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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风起云涌(2)


天上只有弯月一勾,慵懒的挂在半空中,似乎在甜蜜的沉睡,周遭的星星也隐藏在云层之后,暗蓝色的天空很高远,带着庄重的冷肃,空旷的令人找不到归宿。茂密的枝桠在青灰色的墙面上留下横斜的倒影,坚定不移的守护在那里,似乎在执行着千年不变的命令,庄重而严肃。

待荷羽带着人从吏部大牢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淡淡的晨曦,渐渐的渲染着远处的天空,缓缓的将沉睡着的京都唤醒,带来喧闹的朝气,相对于来往赶早市的人面上喜气洋洋的神色,荷羽却是一脸阴霾,如同暴怒的狮子,漂亮的脸上冲了狠戾与阴暗,让周围半丈的人纷纷绕道而行。

刚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紧跟在身后的仆人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艰难的咽了咽唾液,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颤抖,说:“爷,您看!”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早市摊位……

天色微亮,橙红色的朝霞渲染着淡蓝色的天空,花枝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晨露,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摔碎在地上,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心情大好的方连夜偷偷溜出来,此时正坐在街边小吃的摊位旁吃着三文钱一碗的馄饨,神色自怡,丝毫没有将周围惊异的神色放在心上。

突然,方连夜不知嗅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鼻翕,很是欣喜的抬起头,兴冲冲的跑到斜对面的位置买了一根新鲜出锅的油条,又跑了回来,一口馄饨一口油条,吃的不亦乐乎,纤长的手指上沾染着一层明晃晃的油,却带着几分莫名的诱惑。

“连夜?”荷羽被方连夜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感染了,身上阴霾、狠戾的气势被冲淡了许多,嘴角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肚子,说:“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方连夜略微有些惊讶,却很快便释然了,张开油晃晃的小嘴咬了口油条,带着几分娇俏的说:“味道不错哟,你要不要来尝尝!”说完,也不顾荷羽的意思冲着卖馄饨的杨寡妇喊道:“老板,再来一碗!”眉角飞扬,那种乖张的性子让荷羽渐渐走出那愤怒、失落的黑夜,心中似乎涌动着温暖的暗流。

荷羽挑了挑眉峰,在方连夜不注意的时候给下人使了眼色,让他们离开,在闻到浓郁的香味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却渐渐的凝固了,尽量忽视污黑的桌面和带着杂斑的碗勺所带来的不是,做出一副很舒逸的神情,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馄饨,甚是文雅。

“味道怎么样?”方连夜喝下最后一口馄饨,满意的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果然还是这一家的馄饨最地道呢!”

荷羽几乎没有咀嚼就有咽下去了,没有一点嫌恶的神情,温和的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让厨子做。”

“那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方连夜轻轻的拨动这勺柄,与厚重的海碗碗沿碰击,发出闷重的声响,话语中似乎也有一丝失落。

这样的神情让荷羽很不喜欢,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角,很痛快的将碗里的馄饨一口喝下,胸膛涌起一股热流,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天都陪你出来吃,如何?”

略微有些惆怅的方连夜被这句话逗笑了,圆亮的眼睛弯弯亮亮的,似乎还带着水渍,不经意间露出整齐的牙齿,在桌面上放下只多不少的铜板,一边走一边说:“这种东西偶尔吃一次才有新鲜感,若是一直吃,总会有腻的一天的。”虽然是富含道理的话语,却是用娇嗔的语气说出来,不觉间碰触了荷羽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荷羽亦步亦趋的跟在方连夜身后,看着那些青黑色的发丝在背后轻轻的晃动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心中却在说:对于你,我是永远不会腻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临到太子府前,方连夜突然停下了脚步,静静的抬头看着金灿灿的匾额,突然觉得好刺眼,忍不住伸出手覆盖在眼睛上,意味深长的说:“不是任何努力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要么在追求之中被抹黑,要么在追逐的途中被抹杀,那么,你呢?”

较之于雄伟的太子府大门,身形娇小的方连夜显得那么纤弱,倨傲的抬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匾额,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荷羽的心上,被抹黑还是被抹杀,荷羽说不出答案,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是胜者。

“所以,尽量在心中留下一点光明,不要在乌黑的泥淖中迷失了方向!”轻柔的话语,浅淡的笑容,轻松的消散了荷羽心中的迷茫。就在昨晚,苏白蔹突然找了来,表示愿意辅佐自己登的大位,但是条件便是眼前温雅轻俗的女子,那种愤怒所带来的潮涌在心中来回的冲击,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暴怒的情绪,让他赶紧滚,而他却邪魅的说:你会来求我的!

