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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密函外泄(下)


  “葛忠向来与人无争,怎能发生此事?”陈新甲大惊道。张天成道:“小的听到后院传来叫喊声,赶紧跑过去,看到一个人影向前跑去,葛忠倒在血泊中。”

  “快让人严查各处,务要捉住刺客!”陈新甲急忙吩咐道。张天成道:“老爷,大伙正在府里搜查。”陈新甲道:“你领我去看看葛忠。”

  二人来到后院,但见五十多个家丁手执刀枪,提着灯笼,正在府里四处搜索。见到陈新甲,家丁们惶惶不安,惟恐陈新甲追究护卫不力之责。

  张天成领陈新甲来到一间屋子里,只见葛忠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如纸。一个郎中正在给他包扎伤口,旁边还有两个家丁守护。

  “老葛!”陈新甲轻呼道。可是葛忠没有应声,身体亦没有动。郎中道:“陈大人,葛忠身受两处刀伤,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陈新甲道:“老葛为府里出了大力,你可要给他治好伤。”郎中急忙点头答应道:“请陈大人放心,小人定要全力施为!”

  陈新甲走到屋外,对张天成说道:“安排人保护好葛忠,派人速把葛明找回来。”张天成护送陈新甲到内宅后,又到屋里看了看葛忠,嘱咐两个家丁不要离开,接着派人去京营找葛明回府。

  半个时辰后,两骑急驰至陈府。当先一个少年飞身下马,把马的缰绳交给后面那人,快步来到门前,急急地敲了敲门。在大门两旁灯笼的照映下,只见少年约有十四五岁年纪,着一领鸳鸯战袄,身高七尺,相貌俊朗英武。大门打开后,少年急忙向府内跑去。

  这个少年就是葛明,四年前随葛忠来到陈府。他从私塾读书回来后,时常去看家丁练武。家丁们见葛明跃跃欲试,就传他武艺。葛明虽领悟得有些慢,可是勤练武艺不辍,倒也渐入门径。

  某日,陈新甲在院内散步,看见葛明在打拳,遂驻足观看。只见他伸拳踢腿,闪展腾挪,招式到位,形神兼备。陈新甲颇为欣赏,打算把葛明培养成亲兵,即出银钱供他习文练武。几年下来,葛明武艺精湛,府里家丁都不是他对手。半年前,陈新甲又将葛明送到京营习学骑射。

  却说葛明来到屋里,只见葛忠昏睡在床上。他扑到葛忠身上,大哭道:“忠叔!忠叔!呜!呜……”两个家丁见葛明哭得伤心,安慰了他几句话,便悄悄来到屋外。葛明见葛忠没有反应,哭着掐他人中。

  过了片刻,葛忠睁开眼睛,热切地看着葛明,吃力地说道:“少…少爷,给…给我喝点水。”葛明急忙倒了碗水,送到葛忠嘴边。

  葛忠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少爷,密函泄露的事另有其因。老爷回府后,我正准备到书房报告,却被人从身后用刀砍倒,你快把此事告诉陈老爷。”接着费力地讲了经过,咳嗽几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葛明拿块布给葛忠擦了擦嘴,说道:“忠叔,你先躺着,我这就找郎中。”急忙来到屋外,求家丁去请郎中。

  过不多时,郎中赶过来,给葛忠扎了扎银针,又给他服了汤药。接着把葛明叫出门,低声说道:“伤到心肺,并且失血过多,恐怕救不好。”便离开了。

  葛明急忙走进屋内,用温热毛巾擦拭了葛忠的脸,哽咽着说道:“忠叔!”葛忠混浊的眼里流出了热泪,吃力地说道:“少…少…爷,你长大了,能文能武,老爷地下有知,也该高兴了。”又道:“扶我坐起来!”葛明急忙给葛忠垫了个枕头,伺候他半躺着。

  葛忠留恋地看了看周围,嘱咐道:“少爷,我快不行了,东虏鞑子惨无人性,害得咱们家破人亡,你要杀鞑子报仇!陈老爷有恩于你,记住要报恩!”葛明眼里滚出大滴泪珠,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我记住忠叔的话,还要找出凶手给您报仇!”

