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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一百零八章 弄权误国(中)


  钱富招了招手,一艘小画舫迅速驶来,靠到岸边。待三人上船坐定后,船夫先摆好酒水点心,随后荡起双桨,向河中划去。三人喝着茶水,观赏着河面的景色。但见河中画舫里红男绿女嬉笑声阵阵,乐器声嘈嘈切切,歌声沸沸扬扬,看起来热闹非凡。

  船夫见三人只是看风景,说道:“客官,小人去找个姐儿来唱曲陪酒吧!”葛明急忙摇手道:“不用了,我们坐船观景即可。”戚玉嘟起嘴,歪着头说道:“我偏要找个姐儿来唱曲。”

  钱富笑道:“到秦淮河来那有不听曲的,这是规矩,葛公子要入乡随俗啊。我们只找一个姐儿过来,见识一下就可以了。”船夫高兴地说道:“客官有没有熟悉的姐儿?若是没有,小人去找一个,定能教这位小公子满意。”

  戚玉昂起头,大声说道:“你去把秦淮八艳找来。”船夫为难地说道:“她们都嫁人了,而且都是显贵巨富,小人可没本事找来。”戚玉道:“那你可要找个漂亮姐儿。”

  船夫忙道:“那是自然,小公子尽管放心。秦淮河上美女如云,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可也是百里挑一。”遂把船摇到河岸边,架起跳板,对着一幢楼房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又大喊数声,立时有六个花枝招展的歌女走出楼来,并排站在船边。

  船夫道:“请小公子挑个姐儿。”戚玉手指怀抱琵琶的女子,说道:“就点这个姐儿。”

  被点中的歌女闻言大喜,迈着盈盈碎步,从跳板走上画舫。只见她年约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船夫收起跳板,摇船驶入河中。歌女上船来先道个万福,然后摊开歌折,塞到戚玉手里,腻声道:“请公子点个曲吧。”

  戚玉把折子交还歌女,手指葛明旁边的空位,大方地说道:“你不必多礼,就坐在这位公子旁边,伺候得他满意,本公子有赏。”歌女道:“多谢公子!”把琵琶放在桌子上,向葛明抛个媚眼,坐在他的身旁。”

  葛明大窘,站起身来,想挪到另一边。戚玉按下葛明的肩头,微笑道:“明哥哥,既来之,则安之。”葛明只好坐下来,手足无措,头上竟开始冒汗。

  戚玉暗暗偷笑,对歌女说道:“你先给这位公子敬杯酒。”歌女道:“是!公子。”倒了一杯酒,端着送到葛明嘴边,娇声道:“公子,奴家敬您一杯酒。”

  葛明涨红着脸,腾地站立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玉…玉儿,你不要再捉弄我了!”看着年轻人在闹腾,钱富微笑着自顾自地饮酒。

  戚玉见葛明虽有些气恼,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求助,遂对歌女说道:“你也不用敬酒了,唱首好听的曲子吧。”歌女放下酒杯,抱起琵琶,弹唱了一支散曲,声音圆润,婉转动听。戚玉听此曲有些熟悉,鼓掌道:“唱得不错,曲名是什么?”歌女道:“这是《燕子笺》里的曲子,在秦淮河很受欢迎。”

  戚玉听罢,兴致全无,脸色一变,说道:“明哥哥,给她银子,我们不听曲了。”葛明如释重负,掏出银子,就要交给歌女。钱富拦住葛明,拿出五两银子递给歌女,说道:“你上岸吧!”船夫把船摇到河岸边,歌女谢过三人,抱着琵琶上岸去了。

  钱富道:“我再另找个姐儿来唱曲吧。”戚玉打了个哈欠,摆手道:“不用了!我瞌睡了,想早些回客栈歇息。”葛明道:“谢谢钱管家!咱们回去吧。”钱富即让船夫把船靠到河岸,付了银子,便登上岸来。又亲自把葛明、戚玉送回客栈后,方才回到钱府。

