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阶说出朝中对高拱啧有烦言的话，我不便为高拱辩解，随声附和道：“新郑确有操切之误，师相老成谋国，非学生所能企及。”r
徐阶沉默了。我们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碗慢慢呷着。r
“况且，本朝论相，”徐阶放下茶碗，叹口气说，“尚有一特别要件，想来叔大当知之。”r
我点头，口中喃喃，“君王论相唯青词”。r
写青词，尽管荒唐怪诞，然则却并非谁都有资格写的。我张居正固然为严嵩、徐阶捉刀代笔写了不少青词，但是那都是以他们的名义呈报御前的。不过，按理，礼部尚书不仅有资格，而且写青词恰恰就是“义不容辞”的职任了。可是，高拱上任后，忙着整顿学校，革除科场弊端，无暇也不屑于写青词。一个没有写过青词的人，能不能足登政府、晋身辅臣，谁也没有把握。r
或许，这也是徐阶听到“非新郑莫属”这几个字后皱眉头的原因之一？r
必须打消徐阶的所有顾虑和幻想了。于是，我不疾不徐，说：“师相，学生在裕邸叨陪末座，耳闻目睹者，乃裕王殿下对新郑的厚谊深情，绝非一般，新郑在裕邸九年，讲授经筵，敷陈剀切，谨慎用事，裕王深受教益，视其为师为友，倚为心腹。新郑离开裕邸后，裕王赐厚金相赠，哽咽不能别。此后，新郑虽去讲幄，但裕王府中事无大小，必令中使往问。有一次，我在裕邸亲见裕王手书‘怀贤’二字，后来听说是送给新郑的。殿下对新郑的眷恋、推崇，真是言语所无以表达者。此一情节，师相想来也早有所闻。目下圣上唯有裕王殿下一子，作为殿下最信任的老师，入政府乃是他的本分，只是早晚而已。当此……”我意识到后面的话有大不敬之嫌，急忙打住，含含混混滑了过去，“之际，师相延揽新郑入阁，则新郑必心存感激，对师相执弟子礼矣！至于青词一节，一俟师相做出决断，则学生自有办法过此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