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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相逢不识


当罗玉阳离开后,苏老夫人因为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让在场的苏昭冼、苏夫人和苏昭言吓了一跳,连忙找大夫、煎药,里里外外忙了好一通,才安下心来。

听闻苏老夫人生病了的周岫芸还是再次踏进了苏府。前两天,周岫芸被苏白蔹责骂,故而怒气冲冲的跑回周府,痛哭一夜,扬言再也不理苏白蔹了,本来以为自己回家了,苏白蔹会花心思哄哄自己,孰不料,苏白蔹第二天便成亲了,丝毫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心里又是生气又是不甘,一听说苏老夫人生病了,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踏进了苏府。

周岫芸刚一踏进苏老夫人的房间,就看到苏昭言冲自己挥手,示意自己出去,再一细看,原来苏老夫人已经睡着了,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一只还剩半碗汤品的白玉碗,连忙屏气退了出来。

周岫芸试图从层层人群中找出苏白蔹的身影,却无果。松儿体贴的看着又是皱眉,又是嘟嘴的周岫芸,轻声的说:“小姐,您放心好了,老太太生病了,表少爷没有理由不来看看的,您只管在这儿等就是了!”

闻言,周岫芸松了口气,站在苏老太太的门前等着,一直用余光看着院子口。

不多时,苏昭言走了出来,仔细的洗了洗手,说:“都散了吧,留几个机灵点的丫头在这里看着,老太太没什么事儿,都放心吧!”

“是!”船儿微微福身,很娴熟的安排人手。船儿是苏老夫人最疼爱的丫头,做事小心、谨慎,就连药都是船儿亲自动手。

苏昭言看着船儿的举动,露出满意的神色,回头看着有些不高兴的周岫芸,说:“放心吧,老太太没事,不用担心,瞧你眉头皱的!”

周岫芸有些不满的跺了跺脚,什么都不说。

苏昭言对周岫芸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淡淡的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周岫芸很是委屈的看着苏昭言,说:“凭什么?如果不是表哥失踪那么久,现在嫁给表哥的人就是我!”

“闭嘴!”苏昭言有些怒了,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得了你自己做主?贵妃娘娘岂是我们能得罪的?下次再不许说这种话!”说完,便甩袖而去。其实,苏昭言心中也很是恼火,却又担心隔墙有耳,只能痛斥周岫芸一番。

“回家!”周岫芸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违逆苏昭言的意思。自始至终,周岫芸都有点怕苏昭言。说完便气冲冲的向前走,完全失了仪态。

“小姐!”松儿很少看到周岫芸这个样子,以前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在苏府的时候,想随时随地给苏白蔹一个好印象,可如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周岫芸真的生气了。

“哎哟!”

周岫芸只管怒气冲冲的向前走,没有看路,不小心撞到了别人,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大声的说:“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哟,这不是岫芸表妹吗?明明是你撞了我,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继一声惊呼后,一句戏谑的话传来,“哟,这是怎么了?看你气的,谁招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这时的周岫芸有点理智了,有些羞赧的说:“三表姐,我不是有意的!”

苏白术很亲昵的捏了捏周岫芸的鼻子,笑着说:“没关系,倒是你,走得这么急也不怕摔着!”

周岫芸瞪了一眼匆匆跑上来的松儿,说:“三表姐,你就别笑我了,我好难过啊!”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我不笑了,你快告诉我啊!”苏白术的语气当真有几分着急的模样。

周岫芸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看着脚尖。

松儿见状,小声的说:“三小姐,我家小姐在生大少爷的气呢!”

“哦!我明白了!”苏白术揉了揉周岫芸的头发,笑着说:“气什么啊,谁说娶了那个女人就不能休妻重娶了?多大点事儿啊,再说了,四妹可回来了,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岂不是要让她担心?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是不是应该为她想想?”

周岫芸顿时很是惊喜的说:“白芷姐姐回来了?”

“是啊!”苏白术想了想说:“回来有一阵子了,不过一直住在外面,也是才回来住的!”