  次日,太阳已高高升起,葛明、戚玉这才睡醒。为了少些麻烦,戚玉换上男装。二人先在茶楼里吃了早点,然后来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请人通知张鹿征。过不多时,身穿大红蟒衣的张鹿征急匆匆地走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杨纪。

  葛明、戚玉双双上前施礼,张鹿征摆手道:“不必多礼!”眼睛变得湿润,惊喜地说道:“玉儿的疫病好了,甚是幸运,我好生牵挂,快到屋里坐下叙话吧!”杨纪前边带路,引领三人来到会客室里。待坐定后,杨纪倒上茶水,退出屋外,关上了房门。

  张鹿征关切地问道:“你们为何现时才到南京?”戚玉便叙说路上的经历,葛明有时补充几句话。张鹿征听得甚是入迷,不时插话询问,定要弄清楚。

  待二人说罢,张鹿征先赞扬道:“你们能立下如此多的战功,确实了不起!”接着叹气道:“流寇退出京师后,清虏趁机入主中原。各地义师蜂拥而起,以灭贼扶明为号召,盼望南方明军到来。清虏假借帮助报君仇,趁机出兵抢占大明土地。北方义勇孤军奋战,大多被消灭。南京朝廷建立后,不思进取,日复一日,坐失事机,灰忠义之心,朝风日下。以我观之,偏安江南亦不易啊!”

  葛明气愤地说道:“朝廷里奸臣当道,人心渐失,而忠正之士纷纷退出朝堂。若是长此以往,不用清虏下江南,朝廷便土崩瓦解。”张鹿征摇头道:“现时党争比之崇祯时期尤甚,大臣们不以大局为重,党同伐异,内斗不已。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只黑手搅动。此人玩弄权术,当真是世所罕见。”

  葛明问道:“难道此人是首辅马士英吗?”张鹿征冷笑道:“马士英只是一枚棋子,而真正左右朝局之人是阮大铖。”

  见葛明、戚玉面露惊色,张鹿征徐徐道来:“阮大铖是安徽桐城人,惯于见风使舵,先依附东林党,转而依附魏忠贤的阉党。崇祯帝即位后,以附逆罪将他罢官为民。阮大铖回到家乡后,不肯善干罢休,网络爪牙,摇旗呐喊,推荐他进入官场。方以智鄙视阮大铖的行为,揭发其劣迹。阮大铖因而恨之入骨,寻机报复。阮大铖还勾结官府包揽诉讼,敲诈富户,欺压贫苦百姓,大肆敛财,以致引发骚乱。当地民众群情激愤,欲将他乱棍打死。他只好逃往南京,在裤子裆街买了府第。”

  戚玉怒道:“如此横行乡里的恶人,早该将他除掉!”葛明嘲笑道:“这个家伙住的地方亦叫个怪名字。”张鹿征微笑道:“本来街名是库司坊,人们痛恨阮大铖居住,便利用谐音,改称裤子裆。”葛明道:“走到哪里便臭到哪里,阮大铖做人也算臭到极点了。”

  张鹿征道:“阮大铖臭名远扬,初到南京之时,没有人愿意理他。可是他却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请客送礼,很快就结交上权贵们。这些人互相引荐,共同谋划,结成一面巨大的关系网。阮大铖为了拉关系,府中养了个戏班子。他费尽心思研究戏剧,根据对象的爱好写剧本。为讨得南京守备太监欢心,不惜将剧中主角改为太监。”

  葛明惊道:“阮大铖如此处心积虑,岂不是鲜有人能不被他拉下水吗?”戚玉哼道:“总有正义之士能看穿他的把戏,好不留情地痛骂。”

  张鹿征点头道:“阮大铖为拉拢东林复社士子,请四公子中的陈定生、冒襄、侯方域到府中做客看戏。三位公子欣然受之,吃饱喝足后,又看了场戏,临走时却大骂其罪孽。”

  “痛快!”葛明鼓掌道。戚玉道:“后来阮大铖迫害东林复社士子,多半是由此结下的怨仇。”张鹿征点头道:“阮大铖对此次受辱耿耿于怀,不过最令他难堪的是遭到士子们的联合驱逐,弄得他颜面尽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