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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杀人游戏(十四)停尸间审讯


“在我的脑海中,世界上一切的一切,所有人和所有人,所有事和所有事,都是相连的。”萧卓忽然间,话锋转了。

“萧先生萧先生,还没讲完呢!然后呢?!”樊洱一听,急了,怎么故事说到一半又改了?

“暂且不要急着听结尾,我讲到结尾的时候自然就讲到结尾了。”萧卓示意稍安勿躁。

“不是啊!那个黑影说了天黑请闭眼,他就是那个杀手对不对?!”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萧卓越是这么安抚,樊洱就越着急。

但樊洱没办法,撇了撇嘴,坐了回去。鬼故事作家估计都这毛病,爱卖关子。他在心里恨恨的想到。

他必须要演好记者这个角色,不能穿帮,要不是有这么个负担的话,他现在肯定早就一拳闷在萧卓脸上。

萧卓倒是不急不慢。

听我慢慢道来。

当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他的脚下便踩着几年前由市政府铺的砖,他踩的那块砖,便能和政府几十年前的政策有所关联。铺那块砖的工人也许是一个贫困家庭的顶梁柱,在城市的贫民窟里过着艰辛的生活,那个铺砖工人的妻子也许是个在城里卖煎饼果子的,而正在大街上走着的这个人,也许下一秒,就会看到妻子的煎饼果子摊。

一切都有可能,直到一件事情发生之前,这件事所有的平行可能性,都在持续发生着,而这些可能性又紧紧相连。

今天早上之前,我脑海中的这个理论都还一直是一个理论。而今天早上我所见证的事情,才告诉我,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

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的一瞬间,现在还不停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究竟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这些训练有素的特警连吭都不吭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那一刻,我意识到,这凶手,不是人,不仅仅是没有人性,更大程度上的,他有我前所未见的能力,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能让鬼看见鬼最怕的东西。

赵奎东和我一样,他也目睹了眼前的一切。

但是他和我又有着天差地别,我失去的不过是一条线索,我目击的是一起群体绑架案。但是对于他来说,他失去的是一起赴汤蹈火的弟兄,目击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生前最后一眼。

“把附近的巡警全调过来,封锁小区所有出入口!!挨家挨户的给我搜!!”赵奎东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冲着那头的人大声地喊道。

按照后来赵奎东的解释,他只带了那一小队心腹队员在我家附近监视,并没有调动大批的警力,以免被凶手发现。所以假如出了差错,只能临时找后援。

“你们俩!”他挂了对讲机,指了指我和那个警员说道:“快点抬着他们去医院!快!”

我们两人都不敢怠慢,他抬着刘杰的尸体,我抱着小楠,赶忙走了下去。赵奎东则留在我家率领人继续找那些队员和假刘杰的踪迹。

那是我那天晚上听到赵奎东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小楠,刘杰和那个警员在进车里以后,警员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我们载到了最近的医院,一路无话。

我和那个警员开车离开的时候,我们便能开始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成千上万刺耳的警笛声像是一场宏大的交响乐,从远方的天际传来。

第一辆警车没过多久就停到了我家的楼下,红蓝色的警灯照亮了对面居民楼的墙壁,一户户人家被相继吵醒,开窗探出了脑袋。

午夜时分,这个小区却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比菜市场还要吵闹。

现在,距离我第一次看到录影带,过去了整整10个小时。

那个警员在开车送我们到了这里以后,接到了一个命令,很可能是赵奎东的,匆忙离开了,不知去向。

阳光从病房的窗户上洒进来,洒在白色的床单上。

“这个小孩以前来过??”我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楠,很是疑惑。

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很文静的护士。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点出水芙蓉的感觉。但我可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她的名牌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张丽。样子小巧玲珑,就称呼为小丽了。

“嘘.。别打扰他休息,出去说吧。”小丽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出这么大的声音。

“噢,对。”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

小丽点了点头,领我走出了小楠的病房,来到了楼梯间。医院的走廊里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人不少,但是一个个都行迹匆匆。有带着花来探病的,有扶着老人出去散步的。还有皱着眉头看着病历的医生,没有人注意到我和眼前这个叫张丽的护士。

在这个地方,被人群包围起来,我感觉很安全。

“你刚才说,见过这个小孩?”

