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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温柔如水(1)


夜色沉郁的让人跟着哀伤起来,庭院里亮着的烛光照不到暗处的污浊。

蹲在屋顶上的黑衣人细心的揽着白衣人的腰身,流里流气的摸了摸鼻子,伸手拉住白衣人耳边的发丝,柔软的如同锦帛,心情大好的看着隐藏在松柏深处的小竹楼,说:“哎,舒舒,你要是担心她,就干脆带她回隐山算了,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她的……唔”

“你闭嘴!”白衣人温柔如水的眸子终于出现了裂缝,恼怒的瞪了黑衣人一眼,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连夜才不是那种看重权势的人!”

黑衣人连忙闭嘴,好看的嘴型紧紧的抿成一条线,银色的面具却流露出淡淡的哀怨,就像被主人责骂了的小狗,令人发笑。

白衣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重了,却抹不开面子,用手肘撞了撞黑衣人的肚子,说:“喂,带我下去啦。”

“哦。”黑衣人沉闷的应了一声,轻柔的将白衣人护在怀里,借着暗夜的遮掩轻轻松松的落在小竹楼附近的竹廊上,如同性格一般刚硬的发丝轻轻的落在白衣人光洁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感觉。

自从方连夜把五儿赶走之后,便没有再要贴身丫头,只留了两个粗使的丫头,其他人全都谴走了,罗玉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天渐渐暗下去,方连夜才随意的喝了两口鱼汤便放下筷子,悻悻的坐在窗户旁边,也没有点灯,默默的看着屋檐下的风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看的眉形微微的皱在一起,眼中带着一些疑惑,还有失落。

忽的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若不是微微带动的细风扫过鼻尖,方连夜会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心开始狂跳,就连冰冷冰冷的小手竟也开始冒汗,小心的推门出去,却什么都没发现,懊恼的以为真的是出现幻觉了,刚准备转身回屋,就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躯干上,鼻子微微发酸。

方连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看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依稀能听到胸腔发出闷闷的笑声,并没有任何恶意,迷茫的抬头,就看到一个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正低着头看向自己,目光对视中,方连夜赫然发现男子的一只眼睛是浅银色,一只是淡紫色,妖异中带着危险的鬼魅,却又异常的震撼人心。

或许是太过于直白的眼神触怒了男子心中的伤痕,周边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带着浓重的凌冽的气势,或者说是杀气。而方连夜尤不自知,痴痴的看着男子的眼睛,突然伸出手遮住男子的眼睛,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用这么悲伤的眼神?”

男子愕然,有些惊愕的班长着嘴,求助似的看向身后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抿嘴浅笑,如同水中绽放的素莲,笑着说:“隐,你吓着连夜了。”

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波澜不兴的水面,突如其来的惊喜令方连夜难以应对,很是不安的掰弄着手指,带着半分颤音的喊:“哥……”这么多年以来,还是方连夜第一次开口称其为哥,其中饱含的感情令人心酸。

这一声哥令舒洛身子猛然一颤,很是怜惜的半搂着方连夜的肩膀,温柔的安慰着说:“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喂!”被冷落在一旁的黑衣人很是不悦的将两人拆开,凉凉的说:“不给我介绍一下?”语气中更多的是嫉妒,还有敌意。

舒洛有些奇怪的看了黑衣人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了吗?还要介绍什么。却还是按照黑衣人的意思介绍的说:“这是我妹妹方连夜,这位是……一个朋友,隐。”很明显舒洛在介绍的时候隐瞒了一些,表情稍稍有些尴尬,幸而是在夜晚,看不到舒洛脸上可疑的红晕。

隐也很不满舒洛的这种介绍,很是不悦的扭到一边,就像是闹别扭的孩子。

见状,舒洛也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其中多了几分甜蜜的味道,进了屋,平和的问:“烛台在哪儿?”

