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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好久不见(3)


  钟妈站在后面,偷偷地送了裴锦程一个白眼,心道:“这白眼狼的毛病,还不是靠遗传?最早当白眼狼的,可是那个当爹的。哼!”

  裴锦程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腹诽他,一转身,便看到钟妈笑嘻嘻的脸:“大少爷,你真的要去找大少奶奶了吗?赶紧去吧,我们都在等着少奶奶回来。”

  裴锦程站起来:“嗯,不耽误时间了,我先走。爷爷要是等会儿健身回来看宝宝,你跟他说一声,我接阿璇去了。”

  钟妈这才相信裴锦程没开玩笑,她鼻头突然一酸,连连道:“好好好!”

  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裴锦程心急如焚,不免抱怨。

  再次到了海城,到了申家,裴锦程站在黑色的大铁门外,却不敢摁门铃。

  申璇没有告诉辛甜她去了哪里,那她会不会在家?

  她有没有跟申家的人说过在G城所受的苦?应该是没有的,不然当时她也不会告诉申家的人那个孩子没有保住。

  修长的手指就触在红色的门铃按钮上,一直没有摁下去。保安看见了他,跑过来站在门内:“姑爷?”喊完后又觉得不妥,马上改口:“裴先生,您来做什么?”

  “哦,我过来看一下爷爷。”

  “老爷子不在。”

  裴锦程撒了谎:“没事,爷爷让我过来等他,他说晚上他会回来的。”

  成功地进了申家大门,裴锦程第一次显得如此局促。那次送雪球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不安过。

  客厅里只有佣人在倒水,家里显得很冷清。趁着佣人去了门外,裴锦程上了楼。他知道,申璇的房间,就在上面。

  楼下的佣人并非有事离开,而是拿着手机躲到宅外打电话报信去了。那也是在申家的老佣人了,申璇一直叫她素姨。

  裴锦程和申璇离了婚的事,申家人不会没人知道;申璇八个月不到早产孩子没有保住的事情,申家人也知道,虽然是事后才知道。

  晚上裴锦程实在是兴奋得睡不着,从裴宅出来前,他曾让何医生帮他照了一个片子,原来是肺炎,虽然比较严重,但也不是没得治。这会儿饭后都过了好一阵了,裴锦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申璇房间的电热水壶,接水,烧开水。吃了药还是睡不着,他便拉开申璇的衣柜、抽屉开始翻着看。

  其实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裴锦程心里骄傲着,说自己是个绅士且有涵养的男人,绝对不屑翻看他人物品。虽然他曾经翻过她的手机短信,那也不是他想看,纯粹是误打误撞。

  申璇的衣服还是一卡色一卡色地排列着,和他们当时走的时候一样。她离开时应该没有回过申家,不然这些衣物排列怎么会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有些衣服还是他给她买的。很新,都拆过标签,应该至少是试过的了。

  翻到她书桌的时候,裴锦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申璇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不好,书桌放在房间纯粹是为了摆摆样子,桌面上连像样的书都没有。

  拉开抽屉,果然也是一本书都没有。

  抽屉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发卡:小波点的、小蕾丝的、卡通的,粉红、粉蓝、一切粉色,一排排收纳得很整齐。这些东西,他绝不相信是申璇收拾的,应该是素姨做的。

  有相册,这真是个好东西。

  那时候他还问她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她说自己不喜欢照相。

  当时他真没多想。不喜欢照相,跟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分明是两个逻辑的问题。其实,她插科打诨的功夫真是好得很。

  照片不旧,都是彩色照片,还是塑封过的。

  他一张张地看过去,视线落在一个齐肩头发的小女孩身上。不是他故意停下来注意这些照片,而是差别太大:之前的小女孩几乎都是跟着几个哥哥满园子追跑、爬树、摔闹,咧着嘴开怀大笑,汗湿额发;穿的衣服也是裤子居多,板鞋、T恤、齐耳妹妹头,虽然五官精致,却因为动作太大而显得像个假小子。而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却稳稳地坐在秋千上,照片拍得很唯美。

  秋千上的小女孩不过才八九岁,脸蛋儿小小的,眼睛却明亮得很。阳光将她的周围镀了一圈薄薄的金色,皮肤被照得又薄又白;两片唇樱粉得像蘸上了极品油彩,根本无法用普通的油彩绘制,又嫩又粉,漂亮极了。

