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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英雄本色(中)


  阎应元让人以蒲草包裹黄狗头,掷到城下,却把满将的头颅悬挂在竹竿上。刘良佐驱赶清兵来到城下,苦苦哀求,义军方才把满将的头颅扔下。清兵拿了满将头颅回去,与其身缝合,挂孝三日,找来道士做招魂法事。又派人到城下祭奠,却被城上义军发炮击毙。

  义军连战连捷,士气高昂。黄毓祺道:“阎典史,我军虽然连续挫败清虏进攻,料想清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将会有更大规模的攻击。”阎应元冷笑道:“这两日,我军主要使用冷兵器击退了清虏。若是清虏大军到来,我们造的火器就有了用武之地。”随即令人向城墙上搬运火器。

  过了一个时辰,清军蜂拥而来。义军士兵们抛下火砖,打着人即开始燃烧;抛下木铳,爆炸后木壳崩裂,铁菱角飞出,触人即死;抛下火球、火箭之类,杀得清兵鬼哭狼嚎。阎应元亲造的挝弩,杀敌效果甚佳。清军多次进攻,皆无功而返。清兵们望城兴叹,战栗无人色。即使满洲兵将,亦闻之丧胆。

  清军屡次攻城未果,便按兵不动,派人执旗招安,皆被阎应元拒绝。为防城中有变,阎应元亲自巡视城防,王进忠手捧大刀跟随身后。军民见阎应元神威凛凛,无不为之心折。

  十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登上城墙,走到阎应元面前,齐齐施礼。阎应元慌忙还礼,劝道:“老人家,城上太过危险,还是回家躲避为好。”一个为首的老者说道:“阎典史,城中青壮年浴血杀敌一个多月,伤亡甚众。我等老朽无能为力,心甚不安。”阎应元道:“打仗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老人家若想出力,可以帮助准备物资,救护伤病员。”

  另一个老者道:“清虏既然招安,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阎应元问道:“如何用计?”为首的老者坚定地说道:“我们十人商量好了,准备以奉送降礼为由,暗携火器进入清虏营帐,引爆火药,与清虏同归于尽。”

  阎应元惊道:“老人家,切不可如此行事。况且若被清虏识破,枉然陪了性命。”另一个老者道:“阎典史放心,我们又募得敢死之士一百多人,趁清虏劝降之时出城,这样清虏就不会怀疑了。”

  阎应元见老者心意已决,眼眶湿润,行了跪拜之礼,郑重地说道:“诸位老人家舍身取义,我代表全城父老谢谢了!”遂安排人准备好火器,并亲自敬酒送行。十位老者和百多名义士喝干碗中酒,把碗摔碎在地上,举着旗帜,带着装火药的箱子等物出了城门。

  却说清军正在城下招降义军,只见城门打开,一百多人跑了出来。前边的人举着降旗,手持焚香,后边的人拿着伪装成银鞘的木铳,还有人怀中藏着火砖,最后边的人抬着装火药的大木箱。城上传来敲锣声、呐喊声,还射下了箭矢。清军急忙射箭还击,掩护一百多人来到营地。

  附近清军将领闻讯大喜,亲自迎接众人来到营帐。一位老者说道:“将军,小民献上银两,请求饶了我们性命。”清将大喜,令人把银子抬到军帐。清兵正要打开箱子验收银两之时,众人用香火点上药引。

  刹那间,火砖、木铳、火药爆炸,震响如雷,清军大帐飞了起来。烟火笼罩了半边天空,铁菱角、石块等物飞溅,碰到的人都被打死,清将仅剩下了一颗头。帐中的人大约伤亡殆尽,其中包括两名上将。当日,清军主将刘良佐就命令三军挂孝,全营默哀,把清将的头安葬在北州苏家墩。

  刘良佐气急败坏,调集重兵攻城。清兵们冒着炮火,冲至城门下。城门忽然地打开,清军以为有内应,呐喊着向城中冲去。明军降将许定国贪功心切,紧随数百清兵冲入城中。刘良佐大喜,调集后续部队增援,源源不断地向城门冲去。