方连夜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嘴角含笑,说:“烛台在窗户旁边的桌子上,火折子在墙边上的柜子里。”

“哦。”舒洛并没有不悦的意思,摸着黑开始找烛台和火折子。

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愤愤然,正想进去帮舒洛找东西的时候,就听到方连夜压低了声音在耳边说:“你说我是跟着哥一起喊你隐呢,还是喊你哥夫?”话语中带着的灵动和俏皮不言自喻。

“喊我隐大哥就好,你哥脸皮儿薄。”隐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一下子就将方连夜划为了自己人,语气中带着的轻松和欢快令人惊奇不已。

随着一股淡淡的灼烧味道,烛台上跃起一朵火花,照亮了整个房间,昏暗的烛光下,独被孤衾的小竹楼看上去异常的凄凉。

舒洛虽然有些不满意方连夜的现状,却不好意思明说,只是淡淡的皱了皱眉头,接过方连夜递上来的茶水,浅尝一口,是清雅的菊花香味,心情稍稍被平抚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摸着手指上的指环,反射着淡淡的银色。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罗家人太小气了,对自……”刚说到这儿,隐便看到舒洛微瞪的眼睛,连忙噤声,佯作观赏茶杯的模样,一点都没有王者气势。

方连夜倒不以为然,轻轻的推开窗户,看着周遭层层叠叠的松柏,黑乎乎的一片,遮掩了远处的世界,独独留下这一片净土,嘴角含笑,说:“其实这里很好,至少这里很干净。”里面暗含着的寓意让舒洛有些愣怔,手中的茶杯与茶托之间发出碰撞的响声。

想来隐是喝惯了浓重的黑茶,乍一喝清甜淡雅的菊花茶,只觉得淡而无味,砸吧了两口,说:“嘿,丫头,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景儿,我在隐山给你照着弄一个,哎,你别弄啊。”隐说到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舒洛隐隐不悦的神色,拨开舒洛的手,走到方连夜的面前,手脚并舞的比划着说:“隐山全都是绵延不断的山峰,有时候还有云雾在其中飘来荡起的,甚至一丈开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别提有多美了,尤其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从朦朦胧胧的白雾中,就看到一个咸蛋黄从山尖尖上冒出来了!”

咸蛋黄这个比喻将微怒的舒洛逗笑了,眸子亮晶晶的,好似水中的倒月,粼粼水渍,让人心中开始忍不住的痒痒。

果然,隐就像得到奖赏的大犬,喜滋滋的喝茶,即便是有半张面具遮着脸,也可以感受到他欢悦的心情。

舒洛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着头,温和的侧面在昏暗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柔柔的说:“别听他瞎说,隐山常年见雾的,难得见到一两次晴天,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不去的好?”隐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质问的说:“你是大夫还能治不好?隐山有的是灵草丹药,就算当饭吃都没问题。”瞧这架势,活像他才是方连夜的哥哥,舒洛才是一个外人。

舒洛有些愠怒的瞪了隐一眼,其中还带着一些隐看不懂的酸楚。

方连夜半趴在桌子上,托着腮,从下往上看着两人,忍不住的闷笑,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连忙岔开话题,说:“这都快到年关上了,哥怎么想着要回来了呢?”

说到这个问题,两人竟然很有默契的选择了回避,只是隐的语气中稍稍带了些不耐,而舒洛却是尴尬,这点微妙的差异让方连夜心中有了计较,再联想此前的事情,还有欧阳钊所说的话语,心中自然通明,无聊的拨弄着紫砂茶杯,光滑的表面上折射着暗红色的光芒,状似无意的问:“该不会是边关告急吧?”

虽然方连夜并不关心政权之间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方连夜不知道这些事情,前些日子文小将军遇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于情于理都与太子脱不开关系,再联想到欧阳钊的话,对于朝廷错杂的情势,方连夜也能猜到三分,边关守将命悬一线,蛮夷之族虎视眈眈,荷羽若想挽回败局,只有找出能稳住边关局势的人,纵观朝堂之上能担当此任,还站在太子这边的人唯有罗家的人。

罗家子弟都是文儒之生,但还有一个被逐出族谱的人——罗舒,舒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