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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杀人游戏(二十八)未亡女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上,整个世界只有这面镜子。往东望不到头,往西望不到头,往北望不到头,往南也望不到头。

这面镜子上除了我还站着10个人,他们就那么木木的站着,一动也不动,我们站成了一个圆。

我意识到,我们这些人就像扑克牌一样,在镜子的反射下,不论正着反着,我们都是一个样子。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的我,究竟是正着的那个,还是倒过来的那个?

醒来时已是黄昏。

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一间闲置的病房里,旁侧无人。

我没打过麻醉,但是刚想要动弹,脑袋就传来嗡嗡的声音,不知是耳鸣还是有人趁我睡觉在我耳朵里搭了个蜂巢。

外面夕阳西下,余晖洒进房间里。有人说黄昏是一天最令人不安的时间,还真是。

不过令我不安的不是人生苦短,而是那管录音笔消失了,这女孩可真够狠的。防不胜防,我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诶!萧先生,您醒了啊,咳咳。”刚好门开了,郑浩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累坏了吧,在医院长椅上就睡着了,我们给你抬这睡了一觉。”

“哦.对,这两天是挺累的。”我嘴上应付着,心想,要是他知道我被一女孩注射了牲口麻醉剂他会怎么想?

“找到那个绝世良方了么?”他开玩笑道。

“哈哈,没那本事。”我尴尬的笑了笑。

何止绝世良方丢了,人都丢尽了。

“你现在也醒了,正好,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

“身份有点特殊,见了面你就知道了,他现在就在门外等.咳咳咳.”郑浩然说着,咳了几声,声音不大但是看得出来他没法控制。

“郑警官,怎么了?”

“哦,没事,应该是感冒,可能在那个下水道着凉了吧。”郑浩然耸了耸肩:“对了,那人,现在就在门外。”

“哦,是么,请进吧。”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揉了揉眼睛,但是当我看到来人的面孔时却是一呆。

那个女孩的头探了进来。

简直就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见面了。没想到肇事逃逸的司机居然会把车掉头开回来。

这次,她的角色不再是那个拿枕头到处扎人的野蛮护士,而是个成熟的职业女性。她换了身衣服,女装衬衫,黑裙子,肉色丝袜,高跟鞋,扎着马尾辫,手里还拎着个包,感觉就像刚下班。

“萧先生你好,我是负责丁先生解剖相关事宜的验尸官陈淼。”

“啊?”我傻在了那,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么?这女孩怎么摇身一变成验尸官了?美少女战士么?

但是当我一看郑浩然正常的表情,我更是震惊,难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这女孩真的是丁阮的验尸官?!一切反倒顺理成章了,怪不得拿针管捅人的时候连眼皮子都不眨,她扎死人扎多了,没捅死我都是万幸。

“听说您是丁先生生前的好朋友,特地来看一看,顺便也有一样东西要代为转交。”

她朝我走了过来,只不过来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一个探望者应有的关切,郑浩然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正脸,她连装都懒得装。

我忍住怒气,陪着笑跟她接着演下去:“麻烦您了,还特意跑一趟。”

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明镜的,丁阮怎么会有要交给我的东西?

“没关系,分内之事。”她简直跟念演讲稿一样别扭。

“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孩自动建立三层防护罩,小时候就被教导不能轻信陌生人,没想到现在亦然。

“是一管笔,我解剖前从丁阮先生的兜里拿到的,我问过别人,不是当时地下一层任何人的,所以应该是您的。”她说着就把身子朝我倾。

有了前车之鉴,我赶忙闪到了一边去。生怕从她袖子里再出来个大针头,该不会麻醉剂不解心头之恨,这次她来是杀人灭口的吧。

看我这么一躲,后面的郑浩然很是奇怪,这两个人闹哪样呢?

没想到她真的从怀里掏出了那管录音笔,放在了我手边。我身上没什么动作,但心里却是一震,这是怎么回事,良心发现了?

但是拿住笔后,我发现她塞到我手上的除了笔之外,她还偷偷地放了一张揉成团的小纸条在我手心。

“这笔是您的么?”

