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肚子下意识抖了抖,这纯属是直达神经的一种战栗。r
我还没来得及叫,苏恒在那边已经淡淡出声问道：“迟钝成这样,你到底在干什么？”r
我气势顿时去了大半,弱弱地说道：“我,没干什么。师兄,你怎么会打来？”r
苏恒淡淡道：“怎么,你一天都没在学校出现,我不该问问你去了哪？”r
我神经再次崩了起来,左右看看,没有挂历什么的确认时间的东西。我在心里一遍遍留着冷汗计算,今天星期二,不是星期四也不是星期五,应该绝对没有苏恒的课才对……r
我紧绷着声音很小心很小心问道：“师兄,今天……你上课了？”r
苏恒默了一会儿,沉沉道：“我没上课,不过其他的课你不需要多听一听么,小白,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学习态度。”r
他又开始称呼我小白了,这给我传达了一种不好的预兆。我赶紧组织措辞,挽救道：“师兄,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来的。”r
他立刻接口：“这么多天都有事？自从上星期我的课上出现以后,你好像就再也没到学校去过,嗯？”r
真假的？对于他如此准确的报出我没去的天数,我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窘迫和心惊。其实不是再也没去学校,我每天下班后,都要回学校住的。r
我按着胸口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候,终于下了决定,坦白从宽。我道：“师兄,其实我,我找了份工作。”r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苏美人的反应神经永远比别人的发达,他殷殷说了一句；“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r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艾咪咪车里,一心都在应付苏恒,闻言我顺杆爬道：“我是导师的弟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报答导师。”r
苏恒道：“报答不是随便说的,小白,你应该了解和你同一批进来的人,你已经落了下乘,正所谓……”r
他每说一句话中间就要加一个我的名字,真是让我压力山大。我猜他是想说笨鸟先飞来的,但他始终给我留了面子,没说出口。r
苏恒委婉道：“所以你更应该付出更多的努力。”r
我被说教的就剩下满嘴称是了,艾咪咪频频从后视镜看我,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眼睛瞪大就瞧着我。r
苏恒缓慢地来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接你。”r
我马上激灵了一下,听出重点,道：“师兄,你有事找我,你说个地方,我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了。”r
苏恒顿了顿才道：“那好,六点半,来天心居我家。”r
我赶紧答应,也顾不得多思考,暂时松口气,赶紧把电话挂了。r
回头,艾咪咪非常不善地看着我,对于我把她的私家车比喻成出租,她显然非常不满意。r
我朝她友好地笑一笑。r
艾咪咪道：“是什么人啊,看你那表情变化的,真是丰富。”r
我揉了揉脸：“有吗。”r
艾咪咪把油门加大,一路飞驰,一边道：“脸色一瞬间变得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说有没有？”r
我默默低头,咪咪姐,我打赌你也没看见过老鼠见猫是什么表情。r
艾咪咪问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下,苏恒既然说等我,我原定回学校也不能回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等久了。r
我只好请艾咪咪在一个出租站台前停车,真打算坐出租车走。艾咪咪的家跟X大顺路,但去天心居就有点远了,我当然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送我。r
艾咪咪诧异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跟我打了招呼说“明天公司见后”,就发动油门走了。r
我飞速拦了辆的士,又飞速到了天心居。r
站在大门口,我赶紧转身打电话再问：“师兄你家在哪一栋？”r
苏恒声音淡淡传来：“21幢,又忘了？”r
我：“……”r
收起电话,我瞄准一幢建筑物,慢慢过去了。r
我工作服都没顾得上换下来,就这么泥土仆仆地站在了苏恒家门前。r
可是我站在公司门口都没有站在苏恒家门口对比这么强烈明显,里面的金碧辉煌美男如画,好像是两个世界,衬得我连自惭形秽都找不到参照物了。r
苏恒慢慢从门里走出来,几天没见,我才发现看见他的身影时心竟然颤了一下。r
“进来。”r
我搓着衣角,慢慢进去。r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比我第一天上班关翰青扫我的眼神要含蓄一点,可是表达的意义我觉得没区别。他看着我,问：“翘白,你读研很缺钱？”r
他开了个头,我就好说了,我和他对视,真心实意道：“很缺。”r
我就快坐吃山空了,谁能体会,自食其力有多么的辛苦。r
苏恒的表情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凝滞了一下。r
我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喊出来,师兄,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呐……r
苏恒半晌才缓缓道：“可你的学业……”r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复杂,我有点不明白。哎,其实我觉得苏恒是担忧的过了,我看过课表,属于我的课非常非常的少,大部分时间靠我自由复习。这说影响上课,牵强了吧。r
