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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意料之外(1)


荷羽有些虚累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横梁上细小的纹路,平时不易察觉的流畅的线条,却突然觉得很碍眼,无声的叹气,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安心等着,他们不会有事的。”然而虚弱的话音实在找不出信服的理由。

朔华也知道此时自己无援,唯一能相信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微微福身,悄声退出,酸胀的眼角却不争气的朦胧起来,模糊了视线。

一夜未眠的荷羽就这样靠在椅背上小憩一会儿,只觉得脑袋涨涨的,理不清头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冒出来了,让人措手不及。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呢,荷羽忍不住自嘲。

再次回到肮脏的吏部大牢,深蓝色的绸子鞋踩在阴潮的地面上,沾染了一些肮脏的污尘,越往里面走就越阴暗,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会吞噬掉所有的一切,偶尔有不安分的犯人动弹一下,带动着脚上的链条碰撞的声响,在阴郁的大牢中甚是清脆。

终于,荷羽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黑衣人,眼中越发冰冷,缓缓的蹲下身子,深蓝色的流云绣衣摆落在脏乱的地面上,却毫无察觉,冷冷的说:“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倏的张开眼睛,黑亮的眼睛中满是桀骜不驯,狠狠的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露出红丝丝的牙齿,却狂傲的不可一世,说:“怎么?太子殿下等不及了?”

荷羽一声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的说:“这么硬气对你没有好处的,毕竟你的骨头再硬也抵不过夹板的!”说完,还很邪恶的用地面上的木棍戳了戳黑衣人的双腿,换来黑衣人压抑的痛呼声和几欲爆裂的眼眶。

“呸!”一阵疼痛过后,黑衣人猛然啐了一口,隔着结实的牢笼,笑的很冷酷,脸上的刀疤印也跟着扭动起来,狰狞的说:“没关系,我的命不足惜,可是太子殿下呢?刺杀文小将军的罪名可不小,虽然不是你干的,可是你难逃罪责啊!相比之下,我更担心那位令太子殿下心神飞扬的美人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荷羽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动这样的心思,失去理智的隔着结实的牢笼,紧紧的抓着黑衣人的衣领,面色狰狞的说:“说,你们是不是他派来的?是不是?”

黑衣人任由荷羽抓着自己的衣领,用唯一一条完好的手臂撑着地面,笑的很痛苦的说:“太子殿下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不过,好心提醒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哟,哈哈……”

荷羽面容开始扭曲,恶狠狠的将黑衣人往后一推,刺耳的狂笑声不断的钻进脑袋中,一点一点瓦解这荷羽的沉稳与理智,气急败坏的往外冲去,丧失理智的要去找他算账。

刚一走出阴潮的大牢,被炽热的阳光灼烧着,荷羽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找到牢头,塞了不少银子,难得放低了姿态,说:“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见一见太宰大人。”屈尊降贵的自称“我”。

牢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银子,带着一丝热气,艰难的咽了咽唾液,又推了回去,谄媚的说:“太子殿下这话严重了,只是太宰大人直接被皇上关在天牢中了,不归小的管呐。”

“是吗?”荷羽的话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淡淡的失望,也没有接牢头递回来的银子,背着双手往回走去,身影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伤戚。

看着太子渐渐走远,其他的牢役很是羡慕的看着牢头手中沉甸甸的银块,昏黄的眼珠子发出盈盈的绿光,不住的说:“老王,你好福气啊,这可够你儿子盖房娶老婆了。”

牢头无视众人的惊羡,很是苦恼的看着手中的银子,叹息的说:“这银子呀,用不得。”

“为什么?”其他的牢役都很是惊讶,有银子为什么不能用啊。

牢头很是深沉的看着不远处一株长在石缝中的野草,意义不明的说:“谁知道这银子是福还是祸呢。”说完,便磕了磕烟袋锅,点上火,砸吧一口,袅袅的烟子轻轻飘起,模糊了相貌,听懂了的人但笑不语,其中也带着几分惆怅,没听懂的人却锲而不舍的刨根问底儿。