  齐肩的黑发被风拂得有些飘,有波点的发带在头顶系成了蝴蝶结;身上穿着白色公主式的小洋装;一双粉色的浅口淑女皮鞋,白色的花边袜刚刚遮住脚踝,轻轻地翘着。

  坐在秋千上的时候,那么得端庄、矜贵,童话里面的公主,大致就应该是这样。

  这一系列的照片有十四张,小女孩有时候在秋千上低头浅笑,有时候规矩地站在树下抿着嘴唇,有时候站在别墅大门外摆出跳芭蕾的基本动作……

  裴锦程一路往后翻着照片,呃……这是申璇。

  因为他听说过申璇小的时候皮得很,所以那个短发的样子,他能感觉出来那是申璇小时候的照片。可是这么淑女的照片……他一下子没对上号。

  从这组照片往后,申璇的头发便越长越长,束成马尾的时候偏多。

  他又把照片翻回去,翻回到那组十四张的照片。建筑物像是欧洲的,那个秋千感觉很熟很熟,不对,应该是秋千上的女孩很熟。

  若每个男人都是王子的话,他们的心底,都住着一个公主。

  裴锦程的心底,也有一个公主的标准:她有小小的脸蛋,齐肩的黑发,没有烫染,顺顺的;没有耳洞,有清澈明亮的眼睛,有樱粉的唇;皮肤白而薄透,说话不紧不慢,看起来很乖顺;听家长的话,从来不和男孩子出去玩,虽然看着胆儿很小,但受得住任何诱惑。

  裴锦程从相册中抽出一张申璇坐在秋千上的照片,小心地放进贴近心的口袋里。气息吐出来的时候,颤颤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被攥得很紧,紧紧地,发着酸。

  呵!

  这是申璇。

  这是他的妻……

  申璇站在卧室房门外,慢慢地蹲下身去。白色的房门漆面并没有出现斑驳的痕迹,一来因为住的时候少,二来的确是被打理得很干净。

  手抬起来,手指慢慢地触过去,指腹下小刀刻的印子在白色的门面上,留下无知的印记。

  “Nina-is-a-pig!”

  申璇叹了一声,站起来,转身下楼。

  拿了盆和抹布上来,去卫生间打水,抹布在水盆里飘着,申璇端着水盆走到自己的房门外,放下水盆,蹲下身子搓着抹布,然后拧干,把抹布摊开,开始擦拭房门。

  整面门擦完,看起来比方才更新了一些。申璇再次蹲下,看着门上小刀刻的并不工整的英文,深深吁了口气,用抹布包着食指,顺着那些字迹的壕道一点点清洗起来,清洗着自己的年少无知。那些已经远去的记忆再次清晰起来。

  清理干净后,申璇把门推开,让其更好地通风。她端着水盆去打水,把所有她曾经刻过侮辱性小字的门,都认真地擦了一遍,然后又将门一一打开通风。

  等所有的门都擦好,申璇去楼下把调好的漆拎上楼,这时候她已经给自己系好了围裙,戴了一顶报纸糊的帽子。曾经和韩启阳盘下那家酒吧的时候,她也是戴的这种报纸糊的遮灰帽。

  她现在的心更细了,一下一下地刷着门,力度和漆料的厚薄都很均匀,没有起泡。

  油漆是她亲自去挑的,没有特别刺鼻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青苹果味,飘着酸甜的香气。

  白色的油漆缓缓盖过那些陈旧的痕迹。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Nina住在这里,操持着申家的这份家业,却没有将这些丑陋的门面重新刷过。但如今的自己天天从这些门前经过,却会很不自在,甚至羞愧。

  Nina是个好管家,多年来申家都没人过来住,她就只定期请钟点工,自己的饭菜都是自己做,既让房子保持干净,却又省下了不少人工支出。申璇到了马赛,重新住进这里的时候,Nina才又找了得力的厨师还有佣人,那个厨师会烧中国菜。

  申璇正刷着书房的门,听到了楼道传来的脚步声。Nina虽然胖,但是走路却并不震动楼板,她很有礼仪,步子虽轻,却又正大光明。

  外面大门的门铃响了起来,申璇向来不管开门的事,这边找Nina的人比找她的多。

  Nina出去开门,看着门外身姿颀长的亚洲男人,皱了一下眉:“请问,您找谁?”

  “请问,申璇住这里吗?”

  裴锦程离开海城的时候,只跟申家老爷子说了一声,他因为睡不着觉,所以早上起得特别早。起得早,便想去给老爷子请个安。哪知走到老爷子门外,便听见里面在打电话:“小五,你快去睡,今天又熬夜。你那边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明天早上你又得绷着神经去上班。”

  裴锦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申璇说是去外地工作,可是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将近六点,那边却是夜里将近十二点。如果还在国内,时差也不会这么多!他心里盘算着时差,衬衣心口袋里的照片好像都烫了起来。她不会是又去了马赛吧?