可适当的表决心还是要的,我道：“师兄你放心,我保证不影响学业,在我心中,学业永远是第一,工作只是第二位。”r
苏恒深深看了眼我,我的话不知听没听进他的心里,过了半晌,他悠悠道：“你这么辛苦,我也可以理解你。……翘白,既然你想同时兼顾学业,那么,每天都来我这儿补课吧。”r
这话弯拐的太快了,我至今都没能适应。瞪着他,我道：“这怎么可以呢……”r
苏恒眸光幽深：“有什么不可以,你刚才不是说学业永远第一吗？”r
我刚刚是说了,可是,怎么总觉得苏恒的发展一直和我想的不一样呢？我舌头渐渐打结：“师兄,我,我是怕连累你。”r
果然,苏恒既然说出来,就一点也不怕我的威胁,他接道：“你不仅是导师的弟子,还是我的师妹。”r
我更傻眼了。r
这声想也想不到的师妹配合苏恒颇含意味的眼神,冲我抛过来,真是,太厉害了,就算我道行再高一点,也招架不住。r
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没什么连累的。”r
意思就是无论你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吧……师兄,你做人可以不必这么伟大的奉献精神。r
我看着他,头埋得越来越低：“那就有劳师兄了。”r
苏恒似乎抿唇笑了一下,说道：“今晚开始,记得,每天下班,六点到我这,学习三个小时。”r
这种开小灶的事情我平生头回遇见,不知应该表现的受宠若惊还是大度接受。r
犹豫时,苏恒已经到沙发上坐下,对我道：“来这里坐。”r
我怀着复杂难以形容的心情走过去,苏恒丢给我一本书,言简意赅说：“先看这本,有不懂的问我。”r
于是我抱着书开始在沙发边翻开,苏恒在斜对面给我当临时指导员。r
此刻我的内心是非常无言的,可是只能硬着头皮,在苏恒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开始看书。在这本书里面,很多地方用红笔做了标注,这些痕迹,看来是苏恒留下的。r
我努力睁着眼把那一行一行字看过去,就看出四个字,晦涩难懂。没办法,我只好凑过去,再一点一点把书挪到苏恒面前：“师兄,这个……”r
苏恒偏头过来,细致地给我讲了一遍。我估计,大概讲了十分钟有余。r
然后我再坐回去,再看,看了不到五分钟,就卡了。我囧,继续再看,那些冗长的句子好像没有断句一样,让我不由想起一句经典的台词,说每一个字都看得懂,合在一起就不懂了。r
我只得再靠过去,苏恒再指着,仔仔细细给我讲了一通。r
我觉得好像懂了,于是再坐回去,艰难地把一页看完。翻开另一页,第一行,又不会了。r
我大受打击,这样来回几趟之后,我几乎黏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不能走了。我瞪圆了眼睛,不能够吧,就算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到高超的地步,可是导师留下的书我怎么也读了个七七八八,这段日子在宿舍里用的功不是白瞎的,可是怎么,今天就被打击成这样？r
我期期艾艾地扭头看向苏恒,“师兄,这样不好吧,我很多都不会……”r
苏恒缓慢地一笑：“没关系,当老师,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你不急慢慢来,我陪你。”r
……我反思,这个是重点么？r
我扭过头去继续看书,太囧了,这直接让我怀疑前段时间的书是不是都白读了。我终于狐疑地翻过书的封面,再翻开扉页,盯着上面的字仔细辨认。r
猛一转脸,苏恒的目光和我相碰,随即转开。r
“那个,”我结结巴巴地说,“师兄,这个书,好像不是教科书？”r
苏恒再扭头,和我对望。呃……这一瞬间我才真正地看见,察觉我和他的距离。他鼻尖很挺,五官清晰端正,我一低头,就看见他漂亮的锁骨。r
这好像,更不对吧。我愕然。r
苏恒把我手里的书拿过去,翻开看看,他嘴角翘起：“唔,拿错书了。”r
我赶紧转回头掩饰着我升温的耳根,并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哦,怎么拿错了。”r
苏恒目光盯着书本,半天道：“这是我准备读博的书。”r
……r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苏恒似乎也有点不自然,站起来道：“我去换一本。”r
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多。我悲从中来,忍不住咬牙说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这样不靠谱啊。r
苏恒侧过脸的半边脸上染了丝笑意,片刻低低说了句：“被你传染了。”r
我传染什么了？有什么传染的？r
我愈加悲愤莫名。r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腹中空空,肚子叫了两声。r
天哪。r
苏恒的目光看向了我,皱了皱眉：“你没吃晚饭？”r
我不禁脸略红,下班就被叫来了,哪来的饭吃。我决定沉默的抗议。r
苏恒慢慢道：“我去找找看有什么东西。”r
我窝在沙发里,觉得胃里越来越疼,好像针刺一样,我咬了咬嘴唇,脸发白。r
这房子苏恒看样子也不常来,根本没什么东西。他转了一圈出来,只找到一袋苏打饼干,他把饼干放到我面前,撕开袋子,说道：“你先垫点肚子,我打电话叫外卖。”r
我看他一眼,没有做声。r
我慢慢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却咬不下去。苏恒从阳台上打完电话回来,我已经疼得流冷汗了。r
苏恒看到我时,脸色一变,箭步走过来,伸手就将我肩头抓住,伸手把手背贴放在我额头上。r
他目光深深,“翘白,你不舒服？”r
我把嘴唇咬的发白,看着他说：“我胃痛。”r
苏恒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缓缓擦过去,眼底轻柔,低声说：“没事,我去买药给你。”r
我看着他,把牙咬了咬,点头。r
苏恒脱下他的外套,马上把我上身罩住,裹在沙发里后,就迅速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