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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3)


  白雁伸手揉太阳穴,“我那时……人在车上,可能没听见。”

  “后来我就到医院来找你,没想到遇着冷锋,我们在外面吃好饭,正说着话,看到医院门口围着一群人,一看,是你从出租车里出来,没站好,摔倒在地。”

  的商明天没有提白雁当时脚上只穿着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浑身烫得像个火球,眼睛闭得紧紧的,牙齿把嘴唇咬出了两排血印。司机惊慌地说两人连夜在滨江到云县之间跑了个来回,她上车时就咳个不停。

  冷锋付了车钱,他把白雁抱进急诊室,一检查,急性支气管管肺炎,两人都愣住了。准备通知她家里人时,这才知道她老公已经差点把滨江市炸翻了。

  交警大队在各个路段查寻有没车祸事故,公安局在滨江市的角角落落寻找有没单身女子出没,白雁的同事和朋友家里都打过电话,这么大的动作是因为康剑市长助理的妻子失踪十个小时了。

  “呵呵,”白雁抽着气笑,“这次见面印象深刻吧!呃,你怎么认识冷医生的?”白雁讶异地问。

  “我们是战友,也是朋友。”冷锋从外面进来,接过话。

  白雁懵了,看看商明天。

  “冷锋就是在我们飞行学院附属医院实习的,那时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一直保持联系。”商明天看到冷锋手里面端着杯橙汁,起身拿过来,“嘴巴里苦不苦,先漱个口再喝,会好喝点。”他低声问白雁。

  白雁点点头,柔顺地任商明天托着腰,先用水在嘴巴里漱了漱,然后吐到便盆里,再接过果汁,“明天,酸!”她对着他嘟起小嘴。

  时光好像没有在他们之间生生断开七年,她一下子又像回到了少年时期,哪里不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天。

  “可是有营养。”商明天把病房内的空调又调高了一度,防止白雁着凉。

  冷锋站着,寒眉蹙着。他为商明天与白雁之间的默契讶然,这种默契是经过岁月沉淀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也不是第三个人插得进去的。

  “明天,”白雁喝完果汁,感到有了些精神,四下看了看,“你……未婚妻呢?她住在宾馆里吗?”

  “我先回来做些准备,她下周和她爸妈过来。”商明天的口气有点不自然。

  “你有她照片吗?听明星说也是军人哦!”白雁眸光荡起兴奋的光芒。

  商明天微闭下眼,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打开,抽出照片时,不想,带出了另一张照片,晃晃悠悠地掉到了冷锋的脚下。

  冷锋捡起来,商明天脸变得通红。

  “你还留着那张照片呀!”白雁笑了,“冷医生,你别看,丑死了。”

  十岁左右的小白雁,笑得甜甜的站在一脸青涩的商明天身边,商明天没有看着镜头,而是侧着脸看着白雁,眉眼满溢着快乐和满足。

  冷锋闭了闭眼,把照片还给商明天,商明天小心翼翼地又插回钱夹,把未婚妻的照片递给白雁。

  “哇,这才是真正的英姿飒爽呀!”白雁抬起眼,看看明天,“和你的气质好配,你爸妈看到了,一定开心疯掉了。婚礼放在什么时候?”

  “小雁,你闭上眼休息一会,不要再讲话了,天还没亮呢!”商明天收回照片,说道。

  白雁哪里舍得休息,可看着明天一身的风尘仆仆和疲倦样,她只得点点头,“我输好液,就给你电话,我请你吃饭。”

  “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等天明了,我去看下明星,然后还会过来。”

  明星?白雁突地想起商明星一张如同调色板的脸,“明天,你去之前给明星打个电话,她工作挺忙的,有时会遇不到。”她不想让明天看到明星的真实面目,他会伤心的。

  “唉,你不仅是变丑了,还变得唠叨了。”商明天瞪了她一眼。

  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乖乖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又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着外面。

  商明天挫败地瞅瞅输液瓶要到底了,催着冷锋撤下,接着“啪”一下关了房间的灯,他拉着冷锋走出病房,让那个病得有点人来疯的某人好好休息。

  白雁透过窗外,看着站在走廊上的两个身影,眯眯地笑了,笑得一阵阵抽气。

  他们两人之中,只要明天过得幸福,就不枉他们分开时疼得死去活来的酸楚了。

  黑夜里,一点声响都听得十分的清楚,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过来。

  “请问白雁在哪个病房?”气喘吁吁的询问声。

  “在这里。”商明天从冷锋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匆匆忙忙跑过来的男人应该就是白雁的丈夫康剑了。

  康剑慌乱间,也没多注意病房外面站着的两个男人,“砰”一下推开病房门,就冲了进去。

  商明天体贴地替他开了灯,和冷锋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明天,白雁在你的心中,不只是一个邻家小妹妹吧?”冷锋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凌晨四点左右,天漆黑漆黑的,街上的路灯熄了一半,夜露把台阶都打湿了。明天深呼吸一口凉爽的空气,涩然地笑了笑,“不是邻家小妹妹,还能是什么?”

