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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二章 清茶门教(下)


  何振先道:“我的朋友叫程先贞,字正夫,曾在朝廷里任工部员外郎。”葛明惊道:“程大人虽然致仕,可毕竟曾是朝廷命官,若加入清茶门教,则号召力非同一般。”何振先摇头道:“程大人是德州名士,岂能与邪教同流合污?他是被清茶门教的人偷偷抓走。”

  葛明忙问道:“程大人如何得罪了清茶门教?”何振先道:“程大人著书立说,弘扬儒学,匡正世风,坚信神随形乐,不相信投胎托生的说法。驳斥清茶门教借宣传末劫之难,敛财惑众,更是指出传教的人采用古迹里记载的迷惑术,烧香里有使人迷幻的药物。”葛明道:“程大人毫不留情地批驳,清茶门教定是恨之入骨。”

  何振先点头道:“十多日前,程大人独自到乡下访友,却再无音讯。我向江湖朋友多方打听,还抓了一些清茶门教教徒审问,得知他被一个总引唐和尚抓走,关在附近的香坊庄。”葛明问道:“为何不报告官府搜捕唐和尚,再救出程大人?”

  何振先道:“清茶门教人多势众,教徒遍布各地。若是官府出面,担心他们狗急跳墙,加害程先生。再者此是江湖上的事,即要按江湖规矩来办。”葛明慨然道:“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这便到香坊庄去救程大人。”何振先喜道:“有葛兄弟相助,救出程大人更有把握了。前方是尹庄村,我的三位朋友在村中等候,我们快些到村里与他们汇合。”二人急匆匆向前走去。

  行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村落。何振先头前带路,引葛明来到一个四合院前。何振先敲了敲门,一个年轻人开门走了出来。只见他中等身材,头戴方巾,身着青色襕衫,腰挎宝剑,一身儒生打扮。见到何振先,儒生惊喜道:“何兄风尘仆仆,一路劳顿。家兄已备下酒席,请到屋里就坐。”

  随儒生来到客厅后,屋内一人急忙站起身来,向何振先施礼。这人亦是儒生打扮,所穿襕衫亦是青色,相貌却与开门的儒生有些许相似。何振先指着二人,向葛明介绍道:“这二位是亲兄弟,大名是李浃、李涛,皆文采出众,还精通武艺,可谓远近闻名。”李浃笑道:“何兄过奖了!您胆色过人,为人慷慨仗义,我们兄弟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李涛道:“此次何兄召之即来,我们更是感激不尽。”

  何振先指着葛明,说道:“我在路上遇到五只恶狼围困,多亏葛明小兄弟相救。他的武艺甚是厉害,远在我之上。”葛明客气道:“萍水相逢,得遇各位先生,还望不吝赐教。”李涛热切地说道:“葛兄弟不要客气,何先生对你赞赏有加,想来必定了不起。今日要从清茶门教手中救人,我们还要多依仗你出力。”

  正说话时,仆人已端来酒食,摆到客厅中间的八仙桌上。四人匆匆吃些饭食,便骑马出了村庄。行约十多里路,来到了香坊庄。在村西树林拴好马后,四人拿着武器围在一起。

  李浃道:“村北有个打谷场,清茶门教正在那里聚会。唐和尚教授完武艺,即由两个徒弟护送离开。我们便在村口抓住唐和尚,让他领着我们找到程先生。”何振先道:“香坊庄是清茶门教的老巢,一定要速战速决。我们兵分两路,李浃、李涛兄弟埋伏在村口,攻其不备;我与葛明兄弟跟在唐和尚身后,断其归路。”

  议毕,四人悄悄来到村北口,李浃、李涛藏在一堆柴草。何振先、葛明小心向前走去,来到打麦场后,藏在旁边的灌木丛中。只见打麦场宽敞平坦,周边堆了二十多堆麦秸,正北有一土台,旁边竖杆上挂着灯笼。台上有个魁梧大汉正在耍刀,使出裹头缠脑、力劈华山等招式,大刀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刀把上的红绸随之飘动,倒也气势威猛。待大汉捧刀收式,台下站着的一百多人哄然叫好。

