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授,非儒、道圣人不可为之!尤其是在这个三教日渐式微、久无新圣的年代,更显得尤为不易。
风闻天沉默了一下,而后淡淡地开口问道:“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他这番话并没有带什么情绪,其实怨倒不怨,只不过有些不明白而已。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他早晚都要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呢?
风起舞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微微叹道:“其实不是要瞒着你,闻天,咱爹是怕,怕会出现那万一的差池。毕竟这谶授已经有太多年不曾有人试过,爹他心里着实没底,所以就只能等着,等慕老前辈回来保你周全。而提早告诉你,也只能让你心中忧虑,索性就等到都准备好了再跟你说。”
风闻天抬头看着风起舞那张近乎完美的俏脸,温声问道:“那这么说,现在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风起舞笑了笑,“怎么?害怕了?还是心里紧张?”
一阵寒风吹过,带着漠北严冬独有的凛冽刺骨。风闻天轻出口气,形成了一股白色的寒雾,“姐,我不是怕,也没有紧张,只是在想咱爹一定答应了吕纯阳那老道士什么事了吧!”
“走咱们回去说,这寒气重。”随后两人边走边道:“咱爹可是漠北王,但就一个名头就能压的这座江湖喘不过气,你怎么会认为他答应了的条件呢?”
风闻天轻笑一声,对风起舞说道:“你忘了我是你弟弟啦!你这般聪慧,我又怎么能差了不是。其实就算爹以势压人让那老道士答应了,他心里也不会踏实的。虽说这吕纯阳不怎么可能拿真武山一教道统的存亡来害我,可你刚刚不也说了嘛,凡事就怕万一。万一这老道士是那种死要脸面的恶俗之人,觉得咱爹让他在江湖上失了颜面,临死也要给我留下点麻烦后遗症什么的。到时候人都死了,就算率铁骑踏平真武道统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于事无补,所以爹肯定是许诺了他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以这老道士的修为来说,名利财色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此应该和真武山的道统传承、江湖地位有关吧!”
说话间,两人又走回了芙蓉阁。坐下后,一旁的婢女为两人倒上沏好的热茶。
风起舞喝了口茶后,突然吩咐婢女取来棋盘、棋子,待将棋盘放好后,对风闻天笑道:“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跟姐下过棋呢!今天刚好有时间,也让姐看看老师的棋力你学到了几分。”
正在低头看着棋盘愣神的风闻天闻言一笑,从棋盒中抓出一枚圆润透亮、质地上佳的黑色棋子捏在指间,不禁想起当初姜宿谋第一次教他下围棋,口中喃喃说道:“围棋之道,纵横十九。一阴一阳,变幻无双。师傅曾说过,世事无常,皆有两面。垂钓,逸事也,尚持杀生之柄!奕棋,清戏也,妄动战争之心!”
这番话姜宿谋也曾对风起舞说过,因此她并不觉得陌生。微微一笑,同样拿起一枚白色棋子道:“话虽如此,可这围棋终归是修身养性之物。自身棋力境界不同,认知自然也就不同。故而又分围棋九品,可还记得是哪九品么?”
风闻天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围棋九品分别为: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姐,你现在是啥品级啊?”
风起舞盈眸一笑,反问道:“怎么?先问一下实力差距,再看看要不要跟我下对么?”
被这么一说,风闻天不由得一笑,嘴里还念叨着:“哪能啊,就是随口问问。”
风起舞捻着那枚白子随手落在棋盘上,而后抬头说道:“咱们姐弟就不论什么执黑执白的啦,好了,落子吧!”
看着棋盘一角那枚落定的白子,风闻天笑了笑没有说话,将自己手中的黑子落在了与白子对立的另一角,呈分庭抗礼之势。
接下来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黑白落子,倒是不温不火,谁也没有跳脱正常路数剑走偏锋。直到第四十四手白子在边角处展露锋芒,一子落定,棋盘上顿时杀机四伏。风闻天皱眉凝神,细思之下发现白子这一手竟有三十六式变数。
略微停顿一下之后,风闻天落子依旧不温不火,黑子落处,棋盘上依旧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未至中盘白子便可收官。
可接下来数十手,看似生机危弱的黑子依旧摇摇欲坠而不败,甚至有些胶着之态。
风起舞看着已过中盘的棋局,很是欣慰的笑道:“我的棋力以近巅峰品级,你能跟我下到这种程度还不败,看来平时也没有懈怠嘛!”
