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石大喊一声,醒了过来,只感觉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起刚才匪夷所思的梦境:那是什么地方?为何有数不尽的神魔雕像?仙古大帝是谁?圣龙又是谁?难道是我自己?夜石摇摇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是自己太希望通过考核,才做了这奇怪的梦吧。
此刻房间里静悄悄的,也十分昏暗,豆大的灯光似乎快要被黑夜淹没。不知道父母和好了没有?夜石有点担心,他悄悄起身去看。堂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的避过家里的桌凳,还没来到父母的房间,他便听见了一阵细微的鼾声从堂屋一侧传来,那是母亲阿兰的。看来自己刚才从梦中大喊一声也没有将她惊醒。父亲也没有回来,夜石很确定这点,因为父亲夜河睡觉的时候,那如雷的鼾声从来不会缺席,哪怕他清醒地躺在那里。看来母亲阿兰是因为担心,才到堂屋里等父亲回来,并且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石推开沉重的松木门往出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在深夜时分走出家门。长辈们总是不断告诫那些好奇的孩子,云松森林深处的夜晚是最危险的。屋外明亮的夜色让夜石大吃一惊,他抬头望去,一轮皎洁圆月挂在头顶,银白色的月光挥洒而下,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晚上仍会有很多猛兽毒虫出来活动,夜石心里想着。忧心醉酒的父亲,他慢慢的往村口走去,希望看见他宽大结实的身影。但是周围冷冷清清的,一间间木屋或木堡大门一到深夜便会紧紧关闭。沿着村中一条石块铺成的道路,夜石来到了村口。下午垒起的足足两人高的篝火已经熄灭,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村子外围是一排尖木利石构成的围墙。站在围墙里面就是安全区域。而一旦出了这个围墙,谁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走了一圈,仍然不见父亲的身影。夜石对门外的世界好奇了起来。他踮起脚,趴在巨木大门前,一双好奇而明亮的眼睛望向外面。越过围墙大门前熟悉无比的广场。远处便是高耸入云的云雾松,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遮挡了月光,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色巨兽。隐约间,夜石听见一声声高亢或低沉的吼叫声,还有一声声哭泣惨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夜石突然想起游魂野鬼的故事,瞬间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急忙转身,想跑回家去。
就在夜石一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撇见了一个东西。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脚下。一个平时没有的东西。生生止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夜石再一次回过头来。那好像是一个人,夜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借着明亮的月光,壯着胆子踮起脚往外看去,再次大吃一惊,那是一个浑身破烂,没有双腿的人,身后有一大滩血迹。仿佛害怕惊醒这个恐怖的怪人,夜石轻轻将贴着大门的手脚放了下来,准备赶快回家。突然,夜石感觉脚下一凉。他的心脏噗噗狂跳,低头望去,是一只血淋淋的大手,紧紧箍住了自己脚踝。“怪物!”夜石心中大叫一声,顷刻间哭出了声。他使劲踹了几脚,奈何那血手抓的太牢,夜石又攥起拳头,对着那血手乱砸一通。那血手不再有什么动作。渐渐便松了下来。夜石使劲一挣,终于挣脱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跌跌撞撞跑回家去。
“咚”的一声,阿兰在睡梦中猛然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家里木门大开,还在吱呀吱呀摇晃,一个黑影站在大门正中。
“夜石?”虽然屋内很黑,但阿兰还是一眼认出了儿子的身形。她急忙走到门口:“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你爹呢?”
夜石站在门口,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一颗心依旧砰砰狂跳。此时听见母亲说话,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哭出声来。
“别怕,孩子,告诉我,是不是你爹把你叫出去了?”阿兰焦急的问。
“不是……是我自己出去的,刚才……门口有个人……没有腿……”夜石依然不敢大声,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是说道。夜石感到母亲身体一僵,他抬头望去,只见母亲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一愣神的功夫,阿兰突然抛下夜石,往外奔去。夜石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他紧紧跟着母亲往外跑去。
阿兰跑的太快,路上跌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还是那么快。夜石渐渐便跟不上了。但他远远地看见母亲跑到了村口大门处,她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又猫起了腰,接着,那沉重的巨木大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一个缝。接着,他看见母亲阿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夜石奔跑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想起今晚父亲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他想起刚才母亲摇晃着他的身子,急切的问他是不是和父亲一起出去的。他想起刚才母亲在那一瞬间苍白的脸色。难道?难道那个失去双腿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不!不会的。夜石心中极力抗拒着自己突然冒出的这种想法,他慢慢地站在了原地,不愿意去面对。他努力安慰自己:母亲这么着急只是想去救助一个路过的伤者。如果是自己的父亲,他刚才怎么会一言不发?他晚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很快,夜石看见母亲阿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她猫着腰,背上有一个人,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夜石,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夜石赶紧跑了过去,还没等他跑到母亲身边,便听见她嘶哑的吼叫:“快去找村长!你爹被野兽袭击了,快!”
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夜石拔腿就跑,很快,他便扣响了村长家的大门。老村长杨祝喝的醉醺醺的,都快站不住了,但一听到夜石的父亲被野兽袭击了。一下子清醒过来,飞快的返身,随着“铛铛铛……”一阵响声,村长敲响了自家屋顶的铜钟。接着,便迈开大步,往出跑去。
夜石着急父亲的伤势,也跟着跑了出去,他看见一家家一户户的大门陆续打开,很多人点了火把出来,村中的葛大夫刚从家里迈出颤悠悠的脚步,便被村长一把拉出,往夜石家跑去。他看见几个青年拿着长矛刀剑,往村口奔去。他还看见王魁叔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用拐杖捣别人家的木门,让他们快点起来。等到夜石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挤满了人,葛大夫和村长他们挤在房间里。堂屋里几个妇女在急急忙忙烧开水。一些人举着火把给他们照明。母亲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她似乎刚才用力过度,虚弱的坐在那里,脸上有长长的泪痕。两个年轻的妇女拿着毛巾,在替她擦拭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屋里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夜石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有点碍手碍脚。便转身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