周岫芸草草的整理了一下,拉住苏白术的手,说:“那现在白芷姐姐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苏白术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说:“就在最东边的院子里,原先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就暂时住在那里!”

“嗯,我知道了,白术姐姐,我就先走了!”苏白术的话音刚落,周岫芸就迫不及待的向那边小跑过去,一扫刚才恼火、愤怒的模样。

苏白术看着周岫芸的背影,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不慌不忙的对身后的侍女说:“好戏就要上场了,我们去看看吧……”倾城绝色的脸上满是狰狞。

周岫芸兴冲冲的向东边跑过去,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苏白术所说的院子,喘着气儿问松儿,说:“松儿,我们有没有弄错方向啊,怎么没看到白术姐姐说的院子啊!是不是白术姐姐记错了。”

松儿也喘的厉害,说:“没有啊,这边是东边啊!”

“哎?这是什么花儿?”眼尖的周岫芸看到斜坡上一簇一簇浅紫色的花儿,虽然不艳丽,却因为别样的颜色,惊奇不已,便丢开那些恼人的事儿,兴奋不已。

松儿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摇了摇头,说:“没见过啊,想必是花匠新移植过来的花吧!”

“倒也是!”周岫芸索性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笑着说:“那就多摘一些给白芷姐姐送去,是不是很好看?”

松儿自然是顺着周岫芸的意思点头,跟着一起采了不少,两人疯疯闹闹折腾了好一会儿,累的满头大汗的。歇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远远的看到在池塘的对面的竹林深处露出一只兽头,随着竹子的摇摆忽隐忽现,拉了拉松儿的袖子,说:“我看到了,在哪儿呢,我们过去吧!”

松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池面儿,心也跟着晃悠起来,有些担忧的说:“小姐,我们会不会听错了,四小姐应该不会住在这里吧!”

周岫芸踩着池塘上面的小竹桥,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还故意在上面跳了两下,丝毫未察觉松儿发白的脸色,笑着说:“错了就错了,我们过去看看,顺便问一下也好,总比这样瞎找要好吧!”说完便向池塘对面跑去,手中的花掉落几多在水面上,散开一圈波纹,几片巴掌大小的荷叶随着水波摆动,看上去可爱极了。

松儿没办法只能跟在周岫芸的后面走过去,战战兢兢的,不敢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幽深的竹林间有不少光洁的石子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十分有趣。在小径的尽头是一扇圆形拱门,灰色的墙上还爬着几株绿色的藤茎。穿过拱门向里,种满了桃树,花儿还没有完全凋谢,零零星星的在绿色的叶子中甚是明显。在桃树中间有一座红顶的亭子,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去,俨然是用红绸装饰一新的新房。

到此时,周岫芸也算是明白了,这里就是苏白蔹的新房。

松儿尚未反应过来,笑着说:“小姐,以前我们怎么就不知道苏府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既清静又漂亮!”

周岫芸死死地盯着敞开的门口,新亮的纱窗分外的耀眼。良久,周岫芸才压制心中涌起的冲动,紧紧的咬着嘴唇——这里的主人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小姐?”松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周岫芸苍白的脸色,轻轻的说:“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为什么要回去?难道我还不能来这里了不成?”不知是不是松儿的话触动了周岫芸紧绷的神经,恼火的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花,细小的花瓣也随着动作掉落,缓缓的走过去,却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有些紧张的握着松儿的手,手心中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黏黏的,很是难受。松儿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周岫芸,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跟着周岫芸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哐当!”惊愕的周岫芸一不小心碰到了高脚几上的花瓶,手中的花也散落了一地,细小的声音在安静的屋中瞬间放大,在耳边轰的一声炸响了。

“四小姐?”松儿在感觉到周岫芸手中的冰凉时,及时扶住了周岫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周岫芸狠狠的盯着方连夜,一遍一遍的低喃着,最终还是无法抑制的大声喊了出来,说:“怎么会是这样?你说啊……”