  她是别人的妻子,他将会是别人的丈夫,这就是事实。

  刚去飞行学院时,想白雁想得人像失了丢了魂一般,而且这样的想只能埋在心里面,看不到一丝曙光。他心里面难受,想找一个人诉说。有天出操时不慎扭伤了脚,去附属医院看病时,认识了冷锋,两个人谈了几句,很投缘,就成了朋友。冷锋性情清冷,很少言语,处久了,才知道他很小失去双亲。酷酷的冷锋说起双亲,涕泪迸流,明天默默地陪着他。后来,明天向他说起了自己的邻家小妹妹白雁,但明天没有提过白雁的家世。

  明天爱说白雁的聪慧、俏皮、能干、坚强,听着,听着,冷锋就入了心,他觉得这样的女子如同一个发光体,放在哪儿,都能引人注目,都能给人温暖。而这种温暖是冷锋渴望但从不可及的。

  冷锋曾经笑问明天,是不是喜欢邻家妹妹?

  商明天郑重地点头,“当然。真正懂得她的好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这口气不带有一丝男友间的暧昧情感,却又是发自心底深处的。

  冷锋毕业后,在部队医院呆了二年,有了点名气。有家民营医院的老总花重金把他从医院挖到上海。冷锋又花了二年,为民营医院带出了二位不错的泌尿科医生后,机缘巧合,他来到了滨江。

  他听明天说过,白雁在这家医院工作,但当他一到滨江时,还没等他开口问,医院里处处都在津津乐道一件事——手术室的护士白雁攀上高枝,嫁给市长助理康剑做官太太去了。

  冷锋对着商明天笑笑,从袋子里抽出一根烟,倚着墙壁点上,“想不想抽一枝?”他把烟盒递给明天。

  明天摇摇手,有点忧心忡忡,“冷锋,小雁她……是不是过得不好?”

  冷锋耸了耸肩,“如果他过得不好,你会怎么做?”

  商明天脸别过去,冷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要把婚期往后推迟。”

  冷锋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脸上的表神比平时又阴寒了几份。

  康剑两条腿像有千斤重,慢慢地走到白雁的床边。

  白雁眼睛还在适应戛然又亮的灯光,眼眨了眨,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影:眼里有血丝,眼袋发青,一根根胡渣,像雨后春韭,突突地在下巴下冒了出来。

  这一夜,他也没睡好吧,要安慰两个缠人的妈,还要顾虑她这个挂名的妻子。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们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康剑有点被白雁的样子吓到。

  结婚以来,她俏皮地笑,嗲嗲地撒娇,诙谐地调侃,半真半假地挖苦,故意绷起小脸对他生气,不管什么样,她的表情都是那么鲜活生动,而不像现在这样如同一池静水般,让他看着心里面又心疼又愧疚又着慌。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点小炎症,挂两天水就好了。”白雁先开口说话,还对着他扯了个淡淡的笑意。

  “一定要住院吗?”康剑掀起被子。他记得她走的时候脚上穿的拖鞋,现在床下什么鞋都没有,他心里面一震。

  细白的双脚有点泥污,脚掌下面磨破了两块,其他还好。

  “住院比较好。”白雁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心情很平静,没什么睡意,撑坐起来,想和康剑认真说几句话。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这份婚姻,康领导有目的,白慕梅有目的,她一人出面替双方都报了仇,身上没掉一块肉,没破一块皮,还守住清白身,说起来没什么大的损失。

  该到谢幕的时候了。

  谢幕之后,与康领导、白慕梅再没有牵扯,她回到她小护士的位置,挺好的。

  “能不能回家挂水?”康剑记得他上次有炎症,就没住院。白雁住在医院里,一下就像与他隔了十万八千里,他心里面着慌。过去的八个小时,他不敢去回想是怎么去度过的,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着的粑粑,生怕下一刻接到什么电话,说在某某地方发现了一具女尸。

  如果那是真的,他的整个世界就是一团漆黑。

  看到白雁的这一刻,他的眼眶发热,心在胸膛里急促起伏,他两手交叉,十指紧扭着,不然,他会伸出手臂,想把他失而复得的老婆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好久不见,老婆!”

  八个小时,已是恍若隔世。

  白雁没说话,只是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看康领导的脸,这么英俊这么高贵的人,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龌龊、猥琐的事呢?还以婚姻做代价,真是用心良苦!

