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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今夜星星很少(3)


  刘检在院子里抽完了一包烟,起身进小楼,心里面拿定主意,为了谁也不得罪,康剑这牢是肯定要坐的,但坐几年,手里面就不能捏太重。

  开了锁,康剑坐在桌边闭着眼假寐。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到底年轻,康剑还能撑住。

  “康剑,你当真什么都不说吗?”刘检敲了下桌子,康剑睁开眼。

  “该说的我已说过了。”康剑还是那句话。

  刘检冷笑,拉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你以为你保持沉默,我们就定不了你的罪?”

  康剑平视着他,不接话。

  “明天,我们就去滨江取证,等取得证据,白纸黑字放在你面前,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

  康剑点头。

  刘检被他的面无表情弄得有些羞恼,呼地站起来,“我实话告诉你,你上面是有人在罩你,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至少得劳动改造十年。”

  “你的意思是不是审讯结束了,今晚我可以休息?”康剑说了很多字的二句话。

  刘检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高检,准备车,明天去滨江。”刘检在院子里高声说道。

  严厉开门进来了。

  他把康剑送到这,本来可以走了,但他留了下来。有他的关照,康剑能吃到热饭,能有个十分钟的自由呼吸的空间。

  康剑站起来,严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许久,严厉说:“证据取到后,你会送到滨江看守所,然后等待判决。”

  “在看守所,能见到家人吗?”

  “不能,等判决后,把你送到劳改农场,那时,家人可以探视。”

  康剑不再说话,把脸别向里,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会有好几年的,忍一忍就过去。你大舅现在省里活动,兴许能想到别的办法。”严厉宽慰他。

  康剑的肩剧烈地抽动着。

  白雁也在看月亮,站在陆涤飞公寓的阳台上。

  阳台很大,足有十平米,放了两把白色的雕花躺椅,像电影里小姐先生在花园里谈情说爱时坐的那种。白雁笑笑,陆涤飞家里的装饰一切都非常的暧昧。放在客厅正中的一只腥红的水晶花瓶,在灯光的直射下,通体剔透,让人联想到女人鲜艳的嘴唇。还有那盆虬肢盘绕的巴西木,如同两具交缠的身体。她偷瞄了一眼卧室,舒了口气,还好,蓝色条纹的床饰,但却又是另一股逼人的男性气息。

  这房子的角角落落都充溢着诱惑,与之一比,白雁更觉着康领导是一个好同志。

  陆涤飞在接电话,钟点工大嫂在厨房忙碌,她就一个人四下参观,信步跑到了阳台。

  “丫头?”陆涤飞接完电话,回头一看,客厅里没人。

  “在这里呢!”白雁应了声。这儿小区用的是地热,房间里特暖,白雁进来就把外衣脱了,穿了件米白色的加长宽松毛衣,下面是深紫色的窄腿裤,她回眸一笑,感觉非常飘逸,非常的清灵。

  陆涤飞细长的眼瞳一眯,眸光暗了暗。

  “快进来,大嫂把菜端上桌了。”陆涤飞伸出手,白雁大大方方地伸过去,由他牵着走进餐厅。

  白雁是陆涤飞去接过来的,来之前,她去买了一盆君子兰。陆涤飞看到,大笑不止,“丫头,你认为我像个养花弄草的人吗?”

  “可是我不能空着手去做客呀!我思来想去,送什么都不太能表达我心里面对陆市长的敬意,唯有这君子兰。兰花配君子,名符其实。”

  陆涤飞斜睨着她,凑过头,“丫头,你别给我扣帽子。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小人。”

  大嫂手艺真不错,红红绿绿放了一桌。菜的份量不多,但品种齐全,以滨江的家常菜为主,也有一些做工繁杂的汤菜。

  菜摆放完毕,陆涤飞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白雁听到门响了一声,大嫂走了。

  白雁玩味地勾起一抹笑,这个大嫂真是进退适宜,非常识趣,必然是正常练习过的。

  “丫头,你觉得我这房子怎样?”陆涤飞给白雁倒上酒,首先盛了一碗熬得很浓的鱼汤递给她,让她喝下垫个胃,再喝酒。

  “很合你的个性。”白雁抬眼,微笑地看着陆涤飞。

  陆涤飞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衬衫的领口半敞,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肤,双眸含情,如同溺死人的潭水,如果定力不足,情不自禁就会跳下去。

  “小丫头真是玲珑剔透呀!”陆涤飞对着白雁挤了下眼,碰了下她的酒杯。

  白雁端起,浅抿了一口,看到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呶了下嘴,“陆市长,那个是形同虚设吧!你有空看电视吗?”又是应酬,又要陪美女,陆涤飞一天大概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

  “有呀!我很爱看电视的。”陆涤飞挑了下眉,手臂搁在椅背上,“有时,我也会追电视剧的。”

  白雁嘴巴半张,“真的?”

