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r
首辅严嵩的府邸，在京城的私宅中，可以说首屈一指。出东华门向北一箭远的路程，再拐过一个弯，就是巍峨壮丽不减朝堂的严府了。因为是严嵩接首辅后圣上特旨营造，故而也就不避舆情，倍极豪华。三进院落，各有庭院，还另辟后花园，又在西边隙地增建休憩之地——寄适园。r
严世蕃接印太常寺不久，一个休沐之日，特意邀请高拱、李春芳、殷世儋、王世贞、汪道崑和我，到严府寄适园小聚。r
严世蕃在邀贴中说，他此番乃是邀请翰林翘楚欢聚。高拱有两部著作刻印，在院超过了十年，已是久负盛名的编修；李春芳是状元公，名闻天下；至于王世贞、汪道崑、殷世儋三人，是翰林院中著名的雅士骚客，其中王世贞出身书香门第，已刻印了好几部作品，俨然文坛领袖，无论是士大夫还是词客羽流，只要能得到王世贞的片言褒赏，其作品立时就会声价骤起。所以此三人自然可称翘楚：而我本人尚无名气，有幸获邀，还是有几分得意。r
尽管严世蕃在朝野口碑极差，士林目之为恶势力代表；坊间则以衙内、恶少称之，但百官对严世蕃既恨又怕；既想躲避他，又想接近他。所以，获得严世蕃主动邀请，就连一向低调、说起严世蕃总是嗤之以鼻的高拱也未敢爽约。r
寄适园的“三雅堂”，宽敞豁亮，从其堂名来看，这是专门用于饮宴之所了。甫一入座，王世贞就摇头晃脑道：“曹丕《典论》有大雅、中雅、小雅之载，曰大雅盛酒七升、中雅六升、小雅五升。此堂以之命名，足见主人有雅量。”r
严世蕃“哈哈”一笑，并未接茬，“打个诳语何如？”也不等众人回应，又道，“严某先来。”说着，端坐椅上，不苟言笑，慢悠悠地讲起来：“说是兵部尚书丁汝燮巡视五城巡捕衙门，吩咐武选司员外郎杨继盛代拟训词。杨继盛把训词呈报丁汝燮说：‘训词共三点，两点概述五城巡捕衙门之政绩，一点提出期许。’丁汝燮览后曰：‘上边两点甚突出，下边一点，毛毛草草，有水分。马上修改！’杨继盛对曰：‘禀本兵，还是日后再说吧。’”r
我和众人一时未悟出个中笑料，并未发笑。严世蕃甚是遗憾，“白说了、白说了。上边两点突出、下边一点毛毛草草还有水分，日后再说嘛！”r
众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r
笑声过后，众人又都沉默了。竟然拿当朝堂堂的兵部尚书插科打诨，未免有失体统。传将出去，严世蕃倒不在意，我辈如何担当得起？因此，严世蕃打诳语的提议，就此也就进行不下去了。r
“也罢，既然诸位一本正经，那就来点正经的。”严世蕃颇深沉地道，“诸位都是翰苑翘楚，严某有一事，求教于诸位：袁炜袁耀之，可堪领翰苑？抑或吕调阳吕结巴更适宜？”r
谁也没有料到严世蕃上来就引出如此严肃的话题。朝廷大臣任用，论程序需廷推；论权力在圣上，岂是下臣所敢妄议。所以，听了严世蕃的提问，都默不做声。r
严世蕃似乎无所顾忌，“要说吕结巴，话都说不完整，镇日里不言不语、不愠不怒、不温不火、不卑不亢，活脱脱一尊菩萨。可这种人恰恰在官场吃得开，谁也不得罪，也就没有人说他的不是。吏部竟三番五次要举荐他出掌翰林院，严某咱先就是反对。叫他到国子监做个祭酒，算对得起他。”r
“东楼兄说了那么多‘不’字，独独对不卑不亢四字多有不悦吧？”王世贞叫着严世蕃的号，语带讥讽地说。r