  何振先低声道:“这个舞刀的大汉便是唐和尚。”葛明问道:“为何唐和尚不剃光头,亦不穿和尚衣服?”何振先道:“为防官府抓捕连累家人,清茶门教的头头大多使用假名,或用外号。”葛明点头道:“这些人行事缜密,故此官府亦是无可奈何。”

  唐和尚说了数句话,便坐到台子后边的椅子上。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壮汉跳上台来,脱掉上衣,在台上打了一趟拳,然后蹲成马步,口中发声,双掌前推,似是在运气。另一个汉子跳上台来,蹲成马步,双手握住一块石板。壮汉猛然一声断喝,一头撞向石板,石板应声而断,台下众人齐声喝彩。两人冲台下一抱拳,便纵身跳下台去。

  过不多时,两个精壮汉子跃上台来,脱下上衣运气,身上的肌肉块块凸起。二人拿起两头带尖的红缨枪,分别顶在各自的喉咙上。随着两人不停向前移动,枪杆弯曲的弧度愈来愈大。在两人距离一步之远时,红缨枪竟然折断,二人用双拳捶了下胸膛,便拱手下台。葛明思道:“这几个人的功夫似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确是厉害无比,不知还要表演甚么功夫?”

  只见唐和尚从椅子上跃起,一个瘦削汉子立即呈刀上来。唐和尚抓过大刀,缓慢出招,台下众人排成数队,手执单刀如法练习。一套刀法教过,瘦削汉子拔出大刀,喊着口号,领台下众人练习。唐和尚点了点头,向瘦削汉子交待几句,便有两个腰挎长刀的汉子跳上台来。一人给唐和尚披上大红披风,另一人接过大刀。二人护着唐和尚走下土台,慢慢地向村里走去。

  葛明急忙说道:“何先生,咱们快跟上去,可别让唐和尚走脱!”何振先小心道:“保持三四十步远,不要弄出声响,以防唐和尚发觉。”二人钻出灌木丛,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唐和尚行至村口时,忽然从墙脚冲出七个黑衣人,手举长刀,团团围住三人。唐和尚急忙从身旁汉子手中接过大刀,三人背靠背,持刀对着那六个黑衣人。

  一个矮胖的黑衣人喊道:“唐和尚,你若能率徒弟重归闻香教,则旧账一笔勾销,教主还让你当总引。大清军入关后,你也能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一条道走到黑,嘿!嘿!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唐和尚骂道:“徐开泰,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身为闻香教的总引,却投降东虏鞑子,助纣为虐,残害同胞,清茶门饶不了你!”徐开泰哈哈大笑,骂道:“真他妈顽固不化!既然给脸不要脸,休怪我不念同宗之情,大伙一起上啊!”挥了挥手,与六个黑衣人齐攻上来。

  何振先见突生变故,低声道:“这些黑衣人是闻香教的人,他们一直想吞并清茶门教。”葛明愤然道:“闻香教投靠东虏鞑子,甘当汉奸走狗,实是罪不容赦!”何振先道:“闻香教正与清茶门教火并,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出手。”

  葛明担忧道:“不知闻香教是否加害了李浃、李涛先生?”何振先声道:“他们若是躲藏在那堆柴草后,料想不会出现意外。”

  说话时,前方已是刀光飞舞,夹杂着怒喝声和惨叫声,打斗甚是激烈。唐和尚刀沉势猛,挡开攻来的单刀,挥刀砍杀一个黑衣人。但他身旁两个汉子却敌不住黑衣人,双双被砍倒在地。徐开泰高声喊道:“大伙要活捉唐和尚,可别把他杀了。”遂与五个黑衣人上前围攻。唐和尚渐渐招架不住,披头散发,身上多处负伤。

