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庭院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之声,姜琳和廉飞都从刚才的情绪中惊醒了过来。
门外的奴仆慌慌张张的在门外大喊到:“告夫人,不好了。守藏室着火了。大火已经开始蔓延了。”
“我出去看看。”廉飞安慰母亲道,“弟弟还需要你照顾。”说完向门外走去。
她担心的叮嘱着自己的孩子,“小心点儿。”
看着廉飞转身出去的背影,姜琳却颤抖不已,这不仅仅是因为悲伤,也有寒冷,不但喊在了身上,而且冷在了心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也只有凛烈的北风和空寂的宫殿,恒久不变的陪伴在她身边。
她继续陪伴着她那僵在床榻上的小儿子。他原本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一个调皮但是聪慧过人的孩子,一个总是充满奇思怪想念头的精灵,如今已经烟消云散,再也看不到他活泼的身影和欢乐的笑声。思量到此处,她不由得又落下了眼泪。
外面的叫喊声渐起,看来火势似乎不小。她离开床榻,走到窗户边上,隐约看到远处泛着红光。她有些担心火势会蔓延到这里来,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大声喊着仆人的名字,仓促的想要把儿子抬到安全的地方。
仆人慌忙跑了进来,看到夫人惊慌忙乱的样子,赶忙安慰道:“君侯夫人,且莫慌张。守藏室乃是收藏书籍墨宝和宗室典册的地方,属于单独的一栋楼阁,并不会蔓延到这里来。”
她如释重负,低声轻语的喃喃道:“感谢上天。”
赢廉飞此时正在忙碌着指挥守卫、军士,从水井和水缸中取水救火,并尽可能的抢救阁楼中的典籍。呐喊声、尖叫声、奔跑声和受惊的马儿和狗犬都嘶鸣吠嚎成了一团。
姜琳推开了窗子,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中直冲云霄的火焰伴着浓烟,不禁暗自为那些焚毁的珍本古籍而惋惜,那可都是历代先人们积年累月收集和撰写而来的珍贵之物。
她关上窗户,转身想回到床边,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屋里静的出奇,刚才还在身后安慰她的仆人居然一言不发的,怵在厅中,眼神惊恐,表情扭曲,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姜琳大吃一惊,一名蒙头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个仆人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仆人显然是被杀了。
“你居然没有跟出去,”刺客阴沉地嘀咕着,“这里原本应该没有人才对,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刺客穿着一身黑色的行头,个子不高,只露出两个尖锐的眼珠在外面。他那双眼睛凹陷在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姜琳对眼前这个人的来历毫不知情,更加没有料想到会有刺客闯入若木的寝室。她实在想不出有自己有过什么仇家,居然会在此时痛下杀手。
刺客面对她显然也有些犹豫,顿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床榻一跃而去。
“不,”姜琳纵深跃起一把拉住那刺客的衣角,让他前进不得。她虽然不曾随父亲学习武艺,但是自幼便和师傅的弟子们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也有所涉猎。她清楚的感觉到,刺客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若木。此刻人性的本能被激发了出来,她自知肯定不会是眼前这个刺客的对手,但是如果能够保住她的孩子,就算是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她快步如飞,出手如箭,但对方的动作也快得惊人,飞快地伸出匕首捅向她的胸前。姜琳双手齐伸,一只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一只手握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臂。那锋利的刀刃立刻将她的右手划得鲜血淋漓,血滴顺着指间滴答下来。
她一边抵抗,一边大喊“有刺客,来人哪!”此刻外面的侍卫们正忙着救火,根本没有在意,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此刻行刺。
刺客没有想到,姜琳会来此一招,居然拼着废弃右手,来控制自己的兵刃。他左脚向前跨出一步,伸出左手扼住姜琳的喉咙,不让她再发出声音。那只手像一把手钳一样,紧紧的掐住她的喉咙,想要置她于死地。
姜琳慢慢地呼吸困难,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突然间一条黑影不知从何窜出,猛地扑向了黑衣刺客。他此时双手都被制约,完全没有来得及招架,就被这条黑影扑到了头上。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从黑衣人那里传出,然后那具身躯便应声倒下,连姜琳也一并被带倒在地。
刺客虽然已经死去,但是那只掐着姜琳脖颈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松开。她猛力的用力撕扯着,扮开了刺客的手指。踉跄的坐起身来,双手支撑着地面,颤抖不已,大口的喘息着。
她满嘴都是说不出的腥味,深深吸了口气,脖子上已经被掐出了血痕。右手的手掌和指节间淌着鲜血。
此时她才看到刚才那个突兀的黑影,竟然是孩子们的宠物雪狼狐,而那个刺客此时已经被咬断了脖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雪狼狐的嘴上沾染着刺客的温血,猩红之色映衬在那银白色的毛发之上,显得异常的美丽,也许这才是它真正的本性。
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简直就像是一道闪电。
她坐在地上缓了缓,才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不一会儿,开始有侍卫听到君侯夫人的呼喊,跑进房间来。大家都对眼前的这一幕,惊讶不已。接着廉飞带着数名侍卫飞奔似的跑了进来,鲁国师和几个大臣也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姜琳已经被奴仆扶起身来,蹲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而那只雪狼狐则卧在了若木的床榻下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鲁国师赶忙让仆人拿来包扎用的棉布和膏药,帮夫人清理受伤的手掌。那伤口颇深,有些都伤到了骨头,显然是用了全力,即便是给夫人敷上了麻药,口服了麻敷散,她也依然能够感到阵阵钻心般的疼痛。
廉飞则亲自拿起了兽皮披风,包裹住了母亲那还在颤抖的身躯。
姜琳即便再冷静,再坚强,面对如此场景也有些受惊。虽然已是北方的冬季,她浑身却被汗渍印的湿漉漉的,那是受到惊吓而出的冷汗。
姜琳望望卧在床边的雪狼狐,轻声说了声:“谢谢你。”小雪狼狐仿佛能够听懂一般,点了点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和嘴边的血渍。
廉飞一面安排奴仆将母亲送往了她自己的寝宫休息,一面下令侍卫们加倍搜查和警戒,防止再出什么乱子。
他自己则和鲁国师,老侍卫长赢濂一同查看现场和那具刺客的尸体,寻找着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