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上班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新人新气象,我要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新人。可是发给我的职业套装穿上,杯具的发现太大了,袖子像炮筒一样,据说还是最小号。r

但是没办法,我只能拖着沉重地步子到了公司。这大概是我干的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不是记者的跌宕起伏,是明明白白的小老百姓工薪阶层。简单来说,我还是很期待的。r

公司门口站着昨天面试考官之一,看见我来,就冲我点了点头。r

看样子似乎让我过去,我受宠若惊,真想不到这家公司待遇这么好,对新人这么照顾,还负责接待？r

他自我介绍：“我叫关翰青。”r

我看他年纪是主考官中最轻,很有风度的样子,应该是这家公司的高管之一。r

我挤出笑容,忙道：“关先生你好,我是昨天应聘的柳翘白……”r

他点头表示知道,转身往里走,让我跟着他,我当然没有二话,颠颠地跟在后面。r

半道上,我就被一个穿短裙装的性感美女煞到了眼睛。r

美女走到跟前,对关翰青略略颔首。r

关翰青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艾咪咪艾小姐。”r

怪不得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身边,都配备一个绝色的秘书。r

我刮目相看,这形象,太符合了。名字也太特别了,艾咪咪。嘿,乍听还以为是宠物名儿,太洋气了。r

出于对前辈的敬意,我有样画瓢地喊她“艾姐。”r

艾美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迈着大步,踩动高跟鞋远去了。r

我在原地一头雾水,我知道职场人际复杂,搞不好是大麻烦的。r

关翰青虚着眼睛看我,非常大度地指点迷津：“你叫错了,她不喜欢人家喊她‘艾姐’。”r

我虚心受教：“那应该怎么叫？”r

“咪咪姐。”r

咪咪……我再度陷入无语。r

我想起小时候生活在我家楼下的那只生物,顿时觉得囧囧有神。r

关翰青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我以为他要领着我去见我的领导,没想到来了这儿。正要虚心地问,关翰青指着一个角落的办公桌说道：“那是你的位子,公司暂时还没来得及多配一张,你暂时和咪咪共用一个。”r

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他刚才说艾咪咪是他的秘书,那,我转头张口道：“关先生,我我……”r

他瞥了我一眼,很淡定地道：“你是我的助理。”r

至此才终于知道我这个助理伺候的人是谁,居然是销售部门上的经理。r

我许久才憋出了蕴藏已久的台词：“……经理好。”r

“不客气。”关翰青继续淡定地把文件放桌上,扫我道,“你身上这工作服是拿错了么？”r

我低头看看可以去唱戏的炮筒袖,解释说：“昨天后勤说,新人没有量身定做的衣服,只能凑合。”r

关翰青盯着我看了半天,挤了一句话出来：“你该长点肥肉了。”r

我：“……”泪目。r

这份工作的工作时间是软性的,朝九晚五,双休,可以任选两天休息。我跟关经理说了一声,调了星期四五休息,美人师兄的课,是再也不能缺了。r

不仅不能缺,而且每次上,必得要兢兢业业,不能打马虎眼。r

话说我之前,一直没搞清楚秘书和助理的区别在哪里,至少在这个公司,我发现我和艾咪咪干的工作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她不在的时候我干,我不在的时候她顶上的关系。r

后来才知道,据说美丽风情的艾小姐是嫌弃她一个人工作太累了,事情多,关经理才向人事部要求再调一个人。r

于是就有了我。r

唉,这都无所谓,两个人分工,我也不累。这工作比起以前记者的白天黑夜,对我来说简直太轻松了。r

乐滋滋干了两天之后,经过我的努力,我跟艾咪咪小姐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r

跟艾美人的火辣裙装想比,我这一身的工作服实在是太土了!得出的结论居然是,秘书都不用穿工作服!……r

我再一次为这家公司的制度叹息。r

咪咪姐也是个爽快人,除了工作的时候有点不爽快之外,平时为人还是很不错的。自从我改了称呼后,对我就分外亲昵。r

没几天就混的滚瓜烂熟。r

这让我紧绷的小心肝终于松懈,话说天时,地利,都比不上一个人和。再也不能步没有人缘的后尘了!r

比起之前遇到的,关翰青大概是我这些天遇见的最正常的男人,典型的事业型男,有理想有抱负,有本事有人品。既不是恶俗的让人咬牙吞血,也不是帅的惊天动地,于是我看见这样的他,不免觉得异常的亲切平易近人。r