  陆涤飞含笑点头。

  “那……那个新版的《三国演义》你看了吗?”

  “高希希导演的那个?哦,看过一集,我还是喜欢鲍国安、唐国强演的老版,感觉那才是真正的还原名著,文化底韵浓郁。那个电视播的时候,我可是一集不拉地看完。”

  “听说做官的人都爱看《三国》?”

  “官场如战场,看《三国》,你能学到很多东西。《三国演义》是我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之一。《三国演义》真正的魅力,是英雄惜英雄的豁达情怀,是旗鼓相当的刺激,是势均力敌的警觉、挑战。这是真正的高手过招。遇到强敌,是一种真正的幸运。在强敌面前,你必须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理智,不然你就会输得体无完肤,而这样的战争一结束,你会发现你的进步是巨大的。如果你遇到一个与你能力悬殊很大的对手,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很多时候,结果不重要,我们享受的是过程。”

  “这就和足球世界杯比赛一样,分成死亡之组的小组赛比冠亚军决赛还要来得精彩。小组赛可以让你尽情享受到足球的艺术魅力,而冠亚军之战,却踢得非常保守,有时不得不靠点球来决出胜负,看的人如哽在喉,了无趣味。”

  陆涤飞放下酒杯,眼睛瞪得大大的,“丫头,你也看球?”

  白雁俏皮地一笑,“我只是比喻。”她突然收起笑意,双手托着下巴,灼灼地看着陆涤飞,眼睛一眨不眨。

  “丫头,我帅不帅?”陆涤飞不回避她的目光,温柔地闭了闭眼。

  “陆市长,没有康剑,你的仕途还有趣味吗?”

  陆涤飞心里面一怔,脸上却没露出痕迹来,小丫头沉不住气,要直奔主题了,“怎么会没有趣味呢?”他意味深长地反问。

  “终日和那群腆着肚子、开口闭口按照上级指示讲大话说空话玩权术的一帮官场老狐狸混在一起,也许你会凭年龄优势崭露头角,再加上你父亲的护航,你会仕途顺利,不战自胜。不谈有强敌了,你根本没有敌人。那样子,你会有成就感吗?”

  陆涤飞愣住,“丫头,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城建市长这一轮,你赢了。如果康剑能和你再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还敢再迎战?”白雁明亮的双眸挑衅地盯着陆涤飞。

  陆涤飞失笑,“我当然敢,可是他已经没机会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他有。”白雁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丫头,你可能不太懂法律,他现在被检察院……”

  “他是被华兴栽脏,华兴又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丫头?”陆涤飞脸色变了。

  “只要你帮助他,他就会平安无事。”

  “这个不是上次你表姐那个忙,我帮不了。”

  “你帮得了。”白雁突然站起身,走到客厅,把带过来的包包拿了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摊平放在陆涤飞的面前。

  陆涤飞低头一看,再一看,又一看,足足看了三遍,他才抬起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震愕。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我才入了心。”

  “我的意思不是……”陆涤飞张张嘴,哭笑不得。

  “你让我知道了他的底限在哪,所以我才做了准备。这事,还得谢谢你。”

  “那你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拿出来?”

  “他事实做过一些错事,应该受一点惩罚。我也不太清楚事情会具体发展到什么地步,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怎么舍得?”陆涤飞失声惊问。

  “这个数目能换得他的平安,我觉得很便宜。”

  “老天,我真的不能思考了。丫头,你接触我,一直都是虚与委蛇,其实都是变相地探听消息。”

  “陆市长,别这样说。是你找错了合作对象。”

  “我以为你不爱他。”

  “爱一个人不是件简单的事,却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现在,你也找错了合作对象。”

  “不,我没有。这事,我找别人,别人也能做。但是陆市长你来做,会给别人一种宽容大度、爱才惜才的好印象,会让你头上的光环多加几轮。这对你只有益处,没有一点不利,会让人觉得你胜在明处,你是真正有能力的官二代,并不是大树下面遮荫。你不想有一个强敌与你对阵吗?”

  “丫头,够了。”陆涤飞摆了摆手,咬唇,沉思了会,开口说道,“你别抬举我,我不高尚。我可以帮助他,但我有个条件。”

  “嗯,你说?”

  “我会召集媒体,把这件事大肆渲染,传遍大江南北,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但中间关键的细节,你必须紧凑好,不能说穿帮。我也会找我父亲,让他在省里面通融。”

  “嗯。”

  “但丫头,我真的是个无耻的小人。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狗血情节吧,我要你。”

  白雁弯起嘴角,搁在桌上的指尖有点发白,“陆市长,我好像不是大美女!”