  一阵梆子声响起,城上扔下大量火砖、木铳、火球,炸得清军人仰马翻,无法增援城里,而城门又被关上。原来阎应元使出空城计,引清兵进城,再关门打狗。攻进城里的清兵不明所以,见街上无人,径直向前杀去,竟然冲入官署。

  江阴城内伏兵四起,连老百姓都拿着菜刀、木棍追杀清兵,打得清兵们如同过街老鼠,四处逃窜,迅速淹没在人群中。有个壮士手持双斧,舞动如飞,直杀上前,一斧砍下清军将领的头颅。而清兵们皆被军民围住,不多时即被消灭,许定国亦被义军士兵砍下头颅。城外清军正在焦急地等待,城墙上忽然扔下数百名清兵尸体。

  清军攻城不利,又来劝降,阎应元坚决不从。刘良佐率军攻打东北城,城内以火球、火箭抵抗。清兵们欲退,刘良佐严令阻止,驱赶清兵继续攻城。义军投下砖石,清兵不及闪避,数百人死伤。刘良佐惶恐不安,于是搭设三层牛皮帐,搬到城下,让清兵们在帐内挖掘城墙。

  义军在人粪中掺上桐油,放入铁锅里煎滚,趁热浇到牛皮帐上。顿时烫穿牛皮帐,浇在清兵身上。数个清兵肉烂而死,吓得其余清兵惊惶散去。义军士兵还用挝弩射向逃散的清兵,钩中者,立即拉到城上斩首。清兵们手足无措,纷纷逃散。刘良佐无奈,只好下令停止攻城,移营至邓墓。

  阎应元在坚守江阴城的同时,派人趁黑夜顺绳下城,向各处义军求援。黄蜚、吴志葵率领水军与贝勒博洛大军相遇,二人兵败被俘,后投降清军。海寇顾三麻子敬慕阎应元的为人,率舟师前来救援,苦战三日后失败,扬帆远去。此外,还有明宗室义阳王派兵来援,败于砂山;秀才金矿会集乡勇四百余人来援,被刘良佐以三千骑兵拦截在周庄附近,全军俱没。援兵屡败,江阴遂沦为孤城。

  刘良佐用火炮攻击北城,彻夜不息,轰得城垛塌陷数丈。阎应元请石匠修补城墙,石匠畏惧不前。阎应元再拜请求,石匠深受感动,于是冒死登城修补城垛,使之牢固如初。

  清军拆下居民的门窗作为浮桥,过河逼近城下。城上的义军协力死守,箭石交下,打得清兵败退。清将斩杀先逃走的十多人后,再次督军来到城下,竖起云梯,分三十处登城,又被义军打退。阎应元让士兵们顺着绳子下城,收起清军丢弃的云梯等物,并取来浮桥作为薪火。

  十七日,阎应元找来陈明遇,商议道:“陈兄,南门外清虏防守松懈,我准备挑选千名勇士,亲领他们去劫营,城中防务请你来主持。”陈明遇劝道:“阎兄是主将,江阴城可离不开你,还是我来领兵劫营。”阎应元微笑道:“我自有主张,陈兄切不可推辞。”陈明遇见他主意已定,只好帮助挑选义军士兵,准备作战武器,安排掩护接应人员。

  当晚,阎应元布疑兵于北城外江岸之上,挂起“大明忠义营”字样的灯笼,引诱清军来攻。清军来到江边,没有发现义军,甚是疑惑。阎应元见调虎离山之计成功,打开南城门,带领千余名义军士兵趁着黑夜出城,突入敌营,杀死杀伤清兵千余人。等到其他各路清军前来增援,阎应元已率军退回城中。此战过后,刘良佐大惧,领军再次后撤,扎营在十方庵。

  十八日,刘良佐让十方庵的僧人来到城下,跪着陈说利害,劝江阴军民投降。城中义军将士皆愿以死报国,要他速去。当晚,僧人又来劝降,再次被众人遣走。刘良佐策马来到城下,向阎应元劝道:“弘光帝已被带到北京,江南都被大清朝廷收服。若是你肯归顺大清,定能转祸为福,爵位当在我之上,为何要自讨苦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