轻轻叩下一子,风闻天摇了摇头苦笑道:“姐,至多再过二十手,你这白子就能收官了。”说完之后风闻天便投子认输了。
正在回味方才棋局的风起舞轻轻一笑,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说道:“干嘛那么气馁呀,你刚刚可是凭着一波又一波的无理手与我周旋到现在呢!若是换成那些中规中矩的名流棋士,恐怕就算不被你那头疼花样打败,也会被气个半死的。”
风闻天也是咧嘴一笑,开口说道:“自打师傅走后,我在那仙侠镇也找不到人对弈,无奈之下只能自个打谱。时间久了,也就积攒了一些无赖花样。”
就在这时,风起舞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差点都忘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决定!”
“嗯?”风闻天看着她道:“什么事啊姐?”
风起舞一边收拾棋子,一边对他说道:“是关于扶摇那丫头的!”
这下风闻天更是不解了,他不知道柳扶摇会有什么事,很是疑惑的看着风起舞,等着她的下文。
见他的反应,风起舞接着说道:“今天早上鹤云仙宗的凌尘宗主,也就是及冠礼那天那个妇人模样的白衣女子,前来请求咱爹,说扶摇跟她们鹤云仙宗有天大的气运机缘,所以想带这丫头回宗门,想请咱爹点头。”
“鹤云仙宗?气运机缘?扶摇怎么会跟身处南海的鹤云仙宗扯上什么气运机缘呢?不过姐,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更不能替扶摇做这个主。待我回去后问问她,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再说吧!”
风起舞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对风闻天笑道:“这鹤云仙宗一派向来都看重那些虚无缥缈的气运之事,我也不是很了解。若是扶摇那丫头不想去,那就不去。”
随后风闻天又跟风起舞说了两句后,便起身回了紫篁苑。
来到院中,就看到关雎、采薇、子衿等众女正在忙着些什么。
风闻天走上前去,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在忙什么啊?”
说完顺手从子衿手里拿过一挂很是精致的琉璃风铃,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关雎放下手中的事物,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这位世子殿下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那冻的有些通红的小手,“看这手都冻红了。”随后又看了看其他几女,也都差不多,就朝几女说道:“好了,都停下回屋暖和暖和去。若是到时候手都冻坏了,谁来伺候本世子啊!”
随后又对一旁一直盯着他瞧的湛露说道:“去把扶摇喊来。”
回到温暖的客厅里,让她们几个靠在炭火盆前,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在铺着厚厚绒毛的卧榻上,静女和绿衣轻轻的为他揉捏着。
不大会,柳扶摇跟着湛露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看到风闻天那副眯眼享受的样子,不由得一笑。
“你倒越来越像个土财主了,喊我来看你在这享受么?”
听到柳扶摇的声音,风闻天睁开眼睛,起身走了过去,捏了捏她那漂亮的小琼鼻,轻笑道:“我们家柳姑娘倒是越发漂亮了,看来我得多安排些守卫了。不然哪天再被人抢跑了,可就真的欲哭无泪喽!”
柳扶摇没有理会他的浮夸,故作白眼的瞪了他一下,开口问道:“你这剑练的怎么越来越没正形了呢?”
一句话说的众女都是捂嘴偷笑,风闻天佯装生气的指着她们,愤愤的道:“你们啊,我算是白疼你们了。还有你扶摇,你的意思是我剑没练出啥名堂来,这个贱倒是很有长进是不?我看你现在跟百里辰倒是挺像。诶?对了,百里辰这货哪去了?”
在被告知百里辰跟左北疆出去了之后,风闻天愣了一下嘟囔道:“这俩货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不过他俩在一起,肯定少不了有人要倒霉啊!”
随后让柳扶摇坐下,想了想对她说道:“扶摇,你可想习武么?”
“嗯?”柳扶摇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也不怪柳扶摇不解,他俩自小就一起在仙侠镇长大,可以说对彼此的了解不差于自己。一直以来柳扶摇都是那种文文弱弱的女孩,也从不曾想过要习武练剑之类的,而这些风闻天都是知道的。可现如今他却突然这么问,难免有些不明所以。
随后风闻天将鹤云仙宗的事情跟她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把那些气运机缘之类的简单的说了说。
待到说完后,柳扶摇低头沉默了起来,风闻天不想她为难,便接着开口说道:“扶摇,你可以不用理…………”
没等到风闻天说完,柳扶摇就出声打断道:“我想去!”
“可鹤云仙宗在南海啊!你要不要再想想?”
对于风闻天的担忧,柳扶摇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想好了,路再远终归还是有尽头的!”
顿了顿又神色平静的轻笑道:“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话风闻天不觉心里一阵苦涩,声音略有低落的回了句:“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