早已经预料到这么一天的方连夜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细毫,避开周岫芸润泽的眼睛,平静的站了起来,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周岫芸极力的忍着眼中的泪水,却无法阻止泛滥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在月牙白的衣领上留下印迹,带着浓浓的哭腔,说:“为什么会这样?”哭喊着的周岫芸像疯了一般,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盒子中的红色胭脂撒了一地,看上去分外刺眼。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说完,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首挺胸,保持着高傲的姿态走了出去。

闻讯赶来的苏白蔹急匆匆的赶来,心中狂跳,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她怎么样了?周岫芸的刁蛮是有目共睹的,不知那个温和柔顺的她能否招架的住。

刚一走到东苑拱门前,就听到周岫芸骂骂咧咧的说:“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过是一只丧家狗而已,还堂而皇之的入主苏家,真当自己是主子了,真是笑话……”原本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而此时却刺耳无比。

“够了!”心中更是气恼的苏白蔹一声断喝,不仅吓住了骂骂咧咧的周岫芸,更吓住了躲在一旁竹林中的苏白术。

一阵风吹过,碧绿的翠竹林哗哗作响,竹子的清香四处萦绕。

苏白蔹在看到周岫芸惊诧的神色的时候,心中一软,却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远远的看到方连夜靠在窗户的位置看书,看的很慢,清风微微吹过,额上几缕青丝垂下,挡住了一部分面容,却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耳垂。硬下心肠,冷冷的说:“下不为例,以后没什么事儿就别到这边来了。”说完,便一甩衣袖,划过优美的弧度,向里面走去。

而惊愕的周岫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如断线的珠子,反射着翠绿色的光芒。

见状,躲在一旁的苏白术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一副前来做客的模样,惊奇的看着无声抽泣的周岫芸,心疼的拉过周岫芸的手,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轻声的问:“这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惹你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出气!”

这话一说,周岫芸顿时觉得委屈,一下子扑到苏白术的怀里,无声的抽泣也变成了嚎啕大哭,一旁的松儿便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最后还不忘加一句:“想想看她原来过的那么凄惨,我家小姐多照顾她,没想到她这么薄情寡义,横刀夺爱。”

苏白术轻轻的拍了拍周岫芸的背,安慰的说:“岫芸乖了啊,不哭。真是没想到,麻雀登上枝头竟然变成了凤凰,我们又没她那么多的心眼儿,怎么斗得过她呢?”最后一句话却是变相的挑拨。

“表哥是我的,凭什么对她好。”周岫芸不依不饶的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苏白术冲着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离远一点,牵着周岫芸的手便往外走,边神神秘秘的说:“其实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你要不要试试?”

“嗯?真的吗?”周岫芸闻言,顿时止住哭泣,却还是有些抽搭,红通通的眼睛渴切的看着苏白术。

苏白术神秘的一笑,贴在周岫芸的耳边说:“你想想看,就算是那个女人是大哥的妻子了,又怎么样?不是还可以休妻吗?如果你突然不见了,大哥肯定很着急,然后就会出来找你,如此几次,大哥的心思必然不会停留在她的身上,到那时,你便可夺回大哥的心,那女人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不是吗?”

周岫芸还是心思单纯,很是不解的说:“怎么样才算是不见了?”

“笨蛋。”苏白术亲昵的拍了周岫芸的脑袋一下,却没使多大的劲儿,嗔怒的说:“真是个小呆瓜,你不是有那么多的手帕交吗?随意去她们那里住两天,或者是去客栈住个三天两夜的也行啊。”

“对哦!”周岫芸一拍脑袋,很是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脸,气势汹汹的说:“白术姐姐真聪明,我这就去准备,照你说的做。”

“嗯,乖哦。”苏白术看着蹦蹦跳跳离去的周岫芸,露出阴冷的笑容,嫌恶的看了看湿腻腻的衣领,气恼的跺脚,咬牙,说:“回屋,换衣服,真是恶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