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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影歌秘会(上)


紫梅见白放鹤那癫狂的模样,有些慌乱,小声问道:“不过是一串珠链,你怎么这么激动?”

白放鹤握着那串珠链,眼中的阴戾之气又涌了出来,“这是师傅送给江青青的礼物。十年了,他每日每夜都思念着那个女子,以至于武功停滞不前,还好几次还差点走火入魔!没想到今日他和那女人的定情信物竟然落到了我手里,哈哈哈!”

紫梅无语了,她实在不能理解,不过是得到了一件让蓬莱宫主痛苦之物,白放鹤何必这么高兴,他虽然被驱逐出岛,但毕竟师徒一场,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难道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白放鹤,男儿胸怀远志是好事,可是你不该把仇恨当场动力,这样你会被仇恨控制的。”紫梅好心劝解道。

“你说得轻松!”

白放鹤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紫梅的话在理,不过他却不是轻易认错之人!

于是他就势猛然握紧了拳,那珠链立即被他的拳头包裹起来。他本以为那串链子会被他用内力揉成飞灰,没想到他的手心处却传来了剧痛,摊开手一看,原来那链子的绳索确是化作飞灰了,珠子也碎了,但却没有成为粉磨,反而化作万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嵌入了他的肉里。

紫梅强咬着牙,用绣花针为他剔出碎片,本来还想劝慰几句,但想到他刚才的过激举动,又把话咽了下去。

白放鹤很无奈,他本不想让紫梅帮忙,可是那碎片已经深入了他的皮肉,他又没有办法用左手自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紫梅强忍着恶心之意在他身前忙碌个不停。他却提起了酒壶,独自灌着闷酒。

“咳咳……咳咳……”似乎是连酒也要和他作对,他刚咽下一口酒,就感觉五脏六五像是被烈火燎过一样难受,忍不住咳出了声。

紫梅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说你之前被打伤,那你的伤好了没有?”

白放鹤愣了愣,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你怎能饮酒?”紫梅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夺去了酒壶,向远处抛了去。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酒壶远飞的轨迹。直到突然听见酒壶落地的清脆响声,他才醒转过来。

“天地虽然广阔,却没有人能管我!”白放鹤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从喉头挤出这一句话。

他的声音还是不大,但杀气凛然,一时间丛林中的野鸟全部离枝高飞,拼了命地远离这个绝世杀神。但是紫梅依旧婷婷玉立在他的身前,没有一点惊慌。

“我就要管你!”紫梅和他是截然不同两个人,她温柔、多情,面对他这样无情的人,她还是不改初心。

白放鹤冷然盯着紫梅,那冷酷到底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冰封。但是紫梅的眼眸如同清晨的海水,流波千转,还带着融融的暖意,在无形中化解了眼中的冰寒。

丛林间吹过了闷热的风,盖过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白放鹤还是平静了下来,任由紫梅继续为他包扎着伤口。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好像只是眨眼之间,白放鹤的手心被包得严严实实。他低头看了一眼紫梅的杰作,淡然说道:“今夜之后,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将沉香木出手,我去沧浪城踏平振元堡。下个月初七,我们在沧浪城城头再见。”

这样吗?紫梅抬眼看了白放鹤一眼,他知道这个男人是想摆脱自己,她也不想和他同行太久。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能成功将沉香木出手吗?

见紫梅没有回答,白放鹤得意地笑了,“怎么,你做不到吧。是啊,一个女人,上哪去找金主。再说了,沉香木可是价值连城,又有谁能在一个月之内凑齐与之相抵的钱财?”

“你放心,我能做到。”紫梅抬起了高傲的头,仰望着天边的明月,自信地应承了下来。虽然白放鹤给她的期限是一个月,但他给自己的期限也是一个月。既然他都能在一个月之内踏平振元堡,她难道还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卖出个东西?