“老王，你这就错了，”严世蕃一笑道，“你王世贞，还有在座的诸位，难道对我严某卑躬屈膝了不成？严某不还是奉为上宾、引为同道？”沉吟片刻，又自嘲地说，“不过也是，诸位艺苑夺标、科场折桂，算得上人尖，若论起来，还不如严某职位高，咱也没有想到，当今圣上用人，能够大破常格，惟才是用，不愧为英主啊！”说完，顾自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r
世人斥严世蕃除了纳贿、淫乐，没有别的能耐，这是小看了他。严世蕃确实有才，这是坊间所不了解的。那次为何心隐转圜而求到他，他的处事手腕，就令我暗暗叫绝。不过，朝野并不认为严世蕃的所谓“才学”，是真才实学，而皆视为歪才邪能。这歪才中，最著名的就是领会圣上的手谕。当今圣上所下手诏――即未通过内阁拟旨而由皇帝直接书写的诏书、批示，常常不着边际，语多不可晓，内阁大臣、六部尚书，最害怕的，就是接到圣上的手谕，一接到手谕，往往不知所云，一个个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查典故，翻古籍，折腾得筋疲力尽，还未必能理解诏旨的含义，战战兢兢作出回应，也往往因与圣上的意思南辕北辙而遭到斥责。只有严世蕃，对圣上的手诏，却能一览了然，答语无不中。正是这手被朝野视为歪才的本事，使严世蕃成为国朝勋贵子弟中揽掌实际权力最高的第一人。除非是登科高中，此前，还没有任何一位恩荫子弟，获得过正卿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勋贵子弟，有他那样的能量。因此，他不免会常常表现出骄矫之气。也许是严世蕃本人为自己未能考场一试、登科夺魁而抱憾，常常表现出对科第出身的僚友的故意轻蔑戏弄。不仅如此，严世蕃对六部堂官、御史翰林，都不放在眼里。公开场合，直呼其名，任意藏否，从不避讳。说实话，我还真是暗暗钦佩严世蕃的霸气。他不需要萎萎琐琐，不需要隐隐讳讳，就连自己的淫乐艳事，严世蕃也津津乐道，似乎不公诸于众，不足以显示出他的洒脱。我张居正能吗？敢吗？我知道，张居正承担不了这样做的后果；而严世蕃承担得了，嘲笑漫骂了哪个大臣，背后肆意说了谁的坏话，恨他也好，怪他也罢，他严世蕃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没有谁能够拿他怎么样，相反，被他嘻笑怒骂者还要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待他。他是当今首辅的公子，当今首辅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这就是权势。这次，我算是见识了权势者严世蕃的霸气。r
“咱严某之开坊是否得当另当别论，”严世蕃继续高谈阔论，“谁能不承认，当今朝廷用人，一秉德才兼备、惟才是举之训？！嗯？魏学曾之流信口雌黄，说什么引用私人，全是妄语诟言！”他用手指了一圈，“你们说，朝廷用人，是否德才兼备、惟才是举？”r
“圣训煌煌，纲纪昭昭，理当如是。”李春芳搪塞说。r
“老李说得对。照此说，袁炜兼掌翰苑，就当之无愧。论德，忠心耿耿；论才，青词高手，尔等难望其项背。”严世蕃洒脱一笑，“那么，落后袁炜就是诸位的上宪啦！”r
“当之无愧。当之无愧。”殷世儋欣然道。r
“谁掌翰苑，那是朝廷的事，世贞只知吟诗作赋，自得其乐而已！”王世贞不屑地说。r
我默然无语，只是望着高拱。高拱脸色铁情，仰脸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显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愤懑。r