  吃过早饭,裴锦程匆匆跟冷漠的申家人道了别,赶回G城拿了证件,然后再次长途飞行。

  在飞机上,他睡得很香,梦里那个小女孩从秋千上跳下来朝他跑过来,然后又突然变成了申璇的样子。

  裴锦程站在这座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来的别墅外面,这里除了旧了一点,没什么变化,挂秋千的树更高更大了。

  “你是?”Nina皱了眉。

  “你好,我是申璇的丈夫,我叫裴锦程。”

  风尘仆仆,大抵就是如此,裴锦程微陷的眼窝里那对眼珠子干涩得泛出了血丝。他下飞机后,还特意在卫生间里刮了胡子,他想,他应该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Nina看着裴锦程,没什么表情。她向来如此,来访的人若不是预约或已经提前知道对方的身份,她是不会跟人套近乎的。她的骨子里不是不懂变通,而是太有原则。她并没有开门的打算:“先生,不好意思,我想您找错地方了。再见。”

  裴锦程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找错了地方。他不会记错的,覃家是造船业的老大,马赛这种有港口的地方,生意必然会涉足,那年夏天他们几个发小就是跟着覃远航来的马赛。他对马赛印象最深刻的地方除了港口和覃家的那些船,就是这座古堡式的别墅了。他几乎在这个地方逗留了整整一个夏天,年少时还朦胧的情愫也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夏天。

  后来他再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

  心口处衣袋里的照片背后,写着日期,正是十九年前的夏天。

  在心里叹了一声,他把照片摸出来,递进铁门里:“不会找错的,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她。”

  “对不起,这里没有先生要找的人,我无能为力。”Nina将照片还给裴锦程,附赠了一个难得有的“慢走”的浅笑,转身离开了这座大铁门。

  Nina并非有意如此,若这人真是Chriyl的丈夫,那么他来到这里,为什么不给Chriyl打电话?他能找到这座别墅,难道连电话号码也没有吗?

  Chriyl在这里住这么久,从未听她提及过自己的丈夫。

  虽然门口的男人一表人才,可Nina还是觉得现在的人,套用一句中国话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Nina虽然拒绝了裴锦程,却还是在回到大厅后走到申璇的餐桌边,道:“小姐,外面有位自称是您丈夫的先生找您,他说他的名字叫裴锦程。”

  申璇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尽,放下碗筷,拿着餐巾擦拭了嘴角,站起来,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我不认识这个人。”

  申璇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刷了油漆的门并没有多少刺鼻的味道,但是刚刷的油漆多少会有些有害物质,所以她决定晚上上楼去住,明天早上得早一些起床,把一楼的门都刷了再去机场。

  裴锦程来到马赛,本来是担心自己若是之前询问,申家的人会给申璇通风报信,如此一来,他还没有赶到马赛,申璇肯定就走了。他的直觉很清楚,申璇不会见他,否则,她那么珍惜的孩子,在那么糟糕的身体状况下都要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会舍得?必然是对他死透了心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法国女管家居然还在这座别墅里,这里不可能是临时拿来租住的别墅,这就说明,当初申璇要么是在亲戚家玩,要么这本就是申家的产业。

  那个管家十九年都没有换过,还是一如既往地胖,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体特征和那银白的头发,他怕是还会有些对不上号,这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若这产业是申家的,管家又怎么可能在他提及申璇的时候,平静如水?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管家总是从大厅或者后花园穿出来,朝着他们喊:“你们都围在栅栏外想干什么?”

  那一个夏天,他来了多少次,那个女管家就朝着他吼了多少次,真是一段让人倍感受挫的记忆。

  他来到这里,虽然没有打听到一点点关于申璇的消息,但还是因为见到了十九年前见过的那个管家而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毕竟现在这是最有希望的一条线索了。

  的确,如Nina猜想的一样,裴锦程并没有申璇的电话号码,更没有这座别墅里面的座机号码,他仅仅拿着一张申璇儿时的照片过来找人,人家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如今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到处都是联络工具,他不是不想联络,可不管是电话还是电邮,不是关机就是石沉大海;他发出的邮件,一直都处于未读的状态。申璇要么是看到他的信息根本不看,要么就是她已经弃了以前的邮箱了。

  如今他找到这个地方已经算是很不易了,如果他一离开,申璇就从里边出来该怎么办?

  裴锦程在门外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了好几次,最后打了个电话给覃远航,让他从覃家在马赛的公司弄一辆车给他,他的驾照更换过了,还需要一个司机。

  这些事情,覃远航在半个小时内就搞定了,才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辆银色奔驰就开到了那座别墅外。

  裴锦程坐在车里,和司机轮流休息,后半夜是司机帮他看着别墅大门的动静,前半夜都是他自己在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