“嗯!对啊!这个小孩子当初的事迹,在我们医院都传神了!当时报纸上都管他叫转世灵童。”小丽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还是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惊讶。

“转世灵童?”我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有点回忆。

我一个月前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个消息:七岁男童死而复苏,医学奇迹转世灵童。我还记得在报亭经过的时候,那些醒目的大字占据了整个头版。

怪不得我第一次听刘杰喊刘世楠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我之前就读过这篇文章!只是当时刘杰的妻子,也就是小楠的母亲因为怕影响孩子今后的日常生活而拒绝了记者拍照的请求,毕竟,现在的媒体是把双刃剑。否则的话,我可以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男孩。

张丽看着我脸色的变化,知道我已经一个人把线索理清了,她便接着说下去:“孩子这次又是怎么了?才没到一个月,为什么又住院了?”

我一时想不出一个好一点的答案。

“他.受刺激,晕倒了。”

“这么小的孩子.真可怜.。不会是他喜欢的动画片主角出什么事了吧,呵呵。”张丽笑着说道,想缓和一下情绪。

“哈哈,我们从来不让他看主角会出事的片子,那些等他长大了失恋了,想发泄情绪了再看。”

张丽笑了笑。

“我想问一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进入正题,小楠他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就已经是昏迷的状态,一直到现在。

“不太清楚,不过听医生说,可能只是暂时性休克,输液一下,应该能缓过来,没什么大碍。小楠现在呼吸,心率,脉搏都正常。”

“好.谢谢,麻烦你了。”我点头致谢。

“对了,萧先生,你是他家属么?”张丽看着我,问道。

“我是他.叔叔。”我熬了一夜,脑袋里面编故事的神经已经罢工,只能随口敷衍。

“叔叔?但是你姓萧他姓刘啊?”

我这才意识到这谎编的太烂了。

“哦!是这样的,我是小楠他爷爷一个大雪天从大街上捡的,所以算是领养的兄弟吧。”

我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圆谎。这句话刚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跳楼的心都有了,这不跟苦情剧一样么.

“是么,那他爸爸呢?妈妈呢?”

我差不点就把实话说了出来,但话到嘴边,改口了。

“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在外地,暂时回不来。所以一直都是我在照料小楠。”

“是么,那你真是好心肠。”张丽笑了笑,很甜。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现在进去看一看他,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说着便跟张丽道别。再跟这个女孩聊下去,就凭我这个聊天技术,估计吃中午饭之前就要把自己胡扯成蝙蝠侠了。

“哈哈。”樊洱听着笑了一笑。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烧茄子和宫保鸡丁走了上来,饭菜喷香。

“谢谢。”萧卓冲服务员点了点头,但是没动筷子,接着讲故事。

张丽甜甜的微笑一下,点了点头,忙去了。我目送着她远去,然后轻轻的合上了门。

“啊~~”我以近乎夸张的幅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感觉重生一般。

我一屁股的坐在小楠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现在房间里,只有我和小楠两个人。我看向他,白皙的小脸,在床上静静的,一动不动,看起来反倒几分惹人爱,丝毫没有之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他说道。

我没指望他能回答我,实际上,假如他这时候忽然醒过来冲着我说话的话,我很可能会吓得一个椅子砸过去。

现在刘杰的尸体,正在这医院的地下一层停尸间里接受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没办法从刘杰这个渠道再得知任何事情。

刘杰死了,我除了悲伤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迷失。

我见过这个人的音容笑貌,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跟这个心理医生说过一句话,跟我交谈的正是他避之不及的那个人。

我总觉得刚开始看录像带时那个喊“10”的我的自己的声音,和出现在照片上的“萧卓”两个字是凶手对我传达的讯息,像是给我的邀请函。而昨晚出现在我家的那个人,更是让我确信了这一点,我知道我的时候要到了,但问题是,他为什么离我明明已经那么近了却还是没有下手?

为了好玩?为了这种欲擒故纵,猫捉老鼠的刺激感?不是不可能。

上了别人的黑名单就像被人暗恋一样,也许你起先不知道,但是一点一点的,你会有所感觉。

这杀人游戏像是潘多拉的宝盒一样横空出世,里面的东西我闻所未闻。

看《午夜凶铃》,书里面的龙司和浅川花了七天的时间便解开了山村贞子的录像带之谜。而我呢?我能不能在大限之日到来之前解开这一切的谜?