  “咳!咳!咳……”葛忠剧烈地咳嗽起来,葛明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喂了几汤匙水,方才压下咳嗽。葛忠吸了大口气,费力地说道:“少爷,咱们出来这么多年了,老家葛家村不知道有啥变化?你也该回去看看,顺便把我的骨灰埋在老家,咳!咳……”葛忠咳嗽得更加厉害,一口气没缓上来,脸色变紫,昏了过去。

  葛明赶紧找来郎中,紧张地看着他治疗。郎中把了把脉,又行针灸、拔罐之法,可是葛忠都没有反应,便摇头道:“血进入肺里,没有救了!”葛明扑到葛忠身上,放声大哭,哀痛欲绝。郎中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葛明哭了片刻,急急忙忙去找陈新甲。

  却说陈新甲见内宅无事,又回到书房。他见到葛明,忙问道:“葛忠的伤治得怎样?”葛明哭道:“忠叔伤势过重,已经去世了!呜!呜……”

  陈新甲叹了口气,安慰道:“葛忠老实厚道,为府里做了很多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葛忠的后事!”葛明急忙说道“谢谢老爷,我要抓住凶手报仇!”陈新甲愤然道:“查到凶手,我可饶不了他!”

  葛明道:“老爷,忠叔知道密函泄露之事,因而被凶手杀害!”接着讲了葛忠说的话。陈新甲吃惊道:“我当时看完密函,又装入信套,因着急上朝,便随手丢在几案上,并没有放在盒子里。”当即让家丁去找陈星核实。

  这时,张天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道:“老爷,陈星被人杀死了。”陈新甲大惊失色,说道:“凶手如此狠毒,竟不留活口!我觉得陈家海最为可疑。事不宜迟,你们立即陪我去找他查问此事。”

  三人来到陈家海的住屋门口,只见屋内亮着灯,影影绰绰有人晃动。张天成大声喊道:“陈管家,老爷找你有要事相商,快快开门!”只听里面有人答道:“我已经睡下了,这就穿衣服,请老爷稍等片刻!”

  过不多时,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陈新甲道:“不好!有人跳后窗跑了。”三人迅速转到屋后,只见两个汉子飞快向院墙跑去。陈新甲大声喊道:“快抓住他们!”葛明、张天成急忙向两人追去。

  追至院墙下时,那两个汉子转过身,挥刀直扑过来。张天成抽出钢刀迎战,与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葛明却是赤手空拳,被对方杀得连连后退。他一瞥眼,发现墙边有个扫帚,顿时有了主意。退到墙边后,猛然一声断喝,趁那汉子分神的时机,用脚挑起扫帚,双手握住,使了招泰山压顶。

  汉子见扫帚扑面而来,冷笑着挥刀削去,斩落扫帚头。葛明不待扫帚头落地,一脚将其踢向汉子脸上,迅即跨前一步,用扫帚柄直刺汉子脸面。汉子吓得后退一步,躲开扫帚头,又用刀格挡扫帚柄。

  葛明见汉子下盘不稳,立即变招,挥动扫帚柄,向他腿上打去。汉子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葛明一脚踢飞钢刀,用扫帚柄抵住汉子咽喉。陈新甲急忙喊道:“留下活口!我要亲自审问。”

  “老爷,先保住你的命再说吧!”陈新甲身后突然出现一人,用刀抵住他的脖子,冷笑着说道。葛明见此人是陈家海,大声喝道:“陈管家,快放开老爷!”陈家海喊道:“少废话!都滚到一边去,放我们离开!”

