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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风起云涌(1)


“屋漏偏逢连夜雨”用来形容荷羽的困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对于文小将军被袭一事,大皇子并没有穷追死打,反而向皇上求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特恳请父皇能宽限时日,容七弟查出真凶。虽然明知道菏泽没这么好心,却也只能如此,三五天过去了,一点头绪都没有,至于那些黑衣人是谁指使的、有何目的?一无所知。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有人重提吏部尚书张尚之死一事,并列举种种证据,言辞确凿,直指太子殿下,看着书桌上的奏折,一本一本似乎都串通好了一般,联名上书,气恼的将奏折扔在周一延的脚下,压低了声音,却毫不掩饰的愤怒:“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做事要干净利落,怎么让人抓到把柄的?”

周一延缓缓的弯下腰,捡起落在脚边的奏折,明晃晃的耀花了眼睛,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心如同被凿穿了一个洞,止不住的往下落,唇色微微发白,这些奏章如果传到皇上那里,就意味着太子将会失去宠信,失去现有的地位,只有死路一条。紧紧的捏着明黄色的奏折,抓出几道清晰的褶皱,声音干涩的说:“属下不知……”

“不知?那你们都还知道什么?”荷羽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暴怒,猛地一扫桌面,乌黑的墨汁喷溅在雪白的墙上,狰狞的张牙舞爪。

“砰砰砰”正当荷羽暴怒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这让荷羽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怒吼道:“谁啊!”

门外的方连夜有些错愕的收回手,静静的站在门前微微发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敲着门,说:“是我!”

自从上次从罗府回来以后,方连夜便一直呆在宸枫院中,虽然有些无趣,也还不至于无法忍耐。罗府那边也会时不时的送来一些精致的玩意儿,大多年岁已久,却上面清一色都有一个同样的名字——夕凌,看着这些东西,方连夜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暖暖的,似乎夏日也没那么炎热了。

今天却突然接到罗府来的信,毫无来由的叮嘱自己要多多关心一下荷羽的情况,心中便开始忍不住的担忧,这才仔细的打听了一下,心中明白荷羽现下的困境,便过来探望。门前的守卫也并没有多加阻拦,甚至连通报都省了。

方才还有些暴怒的荷羽顿时冷静下来了,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焦躁的情绪,再一抬头面上便带着温润的笑容,制止了正要开门的周一延,亲自打开门,迎面扑到一股热浪,被透亮的阳光迷蒙了眼睛,说:“你怎么来了,这么热!”同时在方连夜看不到的地方冲周一延使眼色,让他先离开。

周一延冷冷的看着亲和淡雅的方连夜,眼中的颜色开始变得冰冷,毫不掩饰腔调的冷哼一声,一阵风似的走了,完全没察觉到荷羽眼中暴戾的神色。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冷哼声,方连夜虽然困惑,却并没有往深处想,看着荷羽眼中明显的血红色的丝线,忍不住担忧的说:“近来事情很多吗?很劳累吗?”

“还好啊。”荷羽抿着嘴笑了笑,状似无意的摸了摸鬓角处,努力的将不悦的情绪掩藏起来,解释的说:“这几天实在是太热了,所以休息的不好。呃,快坐啊!”荷羽略微低着头,看着只齐自己肩膀的方连夜,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没见到了,依旧还是那么漂亮,尤其是红润的唇瓣,似乎绽放的花蕾,渐渐呃看痴了,在碰触到方连夜惊异的眼神的时候,下意识的岔开了话题,殷切的推过一张浸油的竹藤椅,又动手泡了一杯放了冰块的菊花茶,清凉的香味在书房中静静的弥漫,渐渐的压下了荷羽心中的焦躁。

方连夜有些懊恼的看着手中的菊花茶,轻薄的花瓣在水中渐渐的舒展,似乎在优美的舞动,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样子,自己为什么在接到罗府的信的时候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呢?