她若无其事的问我,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知所措下,只能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祝您早日康复。”她直起了身子,低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她是个标准的美女,身材婀娜多姿,走出门的时候郑浩然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到底还是男同胞。

“我们警部怎么就没这种美女啊.”我听到郑浩然在感慨道。

趁着他在那发春,我立刻打开小纸条扫了一眼。

去楼梯口。

我感到受宠若惊,这女孩怎么忽然间回心转意,不把我当敌人看了?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到了楼梯口以后等待我的是更大的危险。

最终,我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还是去看一眼为妙,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我拿着笔,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个,郑警官,现在那些人都是什么情况?”临出门,我准备顺便问问案情发展。

“所有人还在昏迷。”

“所有人?”

“所有人,咳咳咳咳。”郑浩然又是一阵咳嗽。

今天是世界睡眠日么,怎么还昏迷着?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那那些身份是警察的游戏选手找到了么?”

“还没有,我们已经发动了全城警力,还张贴告示,但.没有消息。”

“赵警长也没找到。”

“没有。”

不得不说我很是失落,他们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了?为什么法官单单把他们藏了起来?

“那刘世楠呢?那个小孩?”

“他还在昏迷,那些画我们还在调查,这小孩子还真怪,上回见他还好好地,咳咳.。”

我一听,放慢了脚步。

“您以前见过这个小孩?”

“嗯,就是杀人游戏刚开始那阵,咳咳.那个心理医生带着他去过警部一趟,神神秘秘的说要找赵奎东单独见面,说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告诉他,赵队就咳.就.咳.就把他们带到他办公室去了。”

还有这事?赵奎东怎么从来没提到过?我兀自纳闷着。

“他们说什么了?”

“不知道,反正没讲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赵队脸色很难看,那个心理医生也是,我们当时问赵队怎么了,赵队也没说,还特意告诫我们咳.咳咳.。告诫我们不要外扬。不过现在人也走了,可能说一说也没什么所谓吧。”

郑浩然回忆着,虽然中间穿插着咳嗽声,但我听得入了神,这个小插曲来得很突然。

刘杰身为被保护的人,直接找赵奎东不算什么,但是为什么要带着自己才7岁大的儿子一起去?而且为什么赵奎东绝口不提此事?

但是我立马就回过了神来,还有一个暴脾气的女孩在楼梯口等着呢。

“那既然这样的话,你不介意我先回家一趟,养养精气神吧?这两天累坏了。

“当然不介意,您请便。”

有时候这个小孩客气的简直不像一个警察。

“谢谢,有情况请告诉我,我肯定赶到。还有,您多保重身体,这咳嗽听起来挺严重啊,多喝水多休息,而且咱们现在就在医院里,随便推开扇门应该就能找人替你看一看了。”

郑浩然笑着点了点头。

我尽量装着疲惫不堪的样子走到了楼梯口,一推门,果然,她在那里等着我。

“走吧。”她又恢复了那个爱搭不理的样子,说着像逃一样的走开了。

我现在还是头晕脑胀的,本想走电梯。不过幸好我们在二楼,所以也只能强撑着身子陪她走下去。

楼梯间里一个高跟鞋一个运动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开始回荡,马尾辫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的。

“你怎么把录音笔还给我了?”走了一层,我打破了沉默。

她没说话,自顾自的走着。

“里面的内容你听了么?”

她还是不说话。

“我说你至少为你的行为道个歉也好啊。”

“陈淼。”

忽然间,她回了我。

“什么?”

“我叫这个。”

“哦.”

“三个水的淼。”

“哦.”我实在不知道该回她什么。

“我是验尸官。”

“这些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了,我没想到你刚才在说真话罢了。”

“还是同性恋。”

听到这,我差点没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去。

“什么?”

“同性恋,蕾丝边,女同,百合.”她开始列举同义词,最后,蹦出来四个字:“我上女的。”

这女孩给我惊喜从来都没失败过。

“我知道同性恋什么意思。”

“那你吓成那样。”

“我是在想.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贼人贼胆。”

“怎么可能,我约会守则第一条,从来不跟第一次见面就拿针头扎我的人谈恋爱。”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真的假的,这个女孩不会还在涮我玩吧?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哦,对,第二次。”我想了想,她见鬼魂版本的我应该也算见吧。

“也不是第二次。”

“呃?”

“前天晚上,你和郑警官背着那个小孩来这家医院,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进去送药的护士,你下楼以后就被外面的警车接走了。”

“那个护士是你?”

