给我买喜欢的东西。我和他不熟,就因为我是康剑的老婆,他才对我这么好,这不就代表是给康剑行贿?”

  “然后你就收了?”

  “我当然没有,那时我和康剑在闹离婚,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我拒绝了,可是华兴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我的存折卡号,把二百万打进了我的卡里。”

  “钱还在你卡里?”

  “呃?”白雁讶异地瞪大眼,“你们不知道钱在哪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刘检和高检愣住了。

  “这事差不多地球人都知道了,这两天网上和报纸上都有登的。你们有空上网或者看看报纸吧!”

  “你能讲具体些吗?”刘检咽了咽口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嫌那钱脏了我的卡,也不想便宜了康剑,就把那钱捐给了汶川红十字会。”

  刘检和高检有好一会儿大脑处于空白状态,面面相觑,不知是说这姑娘是傻呢,还是任性呢!

  许久,刘检才找着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九月二十五号吧!”

  “这事康剑知道吗?”

  “我不知道华兴有没和他说,我们当时在冷战,我不想和他说话。”

  “二百万呢!很大的数字,你就那样捐了?”

  “是挺大,我捐的时候,银行转账的会计看了我半天,我催了好几次,她才转成功。”

  “你为什么不缴到廉政账户上?”

  “廉政账户的钱不也是给灾区吗,我这样不是少了一道审批手续。是不是这钱不合规矩,那能不能向红十字会再要回来?”白雁不安地搓手。

  刘检、高检哭笑不得,“这个报道是怎么回事?”

  “汶川红十字会的人前天特地过来致谢,宣传部的人接待了,然后就传开了。那个捐款的转账单也被他们复印过去了。”

  “这谢得还真是时候,巧呀,巧呀!”刘检脑中像有一团丝,错综复杂地缠着,无法理得清,可是有一点他确定,这样一来,康剑那小子没事了,么事都没沾上,还有可能镶上一圈光辉。

  “不巧,书就编不下去了。”白雁跟在后面附和,没心没肺地笑着。

  黄昏时分,白雁出了检察院,给陆涤飞打电话。过了不到十分钟,陆涤飞的车就到了。速度之快,让白雁觉得他好像啥事都没做,就一心一意在等这个电话。

  这次,他没让司机开市长专用车,而是自已开了辆很拉风的越野车。车门关上,他呼地一下就把车头一转,朝着江边方向开去。

  这个时节,江堤上非常的萧索,奔腾的江水在寒风中一波波地拍江着江岸,溅出数米高的浪花。堤上的树木,枝干冻得灰白,被风吹得满天飞着落叶。

  陆涤飞把车停下,车头对着江水。车后,落日慢坠,晚霞映红了西方的天空,也在眼前的江水上铺满了一层金光。金光随着浪花翻涌,一点点褪去。眨眼之间,眼前突然一黑,暮色四临。

  “好看吗?”陆涤飞扭过头看白雁。刚刚两人一直注视着车外,没有一个人讲话。

  “很壮观。”白雁对着他嫣然一笑。

  陆涤飞开了车顶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向白雁晃了晃。

  白雁点头,“抽吧!”

  他笑笑,从后座拎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蛋糕、牛肉干、话梅、巧克力、水果……一堆女孩子爱吃的零食。

  白雁撕了包话梅,捏了颗塞进嘴里,酸得一张脸都挤到一块了。

  陆涤飞朗声大笑,指着车外,“我和别人不同,我喜欢看落日,而不爱看日出。落日有一种凄美感,像壮士的临终惜别,场面非常悲壮,但不可怜。我心里面烦闷的时候,有时就开车来江边看落日。唉,这天太冷,不然我们晚上可以去江心岛看星星了。”

  “陆市长,也会有烦闷的时候?”白雁挪谕地扁了扁嘴。

  “我是人,当然有七情六欲。你以为官二代就那么好混?”

  白雁皱皱鼻子,“好不好混,我不清楚。不过,陆市长这官当得可是非常轻松,你都不做事吗?”

  “要做事,谁还愿意当官?当官就是要有领导能力,会决策就好。当然,我也不是时时闲,但在我心中,陪你比工作重要。”陆涤飞高亢的嗓音突然一哑,话语间带了许多助气音,让车内的气氛一下朦胧、暧昧起来。

  白雁咬咬唇,把眼神挪向车外,“你把我看得如此之重,我以为一个正常的人应该先问问我下午的谈话的结果如何?”

  “我不需要问。”

  “呃?”

  “你的能力应付他们足足有余,而且现在媒体的力量那么大,这么大的光圈足够遮住一切瑕疵。”

  “可是那也是我的一面之辞,如果他们去找华兴对证,华兴会不会不承认?”白雁细细地把下午的谈话回响了下,还是有些担忧,生怕哪里出了错。

  “他们就是心里面有疑惑,也不会再追问了。谁会和一个廉洁正直的偶像过不去,那会犯众怒的。我和汶川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他们会在这等到康剑出来,再当面向他道谢,我已安排了记者跟踪采访。至于华兴,他现在讲什么,还有谁信?”

  “那个刘检和高检会去找华兴吗?”

  “程序上是要去的,必须要把所有的事和他对证下,然后签字,就差不多结束了。”

  “接着,康剑就能回来了?”白雁抑住心里面的激动,故作平静地问。

  “应该能在除夕前回滨江,我想可能会有许多人抢着去接他的,其中,也包括我一个。”陆涤飞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他这次因祸得福,睡着都能笑醒。”

  白雁侧了下身子,面对陆涤飞,“谢谢你,陆市长。”这话,白雁说得很真诚。

  陆涤飞在两天之间,让汶川红十字会的人来滨江,又找记者在网上、报纸上发表文章,把二百万捐款的事,炒得发烫,一下子就让康剑的负面形象立刻变得无比高尚、伟大。现在,白雁又澄清了伊桐桐房子和跑车的出处,康剑简直就成了重情重义、十全十美的五好男人、完美领导。

  陆涤飞把抽了半截的烟头扔出窗外,回过身就握住了白雁的手,“丫头,别谢我,我这是为自己做的。你那天晚上答应我,只要他平安回到滨江,你就会认真考虑我的要求。”

  白雁闭了闭眼,“我还说了一句话,你不记得了?”

  陆涤飞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眼中射出危险的寒光,“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只要我和康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同一个地方,不耍诡计,不玩手段,我能超过他,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做得到吗?”

  “其实,他现在就已经输给我了。我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形象没他好,可他栽了,我没有。这是因为我坏在表面,而他坏在骨子里。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其实,你并不是真爱我,你无非是想在康剑的心口撒把盐!”白雁学着他的腔调,说道。

  “不是!”陆涤飞斩钉截铁地摇头,“这些年,我结过婚,有过许多女朋友。我和前妻是因为门当户对而结合,并非爱,没坚持几年,散了。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只是为男欢女爱,合得来就多见几面,合不来上床一次就说再见,不会有想念,也不会有遗憾。我在江心岛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但也没入我的心,直到前几天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你,心砰砰直跳,慌乱急躁得像个毛头小子,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丫头,我真的爱上你了。”

  白雁眨着眼睛,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一轮冷月从江中跳出,慢慢地照亮了咆哮的江面。

  “在我二十四岁前,我被别人视同瘟疫。一过了二十四岁,我好像是桃花处处开了。”她自嘲地失笑,“陆市长,我不是贬低自己,但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更时尚的女子,她才能追得上你的脚步。我们是不同的。”

  “现在说这话已经太晚了,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帮助,你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陆涤飞强悍地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他。

  白雁清澈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陆市长,你的心脏够强吗?”

  “要看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