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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一百零九章 弄权误国(下)


  葛明好奇地问道:“如何驱逐阮大铖?”张鹿征道:“复社士子吴应箕怕他重返官场,便找陈贞慧商量,又和黄宗羲、侯方域等人通信联络,联合一百四十个士子,签名发布《留都防乱公揭》,揭露阮大铖的劣迹,将他批得体无完肤。阮大铖顿时成为众矢之的,被迫搬到城郊祖堂山别墅,隐匿起来。与他有联络的官绅有所顾忌,不敢再有往来。”

  戚玉问道:“既然阮大铖被搞得如此狼狈不堪,他又怎么能东山再起呢?”张鹿征道:“此后阮大铖便在暗中活动,结交上当时的首辅周延儒。阮大铖见自己不能被起用,随机应变,转而推荐马士英。朝廷任用马士英为凤阳总督,统率多支军队,把持住地方实权。马士英也成了阮大铖的代言人,对他言听计从。拥立福王之事,幕后军师便是阮大铖。”葛明道:“这个奸臣预先布下棋子,心机之深,实属罕见。”

  张鹿征道:“福王登极后,太监卢九德时常向他大讲阮大铖之才,并让阮家戏班子进宫演戏。久而久之,弘光帝认为阮大铖有才,印象愈加深刻。在做了诸如此类的铺垫后,马士英迫不及待地举荐阮大铖。大臣们慷慨陈词,纷纷反对。弘光帝力排重议,任命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

  戚玉愤然道:“倒让这个奸臣得偿所愿。”葛明怒道:“进入朝堂便要开始祸害国家。”张鹿征点头道:“阮大铖见到皇上说的第一句话即挑动内斗。”

  “他说什么?”葛明急忙问道。张鹿征道:“陛下只知君父之仇未报,亦知祖母之仇未报乎?”葛明惊道:“此话甚是恶毒,提醒皇上不要忘记万历年间旧帐,并要他清算东林党。”

  张鹿征道:“有皇上和首辅马士英支持,阮大铖便肆无忌惮,使用造谣撒谎等手段,诋毁诬陷朝中大臣。仅仅数月,姜曰广、刘宗周、高弘图等大部分东林党高官被迫辞职。陈子龙等复社精英也因此而失望,托故请假或辞职。只有钱谦益深谙官场规则,随风倒向马士英,官拜礼部尚书。”

  “清除掉朝中的对手后,接下来便要对付东林复社士子。”戚玉冷笑道。张鹿征点头道:“他大权在握,便以狠辣的手腕报仇雪恨。把东林复社士子列入名单中,派人抓捕,企图一网打尽,迫使众人四下逃亡。我力尽所能,通风报信,帮助冒襄、方以智等人逃出南京。陈贞慧和侯方域却因事耽误,不幸被抓捕,关入牢狱。我设计救出二人,并派人护送出城。”

  “如此胡作非为,难道皇上就不管了吗?”葛明惊问道。张鹿征道:“阮大铖为皇上广选淑女入宫,引诱皇上看杂剧、饮醇酒、淫幼女,整日不理朝政。他却借口筹集兵饷,大肆搜括民脂民膏,明码标价卖官鬻爵。”戚玉气愤地说道:“阮大铖是个大奸臣,皇帝亦是个昏君!”

  张鹿征心情沉重地说道:“清虏与大顺军相斗,我朝君臣却在花天酒地。史上南陈君臣偏安江东,沉湎于酒色,很快被隋朝灭国。忘记惨痛的历史教训,醉生梦死,灾祸就在眼前。”

  “阮大铖主管兵事,他的军事才能如何?”葛明问道。张鹿征不屑道:“他进入朝堂后,连上两疏,提出江防之策,全都是废话。连长江上的水寇都无法剿灭,自保尚且不能,收复中原更是痴人说梦。”