“要不然你以为录音笔是自己飞到那小孩床头的么。”

“那你告诉我是第一次见面干什么?”

“骗你,有本事告我去。”

我哭笑不得。

“你假扮成护士,虽然戴口罩了,但还是的,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你会惊讶于警察有多重视医生却又有多忽略护士的。”

想想也是,她扮成护士以后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给病房里的医生送去小楠需要的药物,自然没人会太注意她的存在。

“那你哪来的护士制服?假制服集散中心?”

“呵,你有幽默感。”她看了我一眼:“有的人喜欢幽默感。”

“你貌似不是其中之一。”

“我在集散中心买的护士服只有跟我女朋友们搞情趣的时候才用。”

这句话,我是完全没有准备,嘴巴都无意识的长大:“搞情趣?女朋友们?复数?”

“瞧,幽默感。”她看我这模样,微微一笑。

“切。”我一头汗,闹了半天在整我。

“我以前在这家医院工作。”她做出了正式的解释。

“以前?”

“辞职了。”

“为什么?”

突然,她站住了脚步,停在了台阶上,看着我。楼梯间的两个脚步声都停了,一下子,很静。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最终她淡淡的说出了五个字:“天黑请闭眼。”

“然后,她就告诉了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故事。”萧卓拿着筷子搅着杯子里的茶叶,在这种高雅的地方不太合适,他平时讲故事的时候总喜欢把玩点什么东西,眼前没别的,只有茶杯筷子,索性玩起来。

“也就是说,陈淼没死?”樊洱问道。

“没有。”萧卓回到:“我说过,一切到最后都会联系到一起的。”

“但是小楠画的三张图画里面不是有一张上面有陈淼被扭脖子的场景么?”

“那看来是没扭成了,她还是大活人一个。”

两周前的那天,法官在她眼前说了“天黑请闭眼”五个字以后,陈淼便昏迷了过去。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没参加游戏,小楠那幅画中的场景也没有发生。

陈淼醒了以后,就像一个被外星人绑架过的受害者,不停地向周围的人重复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其实换作我也一样,刘杰刚来我家的时候,假如不是亲身经历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我也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陈淼在医院里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安慰她,没有人愿意听她讲,此时连一个同情她的人都没有。

这个本来就斜着眼看她的世界此时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了。

她成了疯婆子祥林嫂。

最终,陈淼一怒之下辞掉了这个人人都把她视为异类的工作。转而把重心转移到了那个心理医生的身上。

假如刘杰没有来访,假如他没有给她那三幅小楠画的画,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也就是说,刘世楠的确像刘杰所说的那样,有问题。

那天之后,陈淼给刘杰打了很多次电话要求见面,但她不知道的是从那时起,杀人游戏已经开始,刘杰进入了警方的保护计划,换了新的电话号码,换了住所,联系不到。

陈淼记得刘杰是个心理医生,于是便赶去了他的诊所想要见他一面,但是在等候大厅里打发了无聊的两个小时仍然见不到刘杰其人。

也就是在那天,她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中。

当然,这些都是我职业病进行了文学加工之后的版本,陈淼说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

我聚精会神的听着故事,几乎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没有在向医院外面走去,而是走到了一楼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前面。

“这是哪?”

陈淼从兜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像回家一样走了进去,然后又随手将门关上,锁上。

“我以前的,马上就要成为下一个验尸官的办公室,坐。”她自己走到办公桌后面,指了指对面的那个椅子。

“这样好么?”

“有本事告我去。”她毫无所谓的打开了电脑,将录音笔拆成两截,把USB的那头插了进去。

“你还没听录音呢?”

“没。”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听。”

“真的假的?”

“假的。”

我苦笑。

陈淼在电脑前已经打开了录音笔上的音频文件,没想到上面居然录了20个小时的内容,从昨天早上一直录到了今天早上。

“从昨天晚上12点开始放录音,监视器是那个时候出故障的。”我建议到。

她把进度条跳到了那里。

电脑开始播放昨晚的录音,这管录音笔虽然也许只能告诉我们昨天晚上房间里的声音,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电脑的音响传出了房间里的声音,午夜,非常的静,偶尔有几声蝉鸣透过窗户传进来,在录音里留下非常轻的痕迹。

录音笔一分钱一分货,我甚至都能依稀的听到小楠的呼吸声。

但除此之外,几分钟,什么声音都没有。

闲着也是闲着,陈淼从兜里掏出了一包薄荷烟和一个zippo的打火机,打火机甩开,点火,吸,一气呵成,在我的眼前抽了起来。

一身爷们气质,怪不得同性恋。

“一下午我忙着昏迷,你怎么还没听录音?”我问道。

“你只不过昏迷了两小时而已,两小时我都在切尸体。”

“你在解剖丁阮的尸体?!你真的解剖了?”