在他走后,荷羽的心中一直在嚎叫:这是不可能的!砸毁了书房中一切可砸的东西,却压制不住心中的暴怒。接下来的审讯中,却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坠落,心从低谷跌入了深渊,似乎一切都没了希望。

方连夜不知何时放下了覆盖在眼睑上的手,站在两层台阶上,比荷羽高出了小半个脑袋,微微浅笑:“我会先回去了!”说完,便似一阵清风般的走远了,只留下轻轻晃动的鹅黄色裙裾,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荷羽茫然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空中残留下来的那股香味,却徒留一手的空气,嘴角露出半丝嘲弄的笑容。

“殿下,臣妾有要是禀奏!”不知何时站在门前的太子妃朔华近乎于冷肃的看着荷羽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涩,穿着一身宽领黑色阴红绣纹紧袖外袍,腰部缀着晕润的珍珠饰链,绣纹上似乎折射着淡淡的荧光,发丝被高高的盘起,带着一分妖媚的神色,嘴角却依旧带着习惯性的笑意,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顿时,荷羽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深沉的将手背在身后,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冷冷的说:“有什么事到书房了再说!”那种敷衍、冰冷的语气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是!”朔华没有拒绝,紧紧的跟在荷羽的身后,心中却忍不住的酸涩:原来这就是其中的差别吗?自己想要得到的,却总是得不到,有些人不用争取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却不珍惜。

走进书房中,明显比外面要清凉许多,硕大的香楠木书桌上是堆放整齐的奏折,还有许多的书籍,最扎眼的还是一杯菊花茶。朔华透出半掩着的门可以看到内室的模样,墙上挂着一副水墨兰草图,清新淡雅,依稀还能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卧榻,铺着精细的竹篾精编软席,两张藤制的竹枕,舒适、雅致。

荷羽不由分说的坐在书桌前,摊开面前的书籍,做出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冷冷的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冰冷的话语让朔华收起心中酸涩的情绪,微微福身,眼中竟然凝聚了点点泪花,话语也带着轻轻的颤抖,说:“殿下,臣妾的父亲和弟弟都被抓了,恳请您救救他们吧。”

闻言,荷羽冰冷的心思被唤回了一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中握紧了拳头,说:“什么时候的事儿?”虽然话语冰冷,心中却已经是石破千层浪,虽然对朔华并没有多少感情,却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又会有谁能动的了其家人呢?

朔华紧紧的捏着腿上的肉,借助疼痛来压下即将流出的眼泪,哽咽的说:“就在昨晚三更的时候,是禁卫军直接抓的人,据说是皇上下的旨意!”

“什么?”荷羽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唯一的念头就是:父皇准备放弃自己了!

朔华终究是个小女人,所有的聪明劲儿都放在如何算计、争宠上面了,对于荷羽的想法却一无所知,心中只是念着家人的安危,泣不成声的说:“殿下,恳请您救救他们吧,臣妾想见见他们都不行,这可怎么办?我只剩下父亲和弟弟两个亲人了,殿下……”

荷羽稳了稳心神,端起旁边的菊花茶,猛然喝了一大口,一股呕酸的味道顺着胸膛落下,嘴唇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变得正常一些,说:“父皇,是以什么名义逮捕他们的?”心中在暗暗的盘算其中的胜算,一想到自己失败了,就会让她跟着一起成为阶下囚,便是一阵恐慌,从来没有如此惊恐过。

太阳高高的挂在正空中,炽热的烘烤着地面,那一阵紧过一阵的蝉鸣声似乎是危险的讯息,扰动着不安的心境。

当朔华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泪花已经不见了,除了有些微红的眼睛,看不出落泪的痕迹,带着几分黯淡的语气说:“据说是刺杀文小将军的谋犯……”

声音虽轻,却让荷羽措手不及,倘若是别的理由,或许还有转机,唯独刺杀文小将军的事情却马虎不得,暂且不说文小将军至今尚未苏醒,就是那名被抓的黑衣人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招,就在这种微妙的时候,指认谁都有杀人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