“你王世贞莫这般酸不溜糗，”严世蕃不悦地说，“自得其乐？拿着朝廷的俸禄自得其乐，亏你说得出口。再说，朝廷要你自得其乐，倒还罢了，朝廷不允你自得其乐，你岂不成了自找苦吃？！”r
道路传闻，在严世蕃的眼中，除了他和礼部员外郎杨博，谁还敢称文坛雅士？就更不用说所谓领袖了！王世贞以文坛领袖自居，本已使严世蕃耿耿于怀，而言语间对严世蕃又有颇有讥讽，自然惹得严世蕃不快。r
王世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万端隔桌向严世蕃报了报拳，算是认错。r
“唔，东楼兄，”李春芳忙打圆场说，“元美等酒喝等急了，我等也早就涎水频出了，还是快快上酒吧！”元美是王世贞的字。r
严世蕃大度一笑，算是和解，“元美，要一醉方休才是咯。”他挥挥手，叫道：“疏果清品！”r
话声甫落，就有一干人等迤逦而出，列队上菜。先是端上松籽杏仁之类的蔬果，接着是鲜蛤糟蚶酒蟹之类的清品佐菜，另给每人布上一碟胶牙饧。r
“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严世蕃顺口吟了白居易《岁日家宴》的诗句，边伸出手臂当空扫了一圈，“严某也先劝诸位胶牙饧啦，来来！”r
须臾，严世蕃又叫一声：“异品、腻品。”r
又是一干人等鱼贯而入。r
“熊白西施乳、兰花鱼翅、酒醋白腰子、酒炊淮白鱼、酒酣蹄酥片、酒煎羊二牲醋脑子、羊头签、霸王别鸡……”每上一道菜，严世蕃都亲自报上菜名。不算疏果清品，仅异腻二品，就足足上了二十九道。r
“唔哈，东楼兄，”殷世儋讨好地说，“如此丰盛，我等受之有愧矣！”r
“如此说来，老殷也非见多识广之辈，”严世蕃边嚼着口中的鱼翅，边说，“《梦梁录》载，大宋东京有一茶花酒店，各色酒肴达三百二十九种，严某搜罗迄今，方才备出二百九十种，尚有百余种不曾识之，每每引为憾事。”r
喝完了鱼翅汤，严世蕃开始一一敬酒，每人三盅，皆一饮而尽。在严世蕃给高拱敬酒的当儿，我突然发现，客厅里悄悄置上了一道屏风，在一排大红灯笼的映照下，细细看去，屏风后隐约是五名身着长裙的女子，在窃窃私语。r
酒过三巡，但见严世蕃一拍手，五名女子迤逦走出屏风，身上熏着的兰麝香味，顿时迷漫在客厅中，令人有一种陶醉的感觉。再看五名美女，只着薄薄的透明纱裙，内里并没有穿着任何服饰，连暗红的乳头、大腿根部茸茸的阴毛，都一览无余。宴席上立时就是一阵骚动，旋即又变得鸦雀无声。r
五美人走到桌前，每人喝下一口酒，但并不咽下，而是含在嘴里。r
严世蕃击掌道：“请允许严某以玉杯儿给五位名士敬酒！”他指了指王世贞、汪道崑和殷世儋，给三美人递了一个眼色，“先敬这三位”。r
三美人因嘴含温酒，就边从鼻中发出****的“哼哼”声，边走到王世贞、汪道崑和殷世儋跟前，汪道崑、殷世儋不知所措间，美人已以口代杯，俯身低首，各自凑上两人的嘴唇，轻轻一吐，把酒送入二人的口中。汪道崑、殷世儋猝不及防，被美人堵住了嘴，“喔喔”地叫了两声，把酒咽了下去，尴尬地笑了笑。r
王世贞似乎有所防备，他伸出一支胳臂，把美人挡住，待另外两名美人给汪道崑、殷世儋敬完酒，王世贞这才道：“待世贞吟首诗，若美人口中温酒依然还在，世贞定然领情吃下。”r
众人皆知，王世贞平时谈论诗文，是主张复古的，所谓“文必两汉，诗必盛唐”，是他的名言；凡不讲究严格对仗的诗作，王世贞一概斥之为“吊脚诗”，所以，严世蕃估计他的诗未必能使美人喷酒而笑，也就答应了王世贞的条件。r