  “我老实承认,以前我对你也有过不良念头,那只不过是挑衅他的男性尊严。现在不是,我是郑重、慎重地说,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我在你的名字前冠上我的姓,你以后是陆太太、陆夫人。”

  白雁笑了,“陆市长,你又来了。我早说过我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要么是得到全部,要么是弃而不用。你要为一棵树放弃整片茂盛的森林?”

  “你足以抵得上整片的森林。”他识宝。之前,他仅仅是觉得她是个聪慧的小女子,机灵古怪,今晚,他才真正见识到她强大的所在。怪不得别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要一个特别的女人。他不是要与康剑挑衅,他是真的心动了。

  “强扭的瓜不甜。”白雁含蓄地调侃。

  “我不会强摘,我会等到瓜熟蒂落。”陆涤飞伸手握住白雁的手,“他如果出来,我便要求外调,我带你去别的省任职。我有自信,我能让你爱上我。我也在发誓,以后,我会为你洁身自好。”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可以在时间上做文章,这就视同一张废纸。”他敲着桌上的纸条。

  白雁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刘检因为前面一个案子,上级领导要一份汇报的详细材料,耽搁了两天,来滨江取证时,已是四天后了,正逢小年夜。傍晚,他与老高住进宾馆,便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天空中烟花灿烂地绽放,把个滨江城闹得像个不夜城。

  同样是地级市,滨江因为位于长江入海口,经济要比余州发达多了。刘检站在阳台上抽烟,看到楼下飞驰的汽车,一会是奔驰,一会宝马,一会保时捷,直撇嘴。他有个同学在滨江检察院工作,工资和他差不多,各项补贴却是他的几倍,想起来就窝火,干同样一份工作,差别怎么这样大!

  两个人当晚没有惊动滨江检察院,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早早就睡了。第二天早晨,两人才拿着介绍信去了滨江检察院,要求配合调查。

  检察院给他们腾了一间办公室,第一个喊来谈话的是伊桐桐。

  伊桐桐没有课,在办公室时和同事闲聊,校长领着检察院的同志过来找她,她一听是了解与康剑某些事情时,脸立刻就失去了血色,两条腿抖得像筛糠,要不是扶着桌子,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老师们哪一个不是绝顶聪明,康剑受贿的事早就传得满城风雨,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出伊桐桐与康剑有过什么关系,看向伊桐桐的眼神就带了鄙视。有几个妒忌伊桐桐的女老师则一脸幸灾乐祸。

  “走吧!”刘检的脸板得像包公。

  伊桐桐没见过这阵势,吓得眼泪在眼眶里转,就是不敢掉下来。刚走出办公室,就碰到李泽昊捧着教材往这边走,她可怜巴巴唤了声,“泽昊!”

  李泽昊冷冷地扫了扫她,当她是个传染病源,眼神避得远远的。

  泪,一下子如决了堤般,哗哗往下直流。

  伊桐桐不知道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怎么进了检察院大门,当她清醒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刘检和高检的面前。

  “我……早就和他分手了,我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他的事,我一点都不清楚。”没等刘检开口,伊桐桐忙不迭地辩白。

  刘检看着伊桐桐梨花带露的脸,心里面对康剑更气几份。他就是瞧不惯这些官二代,不用努力,就官运亨通,而且泡个女人,还都是绝色。

  “我对你们的风花雪月不感兴趣,我们找你来,就是有几件事向你确定下。”刘检向高检挑了下眉,高检摊开记录本。

  伊桐桐两手平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抖个不停。

  “你和康剑是什么关系?”刘检问道。

  “在他结婚前,是……男女朋友。”

  “你名下的跑车和公寓,是自己购买的吗?”

  “不……是,是他在……分手的时候,送给我的。”伊桐桐突然抬起头,“不过,我和男朋友已经决定退还给他了。”这个时候,伊桐桐心里面那个悔呀,那时李泽昊要求她退还时,她怎么就没听他的呢!

  “是你向他要的,还是他主动给你的?”

  “他主动送我的。”

  刘检和高检交换了下眼神。

  “有人举报他送你的不止跑车和公寓,还有别的……”刘检这话带有诱惑性,其实是试探,如果你心里面发虚,在这种情况下,就会主动交待出来了。

  伊桐桐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头摇得像拨浪鼓,“真的没有了,他一结婚,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见了面也是装不认识,怎么可能还送我东西。我真的和他彻底没关系了。”

  伊桐桐越哭越觉得自己可怜,本来和李泽昊冰冻三尺的关系,这下更是要降到冰点,再没有缓解的可能了。她心里面对康剑残留的爱意,此刻,全变成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