  “若是清虏大举南下,以阮大铖如同儿戏的江防,万难能敌。”戚玉忧道。张鹿征叹气道:“朝廷形成如此局面,东林党也是负有责任。史可法一味退让,大臣们愤而辞职,这都是缺乏远见,根本没想到清虏会来攻打江南。大臣们以退为进,期待再次出山,可是打错了算盘,皇上不给他们机会,马士英、阮大铖更不会给他们机会。而形势的发展,可能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张叔叔坚守在朝廷,保护正义之士,并且恶人还不敢太过放肆。”葛明赞道。张鹿征摇头道:“我在锦衣卫渐已被架空,副指挥吏冯可宗是马士英的心腹,指挥佥事马銮是马士英之子,镇抚使阮子希是阮大铖的侄子。”

  “这阮子希甚是可恶!”葛明怒道,立即讲了阮子希调戏戚玉,以及钱富解救之事。张鹿征道:“幸好遇到钱管家,否则还真是难缠。这个阮子希品行恶劣,仗势欺人,整天只知吃喝玩乐,根本不出勤,只是在锦衣卫挂名领饷。”葛明道:“幸而如此。若他在锦衣卫做事,不知要残害多少人。”

  张鹿征忽想起一事,说道:“玉儿不便抛头露面,明儿到锦衣卫做事。先从校尉做起,再逐步提职,也好助我一臂之力。”戚玉拍手道:“好啊!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做个小旗,就是从七品,百户是正六品。”张鹿征道:“你们刚来南京,人生地不熟,先搬到我府上去住吧。”

  葛明道:“张叔叔,我们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况且男子汉大丈夫要自立门户,我们还是先赁套房子。”张鹿征道:“如此亦可,按规矩,住房、衣食花费由锦衣卫补贴。今日晚上,我在府里设宴,给你们接风。”

  葛明、戚玉见张鹿征还有些公事要办理,急忙起身告辞离开。二人到街上店铺采买些礼品,当晚去赴宴。张鹿征招待得甚是周到,相谈甚欢。

  次日,葛明来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换上飞鱼服,领了令牌和武器。杨纪讲了锦衣卫的规矩,介绍了同僚,又领他来见张鹿征。只见张鹿征眉头紧锁,正在苦苦思索。

  良久,张鹿征抬起头,对葛明说道:“昨日晚上发生一件大案,惊动了皇上,命我们速速破案!”杨纪问道:“大人,什么案子能惊动皇上?”

  张鹿征道:“上个月十二日,琉球国王世子尚贤入贡告袭,皇上下旨册封他为琉球王,并予重赏。本月初二日,琉球使臣金应元入朝回谢。昨晚,金应元到秦淮河游玩,到了芙蓉楼,居然再也没有出来,其手下进楼亦没找到。我已派十二个兄弟到现场,你二人随我去查这件案子。”

  葛明随二人走出衙门,却见三人正等在门口。他们身穿长袍,头戴船型冠帽,见到众人连连鞠躬施礼。张鹿征道:“不必多礼!我们速到芙蓉楼。”葛明见到当先那人有些熟悉,认出是琉球国都通事阮士元。

  葛明急忙走上前,施礼道:“阮通事,我们又见面了。”阮士元认出葛明,见他穿着飞鱼服,惊喜地说道:“葛公子,多谢上次在德州相救,这次又要您帮忙了。”张鹿征见二人熟识,很是奇怪,问明原因,随后说道:“你们以后有机会再叙旧,我们赶快出发吧。”

  众人骑着马,顺着秦淮河岸,来到芙蓉楼。楼外有锦衣卫十二人把守,见到张鹿征赶紧施礼。一个百户报告道:“大人,此处已人去楼空。属下派人打探,租此楼的人为一女子,唤作夏儿,把楼重新装修,刚开业三日。”

  阮士元头前带路,指着一个房间,说道:“大人,当时金大使在楼上听曲,我二人在楼下喝茶。过了两个时辰,金大使还没下来,我二人询问里面的姐儿,都说金大使已走了。”

  张鹿征领人进了房间,只见里面甚是宽敞,外边摆放着桌椅、书架、梳妆台,墙上挂着字画;靠近墙里放着张大床,旁边有个壁柜。众人扯下字画,搬开床、书架,打开壁柜,搜遍角角落落,亦没有发现任何与琉球使臣有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