他是个轻微工作狂,天天这个客户那个客户,留下我们两个女人,正好聊点话题增进情感。r

那天中午我去买盒饭,咪咪姐在隔壁间补妆,回来的时候一头撞见公司里正出来的一个女同事,我的盒饭差点撒了。r

那女同事连声道歉,我也连连说没关系。r

等到抬起头来,双方才愣了,没想到看到这张脸,我下意识呆了一下。r

还是对方先缓过来,笑了笑：“原来是柳小姐,真是巧,你也来这上班了吗？”r

我愣了愣,嘴唇动了半天,也想打招呼,不过却发现并不知道对方全名。r

那女子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微笑一下,目光微亮说：“我叫何小双。哲生以前都没这么叫过,柳小姐恐怕不知道。”r

我露出淡然的笑：“何小姐,真巧。”r

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对我来讲,并不重要。r

何小双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轻柔地笑；“柳小姐中午都不回去吃饭啊,对工作真是尽心。”r

我维持笑容僵硬应付着：“哪里哪里。”r

何小双道：“不如我们去别处吃吧,我知道附近一家餐厅很不错,我请柳小姐去尝一尝。”r

我看再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看了她一眼道：“何小姐客气了。”r

正前方的门突然一下打开,咪咪姐像门神一样威武,冷着脸看着我们。r

机不可失,我立刻拎着盒饭快步走过去：“咪咪姐,我盒饭买来了,宫保鸡丁……”r

艾咪咪盯着何小双,蓦地不咸不淡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何小姐一样,那么有钱,何小姐下次请这个请那个的时候,多少也顾及一下同事的脸面。”r

碰了个软钉子,何小双柔柔笑了笑：“咪咪姐说笑了。”r

艾咪咪转身进屋,我赶紧跟上,她把门关上了。r

剑拔弩张,女人间的冷战。r

我若无其事地把盒饭递上去,艾咪咪也若无其事地接过去,打开盖子就吃起来。r

我知道我跟她还没熟到那地步,有些事她不会主动说。我当然也不能主动问,低头吃饭的当儿,我也心事翻涌,真没想到宋哲生女朋友何小双会在这家公司,真是比狭路相逢,还要让人不舒服。r

艾咪咪不知道怎么跟何小双不对付,不过根据我一个下午的有意观察,发现何小双的人缘非常不错……r

当然,咪咪姐身为经理秘书,人缘当然也是不错的。但是这个不错,跟何小双是不同的,因为咪咪姐是笼络人心的美艳御姐,而何小双,是男女通杀的温柔妹妹。r

据我经验,通常还是温柔妹妹的温柔花招,更容易收买人心的。r

我看着艾咪咪冷着脸工作了一下午,直到五点下班。r

出了公司门,艾咪咪拉着我的胳膊跟我同行,她让我在停车场门口等她,她去开车,顺道愿意载我一程。r

免费车我当然愿意坐,啧啧,看艾咪咪才二十七八年龄吧,已经奋斗到一辆车了,香车美人,好不羡煞旁人。r

何小双悠悠地走过来,看着我露出笑：“柳小姐,男朋友不来接你吗？”r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女人一开口就噎了我半死,男朋友？什么样的男朋友？r

我的面部肌肉免不了又僵硬了一番,扯嘴角笑道：“何小姐,是不是误会了……”r

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和我保持两米距离继续柔柔地笑：“柳小姐男朋友在哪里高就,工作应该不错吧？”r

我反应再迟钝,在她这种看似随意其实很刻意的笑容下,也能摸出点门道了。r

上次,嗯,我记得,和苏恒在海鲜楼吃饭的时候,这小双姑娘就特别可爱的卖萌了一下,估计她看到的我身边的男人,也就苏恒了。r

想通了这一层,我真是心有戚戚,顿时同情被我拖下了水的苏恒,这无缘无故,美人师兄可不正是躺着也中枪了。r

何小双同学显然不这么认为,还很有礼貌的冲我笑。r

可是我却不能回应她了,把脸扭过去,索性装身边没她这个人。正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兜兜转转,牵扯到了苏恒,正是我最不愿意的。r