王世贞一脸正色，不慌不忙地说：“一日，世贞在棋盘街正漫步间，看到一老一少两个汉子，正抱头痛哭。世贞不解，便上前探问，这才晓得，原来，在京流落几载的后生，思乡心切间，巧遇家在岭南的娘舅，不禁喜极而泣。高兴呐！多么高兴呢？有某的诗为证：r
携首上河梁，r
见舅如见娘；r
两人齐下泪，r
三行。r
众人还未回过味来，一时哑然。r
汪道崑悟出了王世贞之意，“哈哈”大笑，连连道：“喔，如此说来，这外甥是独眼龙哩！”r
这一解释，众人明白了王世贞是瘸子面前说短话，讥讽严世蕃是一只眼，再一回味刚才的吊脚诗，都忍俊不住，捧腹大笑，就连王世贞身旁的美人，也似乎明白过来了，禁不住“噗嗤”一笑，把酒喷在了王世贞的身上。r
严世蕃把双手举过头顶，缓慢地拍了两下，口说“妙极！妙极！元美的诗令列位如此开心，该敬酒一杯！”话音未落，站在王世贞身旁的美人，猛地扑到王世贞怀里，双手紧紧钩住他的脖颈，斜躺着，一边用丰满的臀部在王世贞的大腿根部扭动摩擦，一边把自己的樱唇凑到王世贞的嘴上，装作把口中的酒慢慢送入王世贞口中的样子，伸出柔而腻的纤舌，不停地在王世贞的嘴里搅动着，还有节奏地发出“哦哦”的呻吟声。王世贞号称风流倜谠，一向我行我素，大抵已被美人搅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就索性伸手撩起美人的纱裙，沿着玉腿向内摩挲，待王世贞刚刚把手移到大腿根部，即将抵达美人的草地花丛时，严世蕃“啊咳”一声，美人的动作当即嘎然而至，“蹭”的一声从王世贞怀中挣脱，频递着顾盼的秋波，翩然离去，留下王世贞摊着双手，红着脸，喘着粗气，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r
“快看，元美甚有定力！”严世蕃手指心猿意马、尴尬万端的王世贞，哈哈大笑，“当年严某在乡间，曾打散过一对****在一起的黄狗，那公狗嗷嗷乱叫，可没有元美这样的风度啊！”r
王世贞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意乱情迷中缓过神来，竟附和着众人，“嘿嘿”地笑了两声。r
这只是严世蕃的一个花样。据说，每次宴饮，严世蕃总有几个戏耍的招术。客人以为有了准备、足以应付了，严世蕃早就又翻新了花样，总之，宴中务要弄得客人神魂荡漾、情不自禁为止。所以，只要一谈起严世蕃的宴客，多半要露出既向往、又畏惧的神态。尤其是新科进士，要么尚未婚配，要么未携家眷，被严世蕃的美人一撩拨，更是欲罢不能，席不能终。这一时竟成了茶余的谈资、官场的笑料。r
严世蕃本人的淫乐游戏，传言就更多了。北京官场虽然在正式场合讲究庄重肃穆，但私下里也常常逗乐取笑，每到这时，话题就自然而然地集中到色、性二字上，绕来绕去，不绕到这个话题上，似乎就难以尽兴。严世蕃夜不空床、时时取乐的趣闻，每每成为谈论的焦点。说是严世蕃不管什么时候，兴致所至，就要玩一个痛快，常常是一边宣淫取乐，一边口授章奏批答，从来不因公务妨碍淫乐。对于严世蕃淫性旺盛的原因，也免不了争论一番，最后达成两点共识：一是源于严世蕃不断更换女子。虽然严世蕃公开的妻妾就有二十四人之多，但他还是不满足，两天没有新人进府，严世蕃就恍然若病，不是花钱去买，就是那些讨好巴结严世蕃的人奉送，反正总是有新人源源不断被送进严府。同一个女子，严世蕃极少玩三次以上的，就要送出府第，物归原主。这严世蕃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新淫一女子，即留一根淫筹，年终计算人数，最多时一年达九百七十三人之多。第二点是，严世蕃总是不断翻新淫乐花样。什么玉屏风、温柔椅、神州行、上下五千年等等，已经在官场广为人知。r