  他和白慕梅是一类的,人不可貌相。

  康剑见白雁不说话,心疼地弯下腰,伸手摸摸白雁的脸,“老婆,我们回家养病好不好?”

  “不需要!”白雁别过脸,让开他的手,低下眼帘不看他,“康领导,我不会有任何事的,你放心。我已经租好了房子,水挂完之后,我想住到那边。我的行李,麻烦你请简秘书帮我送一下。我们俩的手续,你抽个空和我去民政局办一办。书房的抽屉里,有你的二寸照片,到时记得带两张,你的工资卡也放在那里面。我们结婚时间不长,我的钱都没什么动,我不分你一半,你所有的一切,也不要分我一半。”

  康剑现在最怕听的就是这话,手里抓紧了不松手,尽量保持镇定地说:“你现在专心养病,别胡思乱想。那些等你好了后,再说不迟。”

  “我不想等了。”白雁语气淡得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我没有受虐的倾向。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再在一起。父母不能选择,我能替我妈妈偿的都偿过了,但时光不会倒流,你妈妈的身体不会康复,我妈妈也不能立刻变成圣母,到此为止吧!到法院起诉,会让你成为滨江市民茶前饭后的谈料,你不在意,我还怕影响我以后的生活,直接去办手续比较好。”

  康剑慢慢直起身,怔怔地看着白雁,轻轻地说:“你就不想听我的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白雁扭头看着外面,“你看,天马上要亮了,昨天的事都已经成为过去。我想替你完成你的计划,可我是个自私的人,想让自己过得简单点、开心点。康领导,我不恨你的。”

  康剑咬了咬唇,“我没你这样冷静,不管你怎么说,现在,我不想谈这事。”

  他突地把床上的被毯一卷,包住白雁,“我们先回家去。”

  “我说过不要。”白雁哑着嗓子,瞪他。

  他充耳不闻,抱着她就往外面走。

  白雁急得直打他的肩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

  “你要干吗?”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冷锋一愣。

  “我带她回去换衣服、休息,医院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康剑拧拧眉,看出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是那天送白雁回家的,还给白雁递手帕、抹眼泪,心中不禁警铃大作,脸色立刻就绷起来了。

  “医院是替人看病的,有什么叫方便不方便。白雁还在病中,请让她回到床上。”冷锋不疾不徐地回道,毫无退让的意思。

  “你是谁?”康剑瞄着这个男人没穿白大褂。

  “我是冷锋医生。”

  “哪个科的?”

  “救死扶伤不问哪个科!”

  康剑冷冷一笑,“既然冷医生不方便说,那么我只好给你们院长打电话了。至少日后我也要知道到哪里去向冷医生这么关心我妻子道个谢!”

  冷锋迎视着他的讥诮,“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道谢。”

  “怎么能不道谢?我妻子虽然和你是同事,但现在的身份是个病人。这么晚,还劳驾你在看护,我过意不去的。我.....白雁,你怎么了?”

  康剑低头看白雁,她刚刚扯了下他的衣角。

  “我……跟你走。”

  冷锋与康剑两个人的音量在清晨的走廊里,中气十足,激情洋溢,已经引得各个房间的病人家属们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值班护士们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这个情形再持续下去,她一旦离婚,那么有些捕风捉影的人一定会与这件事联系上。她不能坏了冷医生的名声。

  只是无奈地跟你走,而不是回家。

  “你今天还需要吃药、挂水。”冷锋脸凝重得像罩上了一层寒霜。

  “我下午再过来,帮我向明天说一声,我再给他打电话吧!”白雁留恋地四下张望,明天跑哪去了?

  “他去洗手间了。”冷锋叹了口气,心里面烦闷,又想抽烟了。

  明天是谁?康剑心里面的警戒线越拉越高。

  白雁哦了一声,无奈地点点头,任由康剑抱着往外走。其实,她想下来自己走,可是没有鞋。

  这样,落在别人眼里,两人好像很恩爱。

  白雁讥讽地一笑。

  两人迎面与接早班的护士和医生相遇,柳晶也在其中。白雁碰撞到她的目光,一刹那,白雁就闪开了。

  柳晶追着白雁的身影,一直到康剑打开车门,心都戚戚的。

  “小雁呢?”商明天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呆了。

  “被他那个老公带回家去了。”冷锋突地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脚狠狠地踩熄,“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官二代怕白雁说出来,急切地想堵她的嘴,不管她的病,硬把她抱走。”

  “那你怎么不拦住?”商明天急道。

  冷锋挑了下眉,“你的邻家妹妹自己要跟他走,我有什么办法!明天,我实话告诉你,你邻家妹妹嫁了个人渣。那个男人娶白雁时,脚踩两只船,婚后,也一直让白雁痛苦着。白雁租了房,正在与他办离婚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