  张天成与汉子停止了打斗,又过来几个家丁,惊奇地看着此处变故。陈新甲叹气道:“陈家海,我放你走,你却要告诉我,这是为何?”陈家海恻阴阴地说道:“老爷,密函是我做的手脚。葛忠到柴房送饭时,我偷听了屋里的说话声。为除掉后患,就杀了他们两人。不成想,事情还是败露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倒威风八面,我们下人岂不想富贵?”

  葛明眼睛变红,呼吸急促,拾起钢刀,快步走上前,高声喝道:“陈家海,你害死了忠叔,我要杀你报仇!”陈家海紧了紧刀,喝叫道:“扔掉你的刀!若不然,我杀了陈新甲!”

  葛明一跺脚,扔掉钢刀,手指陈家海,眼里似能喷出怒火。陈家海高声说道:“快去找来三匹马,放我们离开!”张天成忙道:“陈管家,我这就去找马,你莫要伤了老爷!”

  陈家海劫持陈新甲向大门退去,众人紧紧跟上。到了大门口,张天成让人把马匹牵出。陈家海扬了扬手中的包袱,得意地说道:“老爷,我带走一百两金叶子,你可要好自为之!”推开陈新甲,与另两个汉子翻身上马,打马急驰而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老爷,小的领人去追陈家海!”张天成急忙说道。陈新甲一摆手,叹气道:“家丑不可外扬,由他去吧!你们都不要声张此事,免得惹人嘲笑。”

  次日,陈新甲为葛忠、陈星办了后事。葛明抱着装有葛忠骨灰的瓷坛,想着葛忠对自已的恩情,泪流不止,发誓要捉住陈家海报仇。

  此后,但有空闲时间,他就在京城四处搜寻,查找陈家海的下落。可是寻遍京城各个角落,亦不见他踪迹。

  又过些时日,风波再起。给事中马嘉植弹劾陈新甲,与陈新甲有矛盾的朝中大臣随声附和,群起而攻之。崇祯帝甚是厌恶陈新甲泄漏议和机密,并且憎恨他不肯替主上承担责任,亦欲治其罪。陈新甲处境愈加不妙,倍感忧虑。

  这日,陈新甲在书房写完奏折,心情郁闷,遂取出瑶琴,弹了一曲《醉渔唱晚》,感觉心情有些舒畅。他让仆人找来葛明,说道:“葛忠宅心仁厚,甚是能干,可惜被陈家海害死。你准备好行李,带着葛忠的骨灰回成山卫葛家村,选块好墓地安葬。”

  葛明郑重地说道:“请老爷放心,我定能办好此事!”陈新甲又道:“这些年让你习文练武,就是想带你行军作战,挣得功名,也好光宗耀祖!可是近来风声不好,你回乡多住些时日,待局势平稳后,再到京师来找我。”葛明谢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真是没齿难忘!”

  陈新甲颇多伤感,感慨道:“虽说我是文官治武事,但何尝不想肃清流寇,扬威边关,安邦定国。松锦之战,大明气运衰竭,兵无战力,将无战心,主要原因是两线作战。自古攘外必先安内,方能保得国家平安。我主张先与东虏议和,然后消灭流寇,进而富国强兵,界时外患自除。世人对我毁誉不一,皇上也要治罪,我感到力不从心啊!”

  葛明劝道:“只要老爷一心为大明,无愧于江山社稷,不用理会非议,世间自有公论。”

  陈新甲微微点头,唤仆人取来准备好的武器,逐一拿起,对葛明说道:“枪乃百兵之祖,棍乃百兵之王。我送你两件武器防身,比枪和棍尤有妙用。这把短剑乃精钢所铸,经高手匠人千锤百炼,锋锐无比。这根铁棍用镔铁打造,前端中空,可将短剑插入,按住机关锁住,即可当长枪使用。”又取过五百两银子交给葛明,说道:“这些银子给你用度,你再到马厩牵走那匹枣红劣马,马虽小,但有耐力,跑远路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