眼看着皇上定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荷羽依旧没什么头绪,那名黑衣人抱着必死之心,纵使用刑,也怎么都不肯开口。虽然荷羽心中已经猜到是谁干的,却苦于没有证据,而且皇上现在显然对荷羽已然起了猜测之心,甚至多次当朝提出对荷羽的不满,那些见风使舵的权臣也纷纷寻求庇护,令人心寒不已。

所幸,罗府的人做事素来内敛、严于律己,故而皇上并没有多做刁难,却渐渐疏离了罗贵妃,后宫之中俨然是以文贵妃马首是瞻。

对于这样的情形,罗贵妃采用了以退为进的方法,主动提出欲出宫养病为缘由,远离宫中的争端,这是众人都想不透的。

朝堂之上,皇上怒斥荷羽办事不力之后,便戏谑的问为荷羽辩护的罗海原,说:“爱卿说的有理,但是边关一日不可无将,文小将军现在昏迷不醒,文将军年岁老迈,朝中还有谁能担得起镇守边关的重任呢?”话语中半是威慑,半是戏谑,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众臣心中暗暗揣测,心生惶恐。

还不等罗海原开口,便听得皇上幽幽的说:“那就让罗爱卿担起此任吧,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像一颗重雷炸响了,罗海原是罗贵妃的亲侄子,是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就算去了边关也是只累赘罢了,可是皇上竟然提出将边关众人交付于一介书生身上,岂非太草率了?

荷羽用余光看了看脸色微微发白的表兄,还有一脸期冀的舅舅,心中如同波涛汹涌、翻江倒海,终于下定了决心,幽黑的眸子如同浓郁的墨汁,散发出令人心慌的寒光,微微上前半步,说:“启禀父皇,关于刺杀一事已有眉目,不过儿臣还需些时日,最多不超过三天!”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悲戚,甚至是扼腕的悲壮,令朝堂上的重臣都为之震撼。

觉察到其中变化的只有菏泽一人,心中除了悲痛之情以外,还有深深的疑惑,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精明如他怎么会采用这般低劣的手段?那话语中所带着的悲戚却更像是在涅火燃烧,正在激扬起他沉睡着的斗志。

皇上没有漏看荷羽眼中那丝决然,心中也跟着为之一颤,但更多的是兴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胡须,沉稳的说:“菏泽,你是如何看的?”将这一难题抛给了菏泽,语气很明显的和善了不少。

“儿臣以为,也不差这三日时间!”菏泽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力量,由不得拒绝,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语,错愕的循着那股强势的力量看去,却是沉稳而立的荷羽。

“好!”皇上面露喜色,不知是为荷羽明显的变化,还是为了菏泽宽泽仁厚的的品行。

退朝时,荷羽走到巍峨的皇宫中,朱红色的宫墙透着睥睨天下的霸气,衬映着苍绿色的杨柳,美艳不可方物,却多了一层魅惑的气息,一点一点吞噬着人性最后的良知。白玉石砌的台阶上细心的雕刻着细篆体经文,祥云腾飞的天龙威风凛凛,透亮的阳光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光彩,揭示着光明之下的污浊与昏暗。

菏泽缓缓的走在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恶魔的气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与荷羽并肩走着,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你相信的有用吗?”荷羽似笑非笑的说,话语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尖锐,那种乖张、邪魅的气息张扬着,如同腾飞在空中的黑龙。

面对这样的荷羽,菏泽竟然心生畏意,稍稍退后两步,才勉强稳住新生,紧咬着微微发白的嘴唇,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一如盛开的莲花,温和的说:“只要我相信你就好了!”说完便快步离开,不希望看到沉湎于污浊的荷羽,似乎那个清冷、干净的孩子已经完全被权利的污浊玷污了,以前的他总是淡漠的让人心疼,如今的他邪魅的令人生畏。

“哼!”荷羽看着快步离开的身影,眼中升腾起火红色的火光,逐渐将所有的一切都烧毁,所散发出来的生命的决裂让人惊恐不已,甚至某些欲示好的权臣都被这种气势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