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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说说我自己(1)


文/韩仁均

之所以想说说自己,是因为最近忽然有人发掘了我的超凡能耐,把我描述得能操控一切,既能写出《三重门》让韩寒“默写”,又能一手操控组织严密完整的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想买通谁就买通谁,想得什么奖就得什么奖,并且能一路代笔代思想,最起码有一个微型耳麦佩在韩寒耳边,可以随时指导这话怎么说,这事怎么做,而且能一路走红十多年。现在就差操控全国公务员考试的事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当然我也不会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我只是把一个真实平凡的我告诉大家。

我生于1957年,韩寒之前说我生于1958年,那是他把他妈妈的年龄记成我的了。小学中学都在村里念的,中学当时只有四年,叫做中一、中二、中三、中四,没分初高中。读完四年中学后就在村里务农。

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拼命复习,但理科外语都不懂,只得报考文科类的,后来被华东师范大学(当时好像叫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1978年初入学。进校后,在学生名单上看到了好几个当时已经非常有名的作者,感觉以后要在这里和这些同学一起度过几年的学习生涯很荣幸。但事实上正经的课都没上过一节,第一个星期只是开会学习劳动之类,还有新生身体复查。结果是GPT100多一点,肝功能不正常 (当时指标40以下算正常),于是就住进了师大后门的肝炎隔离病房。住进去后检查的范围更大,还查出是澳抗阳性(就是现在的大三阳小三阳之类),被定性为乙型肝炎。以后每隔一些时间查一次,一直没有全部正常。十个月后,好像是1978年12月,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同时抽了三份血样,分送华山医院等三家医院检验,三份结果完全不同,一份正常,两份不正常。于是,被认为还没痊愈,就被退学。因为大家都谈肝色变,我在病房里也很识相,不出去接触人,所以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个同学就离开了学校,回到了家乡亭新公社(乡和镇的叫法是后来的事)。

因为多少算考取过大学了,所以回来就到了亭新公社的文化站工作。当时的文化站和现在的文体中心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一间办公室,就我一个人。所做的大部分工作就是为公社机关服务,比如开会拍照,并自己冲印贴在公社门口的画廊里,布置会场等等。文化站里的上级业务指导对口单位是县文化馆和县文化局。

县里每年对各公社(乡镇)有业务考核指标,比如群众文艺创作、演出等等。为了应付这些考核,或者说是工作吧,各个公社乡镇就得组织人员进行创作。组织者自己当然也得写。这个时期,硬着头皮学写故事、表演唱、小散文等等。金山有故事创作演讲的传统,县里也经常组织培训等。后来就陆陆续续地写了些故事及散文等东西,发表在上海的《解放日报》市郊版、《故事会》、《故事大王》及外省市的一些刊物上。

因为我到文化站后就开始学写些小东西,但又感到自己的名字太过普通,就取了个笔名叫韩寒,当时韩寒还没有出生,但实际上没怎么用到,只在一两个小豆腐块上用了一下,后来觉得舍不得,而且本来发表东西又比较少,所以就决定把这个笔名作为我未来的儿子或者女儿的名字。所以1982年儿子出生后就叫韩寒了。

韩寒出生那年国家又开始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我因为受英语和理科的影响,只能选择文科,当时还是选择了华东师大中文专业的考试。自考每年考两次,每次最多可以报考四门课,大专在十门课左右,但还好工作时间比较空和自由,所以看书的时间比较多,晚上也是差不多全部时间花在读教材、背题目上。当时还不会打麻将,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电视机也只一个黑白十四英寸金星吧。我每次报的四门课一般都能通过两门,分数大都是六十分多一点那种,只够及格,最高也只考过七十多分吧。所以考了两年半,就完成了华东师大中文专业专科十门课程的学分,拿到了自学考试专科毕业证书。

专科考过后,本科阶段还要考近十门课,觉得一些课太难了,像古代汉语、古代文学等等,所以后来就没考下去了(但韩寒多次在采访里把我说成是本科,因为他对这些专科本科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概念)。但说实话,这种考试真的只为考试而考试,所学十门课在工作中根本用不到的,考过后也很快就忘掉了。不过这个文凭也给我带来了好处,后来1985年文化站转体制时派到了用场,成为我转成事业单位编制的一个有利条件,户口又迁出农村到城镇。户口在当时的中国决定着好多东西。

后来直到1994年底,当时兴办区县报,金山也要办一份《金山周报》。当时文化局的一位领导调到县委宣传部筹办这份报纸,他觉得我去做这个工作也合适,就把我调了过去。当时的《金山周报》有四五个采编人员,采编合一,甚至画版样、校对都是自己负责,一周一期。其间我还评了个编辑还是记者的中级职称。我一直没有入党,因为我没想过要进官场混,也自知没能力在官场混。