“没有。”

“为什么?”

“解剖这类尸体之前需要一定的程序和文件,警方的人现在都没确定丁阮的身份,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丁阮。”

“那意思就是你这一下午什么都没干?”

“差不多。”

“那你给我打麻醉干什么?!”

“其一,看你是不是正常人。其二,不想被人打扰。”

“为这两个白痴理由你把我撂倒两个小时?!”

“你假如经历过我经历的,就会知道这叫谨慎。”陈淼说着,从她的包里面掏出来了一个档案袋,扔到了我的眼前。

没办法,我只能认栽。

“这什么东西?”我将档案袋拿了起来。

“我怕你的原因之二,之一是没有影子。”陈淼一边说一边吐着烟圈。

“你怕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现在不了。”她耸耸肩。

“那就好。”我说着将档案袋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大堆纸散在了桌面上。

我随手抓起一张放在手里。

六张画,标准的A4纸,和小楠病房里的那六张一样,单纯的黑色线条。

“这些也是小楠画的?”我问道

陈淼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来了精神。

拿起第一张,我开始仔细的端详,但是拿起画的一刹那,我的脸色变了,我慌忙抓起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最终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

“这.。这.。。又是什么玩意?!”

在我认识这个女孩的24小时以内,她的录音笔惊讶过我,她躲在床底下吓过我,她甚至麻醉过我,但是所有的加一起,都没有她现在给我的这些东西让我汗毛倒竖。

六张画的内容一模一样,每一幅画上,都一个小人被绑在一个大椅子上,一看就知道是杀人游戏的那种宽背大椅子。

六张画的角度都是从上往下俯视着他们。

六张画,六个小人,为什么说是小人,因为和他们后面的那张人脸来比,他们实在太小了。

在杀人游戏里,每个人坐的椅子身后都藏着他们最怕的东西,但是在这些画里面,每个人的椅子后面都有一张相同的人脸,而那张人脸.那张人脸.

小楠在病房里的画都很粗糙,画出来的东西四不像,但是在这六幅画中,画中的那张人脸五官细致,像是出自一个艺术专业生的肖像画,画上的人,是我!!!

“自己看自己也害怕?”陈淼似乎早就会预料到我有这种反应。

外面天已经快要黑了,但是怕被保安发现,办公室里面没有开灯,陈淼也把电脑的亮度调到最小。

录音笔的内容还在播放,仍旧没有声音。

“这画你从哪拿来的?”

“那小孩昨天晚上画的。”陈淼还在那自娱自乐的吐烟圈,看着一个个烟圈拥抱天花板,然后向四周散开。

我发现她称呼小楠从来都不叫他名字,都是“那小孩”。

“诶?小楠昨天晚上画的不在他病房里面挂着么?”我开始怀疑这个女验尸官是不是存心整我,这些说不定全是她自己画的。

“要真是那样,我藏在床底下干什么?”

“对啊,你为什么藏在床底下?”我差点忘了问了。

“我本该早上扮护士进去送药顺便把录音笔取回来,但今天早上我进去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挂了画,当时我没多想,就把那些画取下来,拿那小孩以前画的粘上去替代,这时候门外警卫就进来了,我只能躲床底下,笔也没来得及拿。”

这估计是她一次性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等会儿.你是说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些画,不是小楠昨天晚上的画的?”

“不是。”她弹了弹烟灰。

“那那些画是谁画的?”

“是他画的,不过不是昨天晚上,上周我冒充那小孩姐姐去了一趟他的幼儿园,老师给了我你们今天看见的那六张画。”

“上周几?”

“至少五六天以前。”

“等会儿.不对啊,小楠上周就画了那些画,但是画上的内容是这几天才发生的。”

赵奎东告诉过我,那卷录音带上的内容发生在三天以前,包括窗外的人脸和法官杀李颖妃。而那个小黑屋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假如再整理时间轴的话:小楠画出这些画,然后画上的内容才发生。那不就成了占卜未来了么?