白放鹤有些吃惊,但还是暗自点了点头。他知道紫梅不是普通女子,否则也不可能有胆量一个人带着沉香木孤身上路。虽然他以为紫梅会拖延时间,但既然她答应了,他就相信她能做到。

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白放鹤睁开眼睛时,紫梅已携沉香木离去。他默然点了点头,这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如果能将她招来,看来我的伟业可期。只可惜,她太多情。

他揉了揉眼睛,不去想紫梅,但在这时,他听见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悄悄靠近他。

白放鹤不动声色,继续倚着大树休息,还伸了个懒腰,那模样和刚睡醒的人没什么分别。但是那个鬼祟的人却十分警觉,他看白放鹤越是松懈,反倒是越紧张,现在干脆不现身了。

白放鹤并不心急,他知道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反正他现在是以逸待劳。他探手去想摸来一壶酒,才发现自己的酒壶全都被紫梅带走,只摸到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小字写着,“买醉伤身,不如静思远志。”

他苦笑一下,干脆合上了眼睛。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放鹤几乎要睡着了,他的耳朵却动了动,因为他知道,他等的人出现了。

一道白虹划破了虚空,刮起了刺骨的风,但到了白放鹤跟前,却突然止住了。那是一把锋刃流光的好剑,一枚落叶被风吹起,落在剑上,直直变作两瓣掉下。

如果这一剑刺中了白放鹤的咽喉,那无疑是白刃进去,血刃穿出,只可惜,现在这把剑被他并指夹住,再也无法动弹。

“雪吟剑。你是韩雪楼?”

白放鹤有些惊讶,他虽然久居蓬莱,但对江湖上的人物如数家珍。雪吟剑韩雪楼本是叱咤一时的剑客,但后来被人揭发身世,竟是东瀛剑客和九州妓女所生,从此被九州武林人士排挤和追杀,黯然加入了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影歌秘会。

韩雪楼点了点头,挥手在剑上举重若轻地弹了弹,白放鹤感到一阵酥麻,不得不放开了雪吟剑。

“影歌秘会不是很忙么,怎么会找上我?”白放鹤问道。

韩雪楼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见他浑身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情报有误?

“哈哈,不要告诉我,你们找错了人!”白放鹤有心诱使韩雪楼开口说话,因为说话可以令人分神。

韩雪楼白了他一眼,猛然一剑刺来。

这一剑俊逸洒脱,好像韩雪楼并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剑。但剑锋掠过朝阳时,那白森森的寒气翻腾起来,宛若张口吐信的白蛇,阴毒的模样令人不敢直视。

白放鹤手无寸铁,却是面无惧色地看着那一剑落下,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那一招不过是雪吟剑谱中的第八式,他在韩雪楼成名的那一年就研究出了破招的方法,所以看见他使出这招时,他反倒有些跃跃欲试了。

但韩雪楼是个经验老到的杀手,他看见白放鹤嘴角的那抹笑容后,竟是有意让他拆解此招,只是在侧身而过的时候,他从袖里取出一物,对准白放鹤的后心扣动了机关。

白放鹤本来成竹在胸,很轻巧就躲过了韩雪楼雷霆直击的那一剑,本以为他招式用老,绝不能在一时半会再追击,却没料到他会使出暗器。

白放鹤的脸色变了变,却也只是变了变。他只抬手看了一眼,那如雪花一般纷飞而来的毫针,立即化作万千飞灰,飘散在空气之中,添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好厉害的眼波功。”韩雪楼终于说话了,因为他知道,他无法战胜眼前的人。

白放鹤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成名高手,竟然会用暗器。”

韩雪楼淡然说道:“我本来就是一名杀手,用什么手段都不奇怪。”

“是那个酒馆老板?”白放鹤在问那个泄露他行踪的人。

韩雪楼没有否认,径直问道:“沉香木呢,莫非是在那个女子手中?”

白放鹤脸色一沉,紫梅未必是韩雪楼的对手,如果她被他追上,可能沉香木就被影歌秘会抢夺去了。

“断情绝爱的白放鹤也会担心别人么?”韩雪楼讥诮道。

白放鹤也不急着否认,淡然一笑,说道:“我比较担心你。”

韩雪楼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见他笑得诡异,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但想起心中的那抹倩影,忽然有了求生之意。

“真奇怪,你明明是个冷血的杀手,但就在刚才,你眼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温柔。”

白放鹤掸了掸身上的尘灰,饶有兴趣地说着。他在蓬莱宫里太寂寞了,所以他现在不急着让韩雪楼死,他还想再玩一会。

韩雪楼的心事被看破,但他没有感觉到羞愧,因为他坚信,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本就不是应该被指责的事。

他突然双膝跪地,头压在黄土之上,用最谦卑的语气说:“求你饶我一命,我愿拿影歌秘会的秘密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