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先生吧？让你久等了，我是人事部的李艾。我们这边谈。”声音由远而近，打断我的思绪。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灿若夏花的对我笑着说，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几岁女人。我立马从她故作深沉的外表判断出她应该就是部门的负责人。跟着她们进入了会议室落座后，李艾介绍她们的公司和部门，果不其然，另外一个是部门领导。李艾一边提问题，一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部门领导偶尔会面无表情的穿插提一些问题，我天马行空又结合实际一一作答。最后她们给我一份试卷：“你先把试卷做了，30分钟后，我们会再过来。”
我一个人在阴气重重的会议室做题。绝大部分还是专业实务，我胡乱填了一通。后面有一道英文题目，我绞尽脑汁胡乱组织了在头脑里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单词，歪歪斜斜的填上去。真想干脆在空白处写上我唯一熟悉的那个“Ihaveadream”然后了事。
半个钟后，李艾准时出现，不过这次尾随她而来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我终于看到同性，差点就鼓掌欢呼，那情景就像妓-院里只剩下一个妓-女却要招呼众多的客官，看到一个可以分担点工作量的一起任人鱼肉的同伴。
李艾浏览了一下我的卷子，不置可否，然后介绍起这个职位的工作内容，最后说他们公司的待遇。我暗暗吃了颗定心丸，这已经表明我已经叩开了半扇门。
“我们这里提供吃住，每个月需要交纳一点伙食费和房租，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中午休息一个钟。”香港老板果然名不虚传，八个钟上班时间一滴不漏。“这份试卷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这个职位的日常操作，目前来讲相对简单，每个新进员工都有阶梯式的发展的。周六日休息，但是工作日请假的话，请一天，会扣双倍的工资。”我悄悄汗了一下，太刻薄了吧。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一下，薪水大概在那个标准呢？”已经到了谈待遇的节骨眼，我想不需要隐瞒自己的好奇了。
“公司的员工绩效考核都是阶梯性的，会时段性提升你的工资，前提是老板肯定你的工作。新进员工的工资基数普遍不高，进来后就看你的工作表现了。”
如此模糊的回答等于没答。“那能不能说下，新进员工一般会在那个基数呢？”
“这个我没权给你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们老板会抽时间和你见上一面。她现在人在香港，她会按照你的表现，给你一个最终的答案……不过，普遍上来说，都是将近两千元，刚开始都不会超过两千。”她注意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也难说，这个还是要看老板对你的初次印象。”
该死的，是哪些人老是在制造传说，又是哪些人老是在以讹传讹？都说深圳的薪水高，怎么比其他二级城市还低呢？我这几天已经深刻的体会到深圳消费高是事实了，这样的薪水我以后吃什么。跨国公司是不是某些时候，也义务性的夸下口？
“部门有多少人？”
“一共22个人。现在。”
我笑着问：“那有多少个男的？”
她一愣，笑了起来：“你进来的话，就你一个男的！”
我彻底凌乱了，唯唯诺诺的指着肥男问：“他，他不是男的吗？”
他们两个相视而笑了，肥男说：“因为我现在在办离职手续了。”
“这个职位一定要招男的，协助老板处理在深圳的日常事务，有时还需要陪老板去香港。所以你若现在没驾驶证，我建议你马上去考。我们初步认为你符合职位的要求，你若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那就等老板回深，通知你过来和她见一下。基本上问题不大。”
然后她们起身收拾台面上的东西说：“就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会再联系你。”
路过前台，李艾和前台的姑娘声低声交谈着，我冲她们点头微笑挥了挥手就走了。走出门，太阳已西偏，我在大门外空旷的场地上点了根烟，在傍晚微凉的风中久久注视着落日的余晖……
坐车的时候，我习惯靠着玻璃的位子，戴上耳塞听些感伤的歌曲，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人和物。太阳远远的挂在山边的天空，散发着它一天中最后的热量和光芒，炎热渐渐的退去。我目光呆滞，耳塞里播放着徐小凤的《顺流逆流》：“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溜走。”
记忆就像一张翅膀开始飞翔，我想起昨天的人和事，以及今天自己形单影只的挣扎，然后，记忆的翅膀又在某个地方突然折断，空白一片，只知道逝去光阴不可再回头！
信息提示音响起，我打开一看，是梅子，“在深圳过得怎样？找到工作了没？”
“还好。工作还没着落。”我斟酌着字句，回了信息。
“慢慢找，你行的。照顾好自己，别抽太多烟。”她很快又发了信息。
我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出于礼貌又回：“谢谢。你也是。”简单得不痛不痒。我从没有刻意去想起，就像我从没有刻意去忘记一样。
手机还是顽强地再次响起，我有点不耐烦打开来看。“这两天有消息吗？”是一起面试NB公司的小陈。看来他这几天也一样在时间中煎熬，而他的“最后应该是我们俩”的预测已经被现实碾成一摊烂泥。
半夜，我汲着双拖鞋出了门，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两瓶酒，看来我是他们今晚的最后一个顾客了。老板关了门，我独自坐在超市的门口的凳子上，对饮成三人。微凉的夜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我望墨黑的天空，夜很黑很静。或许是酒精作祟，此刻我变得特别伤感，很多话如鲠在喉，强烈的表达欲-望让我掏出手机，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寂静的夜空下，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一直不敢去回顾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和心路，不是为了忘记，而是为了更加刻骨铭心的记得，记得生命中这段荒芜的片段，这种一无所有的空虚，这种处处碰壁的挫败感、无奈感、无助感。
长夜漫漫，何去何从？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回想着上个星期海投的简历，还有两家公司表面上顺风顺水的面试过程，可是弱水三千，我却取不到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