“看来他真有通天眼。”陈淼道出了我的心声。

“这小孩也真够奇怪的.”我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明明昏迷了,还能画出来这种东西.”

“假如必须要寻求一个科学解释的话,异睡症。”陈淼轻轻吐了口烟。

“什么症?”

陈淼把烟拿在手里,看了看我,冲我这个受教育程度低的开始了知识科普:“清醒和睡眠没有绝对的界限,只是大脑活跃程度不同。在睡眠的非快速动眼期,负责伦理道德哲学的前额叶皮质陷入不活跃状态,中脑却保持活跃,促使人行走,站立,性行为,掠食等,而前额叶皮层无法对其进行监控,导致梦游等行为。”

陈淼手里的烟已经到了尽头,最后大口吸了一口:“最典型的例子:海豚,脑袋睡觉的时候却可以眼睛睁着在海底游动。”

“也就是说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反常的举动?”

“相反,人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出的是最原始的野性,强奸杀人自残等。”陈淼说着,好像根本没看到对面我的表情有多么尴尬。

烟已经到了烧到了尾巴,办公桌上没有烟灰缸,再一看她,居然直接把烟头按在办公桌上熄灭。

“被人发现会让你赔钱的。”我看了看烟头在木头上烫的黑点。

“我有钱。”

陈淼毫不在意。

那既然这么说.小楠的原始兽性是画画占卜未来?他上辈子是什么原始人祭司?

在陈淼的故事中,她看见了那三幅画,接着其中两个场景发生。而现在,小楠画了这六幅画,接着所有场景全部发生。

也就意味着.

我把脑袋转向了档案袋里抽出来的那六张纸。

“我怎么会在上面?”

“别问我,不是我画的。”

画中椅子上的六个人都是一笔带过,长得一个模样,看不出来谁是谁。唯一清晰的就是我的脸。

我站在这些人的身后,眼珠子朝下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阴森恐怖,和我现在判若两人。难道有人最怕的是我?

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个就暂且放下,现在在我心头有另一个问题:“那个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那个你在场,总能告诉我了吧?”

“哦,那个,蟑螂送到我家的。”

她轻描淡写的回道。

“什么?”我几乎都快蹦起来了。

“我说蟑螂把监控录像送到了我家。”

“你确定是蟑螂么?”

“那天我在家睡觉,半夜听见书房里有动静,开门看到有个光碟在地上自己动,仔细一看发现底下有几十只蟑螂在那托着它,像来了群小奴隶。”她说着,好像没事人一样。

留下我在旁边瞠目结舌,本来我还有点拿捏不准,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了:这些蟑螂,绝对不是意外巧合出现的,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这么说虽然有点滑稽,但事实就是这样,有人在控制着他们!

话说回来.

刘杰发现录影带的时候,都是在没有任何人闯入的情况下,出现在他家的茶几上。

说不定.真的是没有“人”闯进去过..。

“你怕蟑螂?”她的语气里不无鄙夷。

“现在怕了。”我两眼无神的喃喃自语道:“你接着说,然后呢?”

按照陈淼的描述,她一进门,那些蟑螂就四散跑开,钻进了她家里的各个角落,不见了踪迹。

人类对任何跟自己外观不一样的生物都有厌恶感,更不要说这么一大群蟑螂了,假如是个普通的女孩,在夜晚见到一大窝虫子,不被吓晕都算大本事。

而陈淼呢,她解剖尸体的时候经常会有寄生虫,蛆什么的从里面钻出来,跟他们比起来,蟑螂的外观堪称杂志模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把它们全都踩死,怎奈这些蟑螂溜得快,不一会儿便一个不剩的跑光了。

她用手纸包着那个光碟捡了起来,怀着好奇心打开了电脑。

光碟上刻录了一个只有短短十五秒的视频。

看了以后,那晚上她彻夜未眠。

监视器上的画面对她来说比对我来说更恐怖。她当时的确坐在等候室的沙发上看杂志,但是在那段录像中,却有另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打扮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男人,站在客厅的中央。

最开始我的动作是四肢全部朝下,但从第二秒开始,我的右手变缓缓的举了起来,对准了镜头。整个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镜头,身体除了右手之外的其他部分皆是静止,毫无变化,只有我的右手,举了起来。