我使劲的搓了搓脸,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要打起精神。真正的刘杰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和小楠出现的时候是那个样子的?而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居然不仅把父亲杀了,连儿子和妻子也不放过..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个疯子,那个电线杆子身材的光头,是谁?

我不断地回想过去发生24小时的事情,从头开始不停地找线索,也时不时的好奇,赵奎东这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现在的心里就是一团接着一团的乱麻,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疙瘩。这时,手机在口袋里开始嗡嗡作响。

我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按了接听键。

“到医院一楼,有人会接你来警署,我有事要跟你说。”那面传来了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直奔主题。

“赵奎东?”说曹操曹操到。

“对。”

“你怎么有我电话号码的?”我有点小惊讶。

“我是警察,想查出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搜过什么色情网站都可以。”

说着,赵奎东挂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异常的冷静。

正好,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算账。我心想着。

赵奎东这人虽然在社交礼仪上比二百五还二百五,但是这种时候,讲礼貌也不重要了。再说,他不知道文明用语,那我也省的说话拐弯抹角。

一晚没睡,我走起路来都迷迷糊糊的,上一次这么通宵,还是大学连夜写论文那时候。

但是没想到,一开门,我就像个醉汉一样,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忙冲着对面的人道歉。

定睛一个,是一个护士,不过不是刚才那个。

这护士带个口罩,只能看到大大的眼睛。

“没关系。”这护士也连忙说道。

我看了看她,手里推着个二层小推车,上面摆着瓶瓶罐罐,看来是给小楠扎针输液的。

可怜的小孩,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他醒了以后该怎么面对.

我不知道,法官在杀掉刘杰妻子的时候,小楠的眼睛是不是睁开的?他是否还戴着那副黑手套?小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呃.先生?”

护士的一句话把我拽回到了现实当中。

我一看,我原来挡住了她的路。

“不好意思。”我立刻避开,冲着护士点了点头,奔着电梯走去。

我那时候还没听说过陈淼的故事,还不知道她恐怖的经历,还不知道这个医院的停尸间有多诡诞,所以我没有任何迟疑,进了电梯。

电梯里还在放着那首曲子。

像是陈淼一样,我坐着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但和陈淼不一样,我这次到的是真正的大厅,不是幻觉。

“出什么事了么?见到什么离奇的东西了么?电梯坏了么?”记者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好像不出事就对不起宫保鸡丁花的那菜钱一样。

萧卓摇摇头,让他失望了,一点怪事都没发生。

下楼的时候,一辆警车已经恭候我多时。

我被接到了警察总署,开车的是个50多岁看着快退休的干警,一路无话。到了总署我原以为赵奎东会在会议室之类的什么地方等着我,但没想到进了电梯以后,他把我领到了地下一层,警局的停尸间。

“他们为什么把你领到那了?”樊洱问,停尸间听着就阴森,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萧卓回道。

“那地方有什么怪事么?”

“非常正常。”萧卓想了想,又改口了:“倒也不能这么说,正常这词用来形容停尸间不太恰当,停尸间,哪有正常的?尸体都像冷冻肉一样放在冰柜里,要是没人认领的话还要先被冻得硬邦邦的,然后才火化烧成灰。”

萧卓说的不无道理。

警局的停尸间相比医院的来说要小一点,毕竟死人大部分可不是在这死的。

但是这一次,我进停尸间第一眼看到的,是脸色堪比死人的赵奎东。

“嗯。。好.你们保持警惕,匀速行驶,千万别引起注意.”我进去的时候,赵奎东还在打电话,看到我来了,他把电话挂断,收了起来。

他昨天晚上估计呆在我家小区里面搜查了一晚,脸上灰漆漆的,疲惫不堪,刀锋一样的脸上有着岁月的洗礼。他虽然坐在椅子上,但上半身笔直,昂首挺胸的看着我。

他的椅子旁边是一张轮床,整个停尸间唯一上面有尸体的一张。

一具尸体被盖在白色被单的下面,那具尸体是谁自然不消说。

停尸间,除了死人,什么都没有。这里什么死状的人都有,有喝药的,有上吊的,有被砍死的,有被烧死的。在这里,就感觉自己也好像活不长了一样。

“坐下吧。”没等我说话,他先开口了。赵奎东指着眼前的椅子,语气又像命令又像邀请,重音放在了坐下两字上面。

我环视了一圈四周。几张轮床,硬瓷砖地,一个发亮的不锈钢桌子,上面摆着一堆解剖尸体用的外科手术用具,惨白的灯光打在惨白的墙壁上。

但是在我眼前,有一张椅子,直对着他。

椅子就放在尸体旁边,很令人不舒服的位置。

我看着赵奎东,他的双手平放在膝上,很有一个警察该有的模样。但是他的左手和右手有着不一样的弯曲程度,他的左手下面放着什么东西。我心里一咯噔,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不坐么?”他看我傻站在那里,问道。