在三美姬给王世贞三人敬酒的当儿，另外两个美人则乖巧地站在我和高拱的身后，轻轻地搓揉着我二人的肩背。高拱满脸通红，低头闭目，羞愧万端的样子。待严世蕃戏弄了王世贞，正要转头要美人给我和高拱敬酒时，高拱猛地夺过身边美姬手中的酒壶，双手颤抖着举到嘴边，“咚咚”喝了几口，还喃喃道：“自己喝、自己喝！”放下酒壶，就栽了栽脑袋，歪在了严世蕃的身上，“喝——喝——还喝……”嘴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r
高拱除了他自己的“孩他娘”，不近女色，非礼勿施是翰林院里尽人皆知的。适才我还在思忖他如何应对这个场面，没有料到他会出此一策。r
“这老高！”严世蕃拍打着高拱，“原以为是英雄，不成想倒像是狗熊哩！”r
“此话怎讲？”殷世儋幸灾乐祸地问。这殷世儋是我的同年，对朱熹老夫子的理学、陆九渊老夫子的心学，颇有心得。世人谓朱熹“道问学”，陆九渊则“尊德性”；但殷世儋钻研所得是“朱陆合一”，此说一出，士林反响甚大。因此，殷世儋对久负盛名的高拱从不服气，大有在学问上一决高下的架势。一听严世蕃说出英雄、狗熊的话，他顿时来了兴致。r
“咳！这还用说？遗谚云，尧舜千钟，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饮十斛。”严世蕃解释道，“所谓自古英雄多海量，反之，无海量则非英雄也！老高三盅酒下肚就醉若烂泥，岂不是狗熊吗？”r
除了殷世儋露出失望的神色，众人皆哈哈一笑了之。r
谈笑间，严世蕃吩咐下人把高拱送走，“这老高，忒扫兴！”他指着被搀扶出去的高拱背影说。r
我几次想说要一同送高拱回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既未说出口，更未起身相送。r
“来来，咱该尽兴痛饮！”严世蕃大声说。r
我忙起身给严世蕃敬酒。r
这当儿，几位美姬已经各自搬来了绣墩，分坐在众人身旁。r
“都坐腿上！”严世蕃吩咐。r
美姬一个个风情万种地斜坐在众人身上，不停地扭动着，用手摩挲着胸部，发出游荡的呻吟声。r
“要说男人不想玩女人，咱就一万个不信！”严世蕃撩开美姬的蝉羽纱裙，放肆地搓揉着她的茸茸阴毛，边嘻笑着说，“士大夫们个个口称存天理、灭人欲，咱看那也只是说说，骗骗老百姓，暗地里谁个不禽兽一般！”他扭头紧紧盯着我，“叔大，你老半天少言寡语，这回你就回答咱，你想也不想玩女人？”r
我沉吟片刻，答：“非不想也，是不能也！”r
“还算老实。”严世蕃道，“不过，所谓不能，大有韵味。一则有权、一则有钱，就无所谓不能。以此判断，公门中人，哪个不能？”他瞪着独眼，扫视一圈，“那又何言不能？以严某之观察，官场中，春风得意官运亨通者尤其是职位升迁到预期之程度者，则想而且能；官运不济升迁无望者，想而且能，此两类最放得开。甚样的人所谓不能呢？如叔大者辈，仕途坦荡，时时想着开坊升迁之人，难免缩手缩脚。”r
“相公，莫缩手缩脚嘛——”坐在我腿上的美姬娇滴滴地说，一边把我的手强拽到他的胸前，紧紧按在饱满丰挺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