  何振先道:“虽然清茶门教行事邪乎,害人不浅,可是坚持不投靠东虏鞑子,还算大节不亏。我们冲上去,杀光闻香教的人,活捉唐和尚。”说罢,提剑迅速冲出去。葛明不甘落后,举棍紧跟着杀出。人未到,铁棍已递出,前端短剑刺中一名黑衣人。

  徐开泰见又来了两个对手,挥刀攻向葛明。葛明用棍磕开长刀,顺势拉削,短剑划破徐开泰的衣服,割破他胸口皮肤。徐开泰大惊,赶紧后退几步,挥刀守住门户,不敢再主动进攻。一个黑衣人急忙上前助战,挥刀向葛明砍来。葛明舞动铁棍,以一敌二,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何振先与一个黑衣人激斗正酣,勉强打个平手;唐和尚体力几近耗尽,与另两个黑衣人打斗处于下风,一不小心,钢刀脱手,被黑衣人踢倒在地。

  猛然传来一声断喝,只见李浃、李涛挥剑杀来。李浃过来助战葛明,李涛去助战何振先。一个黑衣人抛下唐和尚,举刀迎战李浃。却见李浃捏着剑诀冲上来,不时摆出个架式,姿势倒甚是优美,可不多时便被攻得手忙脚乱,身上亦多处受伤。数招过后,李浃被打得连连后退,顾不得使用剑招,双手握着宝剑砍来砍去,被黑衣人一刀磕飞宝剑。

  葛明见李涛甚是危急,单手抡起铁棍转了个大圈,吓得徐开泰和那个黑衣人慌忙后退。葛明身随棍动,来到李浃身旁。黑衣人正举刀砍向李浃,却被葛明用铁棍架住。葛明跨前半步,握住铁棍向前一送,刺中黑衣人胸口。黑衣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与何振先、李涛打斗的黑衣人吃了一惊,正楞神时,被何振先挥剑砍死。徐开泰见状不妙,吹了声口哨,与另两个黑衣人狼狈逃走。

  唐和尚从地上爬起,向众人一抱拳,说道:“多谢救命大恩!请教各位尊姓大名?”李浃斥责道:“你竟敢绑架程先贞大人,还想拉他加入邪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何振先喝道:“你把程大人藏在何处?赶快交出来!”唐和尚辩解道:“二位先生误会了,我们清茶门教心存善念,常有善义之举,教众的亲人多有被鞑子入塞所害,本教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请程先贞大人来作客,礼甚恭敬,饮食起居皆有人照顾。”

  李涛不耐烦地说道:“废话休说!快领我们去见程大人。”便让唐和尚带路,四人紧随其后,来到村中一富户家中。此时,程先贞正在卧室酣睡。被人叫醒后,匆匆来到客厅。见到四人甚是高兴,讲了被清茶门教劫持的经过。李浃见程先贞安然无恙,心下甚为欢喜,便让唐和尚找来一匹马,请程先贞骑上马,押着唐和尚来到村西树林。

  程先贞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何振先用剑指着唐和尚,厉声喝道:“看你良心未泯,暂且饶了你的狗命,今后若是祸害乡里,立时来取你项上人头!”唐和尚唯唯连声。众人翻身上马,骑马回到四合院,已近黎明时分。

  李浃让人备了桌酒席,为程先贞压惊。待酒菜端上来之后,众人开怀畅饮,兴奋地叙说着打斗过程,场面甚是热烈。李浃感慨道:“幸而有葛明兄弟出手,我们兄弟的武艺实在惭愧啊!”葛明微笑道:“我的武艺是跟边关将领所学,招式简单实用。”

  李涛惭愧道:“我们时常吟诗舞剑,却是满片花草,临阵便知徒支虚架。”随即向葛明敬了杯酒。酒至半酣,葛明便打起瞌睡,李涛送他到卧室歇息。次日正午时,葛明方才睡醒。收拾好行李,匆忙吃些饭食,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