我想了想,决定坐下来,感觉都能若隐若现的看见尸体的轮廓。

“还没自我介绍过,赵奎东,刑事科科长,针对杀人游戏一案成立专案组,任调查队队长。”这就算是赵奎东式的认识了。

“我还有必要自我介绍么?”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头知道他一个警察,肯定已经把我的底摸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他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得问问你.。”

“还没到那个环节。”赵奎东一口打断:“我把你叫下来是因为我想问你问题,不是反过来。”

赵奎东的表情很严肃,现在见到真人了,比电话里更气势逼人。

看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赵奎东接着说了下去:“你的想法。”

赵奎东眼睛直视着我。

“我的想法?”

“我把你叫来是想知道你怎么看。”

“打什么时候起专业刑警开始咨询编鬼故事的了?”我笑着回道。

“听取一切意见,不管多不着边,沙海淘金。”他的语调没有变。

“我看更像饥不择食。”

“我没在玩文字游戏。”赵奎东没有跟我一点缓和的意思:“假刘杰应该告诉你了一切,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注重的细节,疑点?”

“这个我不能现在就做回答。”我回道:“我一晚上都是跟凶手呆在一起,那我知道的东西很可能都是这个凶手编的,都是他说出来误导我的,假如要我真正有点什么看法,那我必须要在不受第三方影响的情况下重新看一遍这个录影带才行。”

“法官。”赵奎东忽然冷不丁的说道。

“法官?”

“这个凶手,已经正式将‘法官’作为他的代号。”

我一想,这名字起得还挺对。现实中的法官可以在法庭上决定犯人的生死,这个绑架杀人犯在游戏里亦然。

“我问你,假如你是法官下一步你会干什么?”

“我不是****杀人犯,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我看了你在网上发表的恐怖小说,****程度和杀人狂没差多少。”

我想反驳,我想告诉他那只不过是我想象力丰富,那是鬼故事作者的必修课,但转念一想,我这么说反倒有点越描越黑的感觉。

我左右转头看了两眼,心里很清楚赵奎东为什么把我叫来这里,不是什么寻求意见。

“你想知道什么?除了我会怎么犯罪以外?”我问道。

“我也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很多,但是我要是跟你说了,我感觉你是不会跟我解释的。”

他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他今天把我找过来除了拒绝没干过别的。

“好吧,你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只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赵奎东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测试开始了没有?”

赵奎东的眼角不明显的抽搐了一下,我的问题他显然始料未及。

“什么测试?”记者问道。

“当时赵奎东和你一样的反应。”萧卓笑道。

“.你怎么发现的?”赵奎东仍然不动声色。

“那面墙。”我说着看了看左边的那面墙。

停尸间因为死尸要低温储存的原因,所以一般都比较阴冷,而且一般停尸间的墙都是由瓷砖铺成,所以不免会有些褪色,往外渗水的痕迹。

但是我第一眼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片崭新的瓷砖。左面那堵墙有一部分看上去崭新发亮,虽然不算太明显,但我还是很庆幸我一眼就看出了差别,那里跟旁边的旧瓷砖一比格格不入,色彩有很大差别。

那里最近翻新过,这是唯一的解释。

为什么要闲的没事翻新停尸间的墙壁,而且只是那里?很可能就是有人在那面墙的后面放了什么东西,亦或者,他们打通了那面墙,在墙的那面,有人在紧张的监视着我们,很可能是一大群严阵以待的武警,准备在出岔子的第一时间冲出来对我进行必要措施。

赵奎东在我进来的时候,手放在膝盖上,但是手底下放着一个东西。我猜是警方没有充足的时间搭建起一个完整的审讯室,只好仓促的让赵奎东在手底下藏了一个监听器。

他们挑了停尸房这个僻静的地方,想跟我来一场心理战。

“你们怀疑我跟法官有什么关系,想要试探我,没错吧。”

赵奎东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僵硬,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苦笑,这也不能怪他们,慎重,甚至多疑,是一个警察必备的资质。

“那现在呢?”