相对于方连夜的沉默,荷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一个聆听先生教导的孩子一般,站在下首,双手垂在两侧,贪婪的看着精致的侧脸,虽然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却依旧令人舍不得玷污。

直到冰块快要化尽的时候,方连夜才想好该怎么措辞,猛然一抬头,就对上了荷羽近乎于燃烧的目光,心中猛然一个弹跳,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脑海中一片空白,刚刚想到的词句竟然都消弭了,只剩下狂躁的心跳声,在耳边就要炸响了。

“我……我给你换杯茶吧!”荷羽被那种惊慌、呆滞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语无伦次的夺过方连夜手中的茶杯,无意间碰触到略微粗糙的手指,带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慌乱的泡茶。

闻着清雅的菊花茶香,方连夜渐渐平和下心中的动荡,手指紧紧的扣在扶手上,感受着那种坚硬的感觉,微微清了清嗓子,说:“我听罗府那边的人说,你近来的事情挺多的,似乎心情很不好,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没有!”荷羽否认的很快,快的有些心虚,勉强的笑着将手中的茶送到方连夜的手中,努力让声音显得温和一些,说:“事情是比较多,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解决的,是他们太过于担心了。”

沉迷在自己思想中的方连夜并没有察觉荷羽眼中的躲闪,竟也就相信了,缓缓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面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动声,茶杯中的水左右晃动着,连带着透明的菊花也跟着晃动着,暗暗地抚平衣角上细微的褶皱,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接着忙吧,我走了!”

“诶?”看着就要走的方连夜,荷羽心中不知道应该是欢喜,还是阴霾,但是动作早于思想行动,猛然抓住了方连夜的手腕,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局促的松开手,脸上在微微发热,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呃,不看书吗?”说着话的时候,荷羽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为什么在她的面前,连一句正常的点儿话都说不出呢?

被阻拦的方连夜低着头,看着被抓紧的手腕,然后抬头看了看有些支吾的荷羽,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的一样,乱糟糟的,当荷羽局促的松手的时候,心中竟然会有一丝的失落,忽而听到一句近乎于可笑的问话,那种紧张、促狭的气氛顿时消散,目光早早的扫到桌面上明黄色的奏章,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说:“不看了,想要歇歇。”

“是吗?”荷羽心中一阵狂跳,忐忑不安,心中忍不住懊恼会被怎样嘲笑,但是在看到那抹清丽的笑容的时候,柔软的心竟然跟着一起跳动,那种不安的情绪消散了许多,从一旁的木匣子中取出几本页脚泛黄的书,恳切的说:“那……那就带回去看吧。”

方连夜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接过这些书,看到书脊的地方有被修补的痕迹,心中暖暖的,浅浅的笑着说:“好,那我就走了啊。”说完便优雅的转身,繁复的裙角也跟着转动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银丝滚边上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等等!”就在方连夜一只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明亮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就要与阳光融合在一起,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令荷羽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忍不住出声唤住,看着她侧面回头,脸上带着淡淡的讶异和浅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巴却自动的开合着,说出最后悔的话:“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派个下人来便好,天这么热,别跑来跑得了!”

“……好!”方连夜嘴角浅笑,却微微垂下了眼睑,遮住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失落,似乎想寻求温暖一般将书册揽在怀中,静静的走在光洁的石板路上,觉得裸露的皮肤都快要灼伤了。

话说完之后,荷羽恨不能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会说出这般愚蠢的话语,暗自懊恼的跺了跺脚,却用力过度,脚后跟发麻,目光扫过桌面上那杯已经恢复到常温的菊花茶,嘴角偷偷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浅浅的尝了一小口,那种感觉就像是碰触到那双柔软的唇瓣,心情也跟着舒爽了许多,精神百倍的看着桌面上那些参奏的奏折,突然觉得这些问题也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晚间,突然传来捷报:抓住了一名黑衣人。

正在用餐的荷羽口中还含着一口食物尚未咽下,猛然听到这般消息,竟然忘记咀嚼便一口吞下,险些噎着,匆忙喝了两口茶水,也顾不上吃饭,带着人便准备去进行夜审,但尚未走出正堂门口,就有下人来报:“回禀太子殿下,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姓苏,说太子殿下一定会见他的。”

“姓苏?”兴冲冲的荷羽似乎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面上露出冷峻的神色,幽黑的眸子如同冰冷的寒潭,散发出来的怒气令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兀的,嘴角扬起一抹邪戾的笑意,双手背在身后,深紫色的衣摆微微晃动着,在黑夜中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气,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