在《金山周报》时后来要提一个副主编,部领导决定民选,大家无记名投票,我被大家暗算。后任的宣传部长对我说,可惜你不是党员,是党员的话一切都好办。他甚至还有意“培养”我入党。我一笑置之。再后来我觉得我没义务付出那么多去负那个责任,就辞去了副主编的职务。2005年底我们几个《金山周报》的元老就各奔东西,我去了我们区里的清水衙门文化局工作,做一个没有实职的主任科员,直到2008年底提前退休。

我到《金山周报》工作后,韩寒还在亭林读小学。因为自己没什么社会背景,又觉得当时县城朱泾的罗星中学教学质量在全县算是比较好的,全县比较好的学生大都在这所学校里读书,里面有几个特色班,就赞助了几千元钱(相当于择校费吧),让韩寒的初中在罗星中学就读。我想等韩寒长大工作后,他的大部分同学将会是我们这个县里方方面面管事的头面人物,有这么一个人际关系基础,对他的工作和发展会有所帮助。而我自己认识的朋友中,职位最高的也只是处级干部吧。我帮不上韩寒什么,以后只有靠他自己了,当时是这么想的。

记得韩寒进罗星中学后,摸底考试几门功课平均考了91分(满分100分),当时他自我感觉非常好,想这下总会名列前茅了,不料只在班级第50名左右,倒数前列,不禁感叹那些同学读书成绩真好。他比较牛逼的是作文,当时一篇介绍自己的作文《我》,让教语文的彭老师赞不绝口。有时为炫耀,一节作文课写两篇。一开始韩寒的成绩还算比较均衡发展,但由于和教数学的班主任老师关系老是处不好,影响了他对这门课的兴趣,但中考前恶补一下后他的数学还是考得可以的,反而是语文考得不理想。他的应试作文在那种正式的考试模式中老是得不了高分,区里的传统作文比赛里也只能拿二等奖,因为他的文章不是传统作文比赛喜欢的类型。但他还是比较喜欢看书的,尤其喜欢民国的作家,比如钱锺书和梁实秋等人的文章,家里的一本《围城》不知被他翻过多少遍,第一本翻烂后我又买了一本。因为喜欢,所以他后来在第一本书《三重门》里刻意地模仿他的偶像钱锺书《围城》的风格一点也不奇怪。

韩寒中考考了468分,有体育长跑比赛第一名的8分加分,就是476分,松江二中因为他长跑的成绩好,就又降低了几分特招了他。他当时是寄宿在学校的,不是每个星期都回来,那时松江到金山还要转两次公共汽车。我发现他写《三重门》是在他差不多要写好的时候。我就对他说,要不要我拿去帮你复印一遍,不然弄丢后无法弥补。他同意了,说等写完后。写完后我就拿到对外营业的金山县图书馆复印室去自费复印了一份。我是这个时候才有了看的机会,总的感觉是非常幽默,有点像《围城》的那种笔法,文笔非常老练,而且我猜想,书中那个主人公身上,可能有他自己的影子。书中描写的生活,也从初中延续到了高中。这是一种没有生活的人想象不出来的情景。一般作者的第一本书,以自己的生活为基础,模仿自己喜欢的偶像风格写很常见。

现在看到有人竟怀疑《三重门》是我写的,那我真要谢谢他们的抬举了,我要写得出《三重门》,早不是现在的我了。这事儿只要有脑子,而且能正常思维的人都想得明白。不是一代人,文笔和经历完全不一样,你能写得出那种情景、那种意境、那种感觉吗?现在一些人觉得他们不可能做得到,所以断定韩寒在他那个年龄也做不到。一个十七岁孩子的文章是他父亲代写的并且还能走红中国十多年,是在编神话吗?如果大家都可以随意恶意地假设和推测,我也可以把你臆想得什么都不是。

韩寒在松江二中读书过程中得了一种浑身奇痒的疥疮,后来学校怕感染其他同学,让他回家养病一个星期。我是在那天回家看到他写的《求医》才知道他得疥疮的。那天回家时他去外面玩了,但文章在桌上。我看了以后觉得很幽默,笑坏了。因为我事先看见过《新民晚报》上一则上海《萌芽》举办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消息,所以就建议韩寒将这篇《求医》和另一篇《书店》拿去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他觉得这次比赛没收参赛费,应该是真正的比赛,不是那种常见的近乎骗人的活动,而且既然是新概念,就不是应试作文的那种,就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