“现在?”赵奎东皱了下眉头。“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审讯和测谎,那我也省得绕弯子。”

“我悉听尊便。”

“词汇联想测验,我问你一系列的问题,但是你,只能用一个词,仅仅一个词来回答,懂么?”

我见过这种测验,所以便点了点头。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很多心理学家认为,谎言是由句子构成,由更多的句子填充,而真相往往只需要一个字。在只能说一个词的情况下,犯人是没办法圆自己的谎的。

赵奎东把椅子搬到我的对面,离我近的几乎能膝盖对膝盖。

“第一个问题。你害怕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很怕,我怕哪个随机的夜晚,我的房门会再一次被“刘杰”敲响。

赵奎东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师尊的样子。我感觉像是在跟一个神父忏悔。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在过去,和刘杰,或者刘杰的家人,有没有过任何途径的接触。”

“没有。”

“那天晚上,刘杰,也就是法官在找到你之前,你在干什么?”

“休息。”

“你迄今为止跟法官有过任何接触,或者怀疑身边任何人可能就是法官其人么?”

“没有。”

“你在日常生活中,对杀人游戏持有什么态度?”

“消遣。”

“那么你第一次听说这个杀人游戏,你当时想对他,法官也好刘杰也好,说什么?”

“骗局。”

“在这个杀人游戏里,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跟你有关联么?”

“没有。”

“你确定么?”

“确定。”

“你觉得这个东西是真的么?”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一下。

“我重复,你觉得这个东西是真的么?”

“是。”

昨晚发生的一切否认了我说“不是”的权力,这个杀人游戏,不管我愿不愿意相信,它都已经发生了。

“你觉得凶手法官的动机是什么?”

“无聊。”

“什么?”赵奎东刚说出这话就意识到他的反应是多么的不专业。

“无聊。”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但却要我用一个词来回答?我开始怀疑赵奎东是不是故意耍我玩。

我想了想,找到了一个不算贴切但又不清不楚的回答。

“人性。”

赵奎东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接着问。

“你第一次看这个杀人游戏的录影带,第一反应是什么。”

“恐惧。”我如实的回答。

“那你现在对这个杀人游戏有什么想法?”

我顿了顿,说道:“素材。”

赵奎东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出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赵奎东从椅子上再一次站了起来,似乎从高往低看是他一贯的风格:“这场杀人游戏,假如你有选择的话,你会选择什么角色?”

“.”这问题在我的脑袋里转了一圈。

“我重复,假如你有选择的话,你会在这场游戏中选择什么角色?”

我看着赵奎东,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自杀。”

赵奎东的脸阴晴不定,但那双猎人般的眼睛没有放过我。

我最先打破了寂静。

“完事了么?我通过了么?”

赵奎东看着我,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抱在胸前,思考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我身旁有动静,像是树叶在风中摇摆一样寂静但又在耳朵的听觉范围内。

当我转过去,眼睛终于跟上耳朵的节奏时,真正扯淡的事情发生了。

旁边那具躺在轮床上的尸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一点点的坐了起来!

那动作像是个没上过润滑油的机器人,下半身平直的摆在那里,上半身像是和下半身没有任何接触似的机械的直了起来!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如同香港僵尸片里面一点一点从棺材里面坐起来的清朝太监僵尸,只不过在我眼前上演的是一个无声片。那动作不缓不急的,却平添了一丝诡异。

我眼看着那具尸体从平到立一点一点竖了起来,身上的白床单却一直罩着,看不到床单下的脸。

“小心!”我被这景象吓得一蹦三丈高,登时胆丧魂惊:“诈尸了!!!”

刘杰没死??!!!

但转头一看赵奎东,他反倒是完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

我再回头看那具尸体,白床单在他上半身完全立起来的时候滑落了下来,露出了这个“僵尸”的真面目。

“你好,哥名曰丁阮,还活得好好的。”

昨晚那个从我家衣柜里蹦出来的光头坐在轮床上,面朝着我,嘴角扬起了一个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