手最终举到了与肩齐平的位置,停住了,手掌朝着镜头。

陈淼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这个诡异的男人从何而来,画面中两个人近在咫尺,那男人就在她身前,但是那天陈淼明明谁都没有看见。

她和这个男人对视着。在见到我本人前,我的长相就已经烙在了她的脑海里面。

她上网研究了手语,肢体语言,军事密码,一大堆东西。但是却没能研究出来我这个动作的含义。而且因为我只是个作家,没有什么艺术照在网上流传,所以她也没能查出来我的身份。

这个男人是谁?问号在她的心头一直萦绕着。

当然,现在谜底揭开了,两个跟这案子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撞在了一起。

房间里很静,外面停车场一辆辆车陆续的离开了,医院里面很快就要只剩值夜班的护士和保安,还有那些病人们。

所有昏迷的人,除了法官以外,现在都在这所医院里。

夜晚不可阻挡的降临。

我们两个已经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录音的进度条到了昨天凌晨一点。

但是能听见的还是只有小楠的呼吸声,他房间里一些仪器的声音,偶尔他病房门外传来零星脚步声,可能是他门口的两位保安,也可能是起夜上厕所的其他病房的病人。

“你既然都已经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了,礼尚往来,我也该讲一讲我的故事,跟你会有关系的。”我提议道。

她没有反对,也许她也很想知道,出于好奇。

于是,我便开始从头讲起。

从刘杰的拜访到窗帘后面的两个人,从地下一层的审讯到法官的再次出现,从那个小黑屋讲到了无法给法官定罪的困窘。

讲完的时候,又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录音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可能都快录到凌晨了吧。

陈淼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像是一个小孩在听老人讲的鬼故事。我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游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手不停的摆弄着打火机,翻盖合盖,翻盖合盖。

最终,我的故事讲完了,她将打火机“啪”的合上,看着我,问道:“你最后说到那个光头让你含着红色液体喷在法官身上?而且当时你们在楼梯口?”

我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你当时除了血腥味还闻到了一股香气,是吧?”

“对啊。”

“什么样的香气?”

“记不太清了,有点像花香吧?也可能是香水味?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轻微的刺鼻?闻着略有不适?类似于柠檬味但是有点恶心?”

“诶?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回答我,但是她的脸色告诉我有问题,她的眉头一皱到底。

我也一直很奇怪丁阮的那红色液体有什么作用,本来我以为会是什么唐门毒药让我喷到法官身上来自保,像裘千尺喷枣核一样,但是当时却没其任何效果。

说实在的,我其实一直怀疑那个是不是猪血.

现在,看着陈淼很焦虑的表情,我自然对那红色试剂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正好,陈淼是医学院毕业的,而且看她这样子,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但是陈淼不打算跟我做任何解释。

她看着我,冷哼了一声:“没什么,钩虫。”

“钩虫?”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名。

“寄生虫,寄谁身上谁就离死不远,我们法医最烦的东西。跟你一样,走哪哪死人,我再在你旁边呆下去估计也快了。”

我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你.你以为我想让他们死么?!你以为.。”我气得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想?你多大了?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真实的世界没有‘想’做的事情,只有‘能’做的事情,他们在‘能’的范围内保护你,你反而只‘能’害死他们。”

她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

“那你现在既然都说我是钩虫,也没必要再在我身边晃悠了,听完录音,我回警署,你接着跟踪小楠去,免得拖您这金贵身子下水。”我没好气的说道。

但她的回应比之前的话还要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听完录音了以后,我还需要你去认领那光头,有人认领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切了。他死在停尸间省了不少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活像一个欧洲中世纪的老巫婆。

“你!!你敢碰他试试!”

解剖丁阮?开什么玩笑?!

“死人一个,我又不会再杀他第二遍,单纯好奇。”

“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看了看我,又点了一根薄荷烟。

“钩虫说不行。”她居然开始鹦鹉学舌。

“我是认真的。”

“钩虫说他是认真的。”她耸了耸肩。

“我真的是认真的!”

“钩虫真的是认真的。”

“你有完没完.”

“嘘!”

忽然间,她示意我不要出声。

“怎么了?”我被她吓了一跳。

“没听见?”她把耳朵贴近了电脑音箱:“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