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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庆功宴后,伟哥说有话要和我说。我们进了一家茶馆。

茶座里昏暗的灯光下,我筋疲力尽的靠着椅背。铁观音的清香沁人心脾,精神状态慢慢缓回清醒过来。伟哥回归了他原本的沉默寡言的状态,但我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芥蒂,我相信他对我也是,毕竟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伟哥是主任上任后亲手招进来的,在岗位上已经呆了三年,基本上成了领导心腹的角色,所以球场上他才敢不失时机的和领导开那个玩笑。

“在宝安那边,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他问。

“你也知道了,我现在代替了刘芬的位子。可是感觉很难搞定。”

“这个很正常,刘芬不像我们,她上面有人。和领导谈过?”

“谈了。”

“领导怎么表态的?”

“只说估计到困难了,还说会支持我的工作。”

“这就对了。”伟哥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

“对了?”我问。

他没有接过我的问题,继续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就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形势啊,哪一边都拿不准。”

“你小子我还以为很聪明的,怎么这点都没看出来。你想想,在这里谁能主宰你的生死沉浮?”

“那当然是主任。”

“那主任说那话,是不是在暗示你,他为你撑腰?你这个不能不懂,从你坐上刘芬的位子,你就要懂。”他接着向我陈述,在这个国度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领导者,都会拉拢并扶植对自己忠诚的团队和核心力量,一步步剪除异己,最后以达到权力的最高集中,把自己的意志强有力的被执行下去。那些皇亲国戚仗着背后的靠山,屡屡和领导叫板。伟哥、日子及其他近两年进来的某些同事,“现在还有你,林东。都是领导精心组织起来的新团队。懂吗?”

“嗯,我明白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并不想在宝安,也不想和刘芬去争这个,我想的不是眼前这点。所以,一直都让着她。”

他向我摆手摇头说:“这不对,谁不是都要盯着眼前的这点利益,好好看着这一亩三分地,你还想着匡扶天下啊?还有,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完成这件事。你没彻底把这个做好,你以后的其他要求,都无法建立起来,无法说服人。手里没这点资本,领导也没法说服人。”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腰杆,“知道吗?就是腰挺不直来说话!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方法不对,这是南辕北辙。”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对伟哥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但又犯愁起来,“现在我是坐在位子上,但刘芬她是死活不退的,感觉很悬啊。你看我是明升实不升,工资都还没调过来。”

“嗯,这是领导平衡力量的安排,有阻力,就不能操之过急。别在意眼前这点小恩小惠,迟早会给你的。领导可能暂时也就只能做这么多,其他方面配套的到位,你可以动点脑筋。白纸黑字若能下来,一切就是板上钉钉了。你别小看红头文件上的那个小小的印章,那是最大的权威。”

“红头文件?”我有点明白了。

“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你回去自己想一想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啊。”伟哥点到为止。

日子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个礼拜里,我每天下班后就往他的狗窝钻。年轻的小伙子并无大碍,只是每天晚上都要往腰上擦活络油,我义务性的担当起这个无偿吃豆腐的角色。这天晚上,日子照例赤条条趴在床上成个“木”字,叹起气来说:“林东,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我朝他腰上撒上油,用力一压说:“怎样是失败,怎样又是成功呢?你他妈的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哥哥我做牛做马侍候你,你还想怎样?”

“啊!我日!你能不能轻点?”他皱紧眉头。

“我抗日。咦,你现在日啊,日给我看,这破腰,还日呢。”

“其实不只我失败,你也是失败的男人。你看我一大老爷们,落到这步田地,竟然身边连个端屎端尿的女人都没,连擦个药油,还要找你。我看网上说:成功的男人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失败的男人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

“瞧你就这点出息,没女人你会死啊。”

“不会死,但比死更难受……对了,刘芬在那里整天做什么?”日子突然问。

“她现在是老佛爷了,高兴就来,不高兴就不来。也没人能奈她何啊。”我叹了口气。“人家的腰杆子,比你这条破腰硬多了。对了,我听伟哥说,报告,是怎么回事?”

“报告,可以叫业务部长打。你和黄部关系怎样?要不找他谈谈。”他俯躺着,抱着头喘气。

我没有开口,沉思起来。在这里关系盘根错节,看黄部对刘芬的态度,我若怂恿他去发起报告,他也会顺水推舟。问题是报告一出,要层层签字。与黄部水火不容的陈经理时时不忘在细枝末节上打压黄部的主张,这样的报告估计他也会与黄部持相反意见。尽管他是针对黄部而不是针对我,但这样下来,就宣告着报告刚起草就胎死腹中了。我从八戒的口中得知,近期可能会有人事调动,黄部升任经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在揣测着接下来将是怎样的一种走向。在这个节骨眼,人微言轻的我若也涉这趟浑水,搞不好就给人家拿去祭旗了。

日子的腰好了,又生龙活虎起来。在这个落寞而孤单的城市里,我不再用拧樽独饮。看到日子受伤后的凄凉境况,我们不再反感他整天提起女人这个话题了,在深圳孤军奋战的男人是多么不容易。有一晚在日子窝里留宿,他刚躺下就呼噜声震天,我心里鄙夷地骂起来:“就你这拖拉机,哪家闺女跟着你,不夭折也未老先衰。”

被他吵到睡不着我干脆起来上网,在黑暗中点了根烟,日子迷迷糊糊的说:“怎么还没睡啊?”我恨不得一脚把他揣下床说:“失眠了。”

“怎么老失眠的你?”

“就是为了想清楚昨晚我是为什么失眠的,今晚又失眠了。”我还没说完,他的呼噜声再次响起。我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哀。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第二天周六,我早早把日子踢下床,自己躺下去补觉。刚眯上眼,电话响起,我心里正骂着谁这个时候来扰人清梦,拿起来一看是旺财,心里很意外的接了电话说:“喂,早啊,财哥。”

“早啊,林东,在干嘛呢?”久违的旺财的口气异常柔和。

“刚睡下呢。”

“哦。”他寒暄起来,又是说些想看我最近在深圳过得怎样的话。我心里猜测着,旺财这么早打电话应该不会只为了来关心我的生活起居吧。

最后旺财的话锋一转:“林东,我问你件事啊。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