我想不通,难道这些个所谓聪明人都是花花肠子多,内心九曲十八弯？r

何小双同学见我长久不说话,嘴巴一动,又要开口。r

一辆火红色雪佛兰驶出来,艾咪咪摇下车窗,看见何小双,顿时冷冷笑：“哟,何小姐,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莫非你那位男朋友一会就到这来接你吗？”r

何小双嘴唇一撇,淡淡笑道：“他今天忙,不来接我了。”r

艾咪咪冷冰冰接了一句：“我就说呢,何小姐怎么这么有空。”r

一扇车门在我身边滑开,艾咪咪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收到。r

“翘白,上车。”r

我坐进去,伸手把门带上了。r

何小双被这样抢白,又被艾咪咪当面下了面子,可是她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我转脸看她,她反而冲我嘴角一勾,轻轻笑了开来。r

艾咪咪已经发动了车子,刚才的笑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我非常的不舒服。r

好像是我太在意了一样,好像是我不够坦然,她的笑容好像也在表达这一点。我本应该大大方方若无其事。r

可是……我用力握紧了拳头,我想我对宋哲生早已没了当初那份感觉了,可是他留在我心里的往事,却难以忘怀。r

我做不到在面对和他有关的事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r

艾咪咪开着车,驶出了公司范围以后,就恨恨地骂了一声：“典型的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命,却有千金大小姐的病。”r

我被她愤恨的声音拉回神,抿了抿嘴,知道她是说何小双,犹豫了会儿,小心问道：“怎么了,咪咪姐？”r

艾咪咪哼了声,后视镜里看她眉毛拧起来,她冷道：“那女人成天没事找事,见人就喜欢炫耀她男朋友,我还就没见过这样的,不就是她男友在大公司上班吗,整的优越的好像全天下女人都比不上她一样!没脸没皮!”r

我听的真是嘴里越来越苦了。r

想到宋哲生,他倒的确像是大公司工作的派头,本身我都料不到,会在洛城这个地方见到他。r

我随口问了句：“那她男朋友到底在哪上班？”r

艾咪咪从后视镜瞧了我一眼：“那女人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出来吧？她男朋友是寰宇集团的员工,听说还做了个部门上的主管,年轻潜力股。看她成天得瑟的,不知哪走了狗屎运让她找到个优质男!”r

优质男,首先我就被这三个字寒了一下身体。现今的外在条件至上的时代,看来我没猜错,不管在哪里,宋哲生的长袖善舞,依然能让他风生水起。r

艾咪咪又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气着了？”r

闻言,我赶紧把思绪拔出来,微笑道：“寰宇是什么公司,这么厉害。”r

我说的无心,可没想到艾咪咪的眼睛会瞬间睁得驼铃一般,瞪我道：“你不会吧,大名鼎鼎的寰宇,你没听过？”r

看她的脸色,我讪笑,知道自己无形中又戳了雷点了,只好含混道：“我不是刚来么。”r

艾咪咪还是不能接受：“这不是你刚来不刚来的问题,凭寰宇集团的知名度,你一个参加工作的人,居然不知道,实在太难以置信了。”r

我觉得还是闭嘴的好。r

“你觉得我们公司规模怎么样？”她忽然问我。r

我咽了咽唾沫,平心而论,我现在的公司属于中型企业,规模说大不大,但也不小。于是我道：“不错了。”r

艾咪咪猛然一打方向盘,声音里情绪非常饱满：“告诉你,我们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一千万,而寰宇,几十倍,是整整的十亿啊!”r

这么惊叹的数字报出,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样的大公司了。r

我还没来得及配合地做出吃惊不已的表情,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r

习惯的放到耳朵上：“喂哪位？”r

“哪位？”熟悉,但有点危险的声音不紧不慢穿透过来,“小白,你没储存我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