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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郡之战(一)


南郡城大部分地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刚刚从山涧露头的太阳,将浅黄色的光打在铜雀台的琉璃瓦上,上面覆盖着一层洁白的积雪,几轮反射之下,整个铜雀台光芒万丈,隐隐有七色的彩虹挂在阁楼之间。

楼台门口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平整青石铺成的地面也已经变干,见不到半点水渍,沿着青石铺成的主道向南望去,整个路面延伸进入一片松柏林,这些刚刚存活的松树和柏树,叶子上还看不出什么生机,带着棕色的绿色树叶上挂着零星的白色,不时有雪水滴落在树根旁边,还没来得及进入泥土,又凝结成冰,在一棵棵树下,形成一个个倒立的小冰锥,像是一团团生长的鸡枞。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树木都开始轻微的颤抖,这种有节奏的颤抖很快便将枝叶之间挂着的零星雪花震落飘下,地面的冰锥也断裂了一些。

一队暗红色的骑兵踏着绝对整齐的步伐,从青石路面的南端匀速而来,暗红色的铠甲如同浸过鲜血一般杀气深深,走在这青石板上,就像一股热血流入了血管。走在这队骑兵前面的,是一黑一红两位大将。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黑色流樱的正是南郡守将曹仁,而身穿暗红色铠甲,头戴鲜红色流樱的,便是虎豹骑万人长曹真!曹真并不是真的姓曹,这个名字是那位将他从路旁母亲尸体的怀抱里捡起来的曹纯取的,希望他一生活得真实。二位大将胯下一红一黑两匹战马步伐完全一致,不仅如此,跟在二将身后的三千枣红色战马的步伐也都丝毫不乱。每走一步就像是一根巨木撞击在一口巨大的铜钟之上,由远而近,将铜雀台楼顶的积雪都震落了不少。

等到离铜雀台入口莫约三十丈的时候,随着二将的停止,三千虎豹骑同时止步,纹丝不动,只剩下头顶的红缨和背后的暗红色战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下马。”

曹真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的太阳,翻身下马,随着他的动作,三千虎豹骑同时落地,如惊雷降世!他们是披甲两百七十八斤,持刀八十六斤,另佩三百石虎筋重弓,三十七只玄铁破甲羽箭的重骑兵!接近四百斤重的负重,让他们在战场上成为一个个移动的堡垒,分则如龙豹,聚则如虎狼。

此时的虎豹骑来到这里,并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功,这其间的三千暗红色骑兵都是虎豹骑中的什人长,这也是虎豹骑除了将军之下的唯一作战单位,十一人的虎豹骑小队,可以直接面对任何敌人,并消灭他们。他们今天来到这里,是为建安七子祭奠的。如果说建安七子在人间留下过什么,那么除了乌巢那一场战斗带给袁绍的毁灭之外,就是这只虎豹骑!他们是建安七子到达地表之后,就开始秘密训练的天下第一骑兵,对于虎豹骑而言,建安七子就是他们的教父,信仰般的存在。而现在,卑鄙的诸葛亮杀了他们五位神祗,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心中的神,很快就会带着诸葛亮的头颅,来告慰五子的在天之灵。

三千骑兵一列列跑出,在存放五子遗体的高台周围围成了一个暗红色的圆圈,曹仁、曹真站在高台之上,三千零二人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在手掌一划,三千道热血流出,以血为祭,一道声音将林间枝叶上的积雪全部震落:

“杀!”

随着一个杀字的吼出,三千零二匹战马,感受到这熟悉的杀气,全部人立而起,昂首嘶鸣,嘶鸣之声直入云中,让整个南郡城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不明就里的妇孺百姓,军队士卒们,一时间全部静止不动,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那心尖的颤抖,隐隐约约告诉他们这嘶鸣之间浓重的杀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与南郡隔江而对的周瑜大营显得有些安静,八艘江东战船安静地停在汉水的港口里,一万军队的军营只有门口的四名岗哨在值勤,营中看不到任何巡逻的小队,士兵们都懒散的在营寨之中三五成群的闲聊,唯有箭楼顶上一个孤伶伶的【周】字大旗安静的下垂在旗杆上,代表这里是周瑜的大营,而不是流浪汉的收容所。

然而此时的水军战船内部,三名将领正对着一块沙盘做着战术布置,沙盘之上,江夏、南郡、襄阳、樊城连成一片的地形清晰可见,甚至连同华容道旁,山石掉落了一块都刻画在沙盘之上。两名金甲白袍的正是周瑜、甘宁,但此时他们二位都安静看着另一个身穿黑色布衣,整个人被黑斗篷罩住的黑衣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他抬起头时,仅仅只能看到黑暗中两只冒着红光的亮点,那是他的眼睛,这个人就是乌衣军的首领——墨弃。

而在这艘战船的正下方,一艘艘漆黑的潜艇静静的悬停在水中。潜艇里面,一个个穿着黑色布衣,头带黑色斗篷的战士,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木质地板上,一对对鬼火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每个战士的手边都放着一柄奇怪的武器,像是农夫的收割麦子的镰刀,可是又有一个金属材质的长长手柄,黑色的手柄上有着几个甲骨文书写的符号,一直延伸到暗红色的刀口——死神镰刀。

南郡城西面的刘备军营,三千人的军营旌旗飘扬,军容威仪,营寨门口两名守卫精神饱满,营寨之中不时有一对巡逻小队经过。而此时此刻,刘备却在大营之中,侧躺在卧榻之上酣然大睡。

关羽所带的三千骑兵却在行兵之中,神秘消失,再也找不到踪迹,就像这三千战士,六千多匹战马,从来没有从桂阳出去过。同时消失的,还有张飞所带的三千人马,离开长沙之后,转入山林,数日之后,便无影无踪。

就在曹仁努力寻找关羽和张飞的行踪之时,一封鸿鳞加急战报送到了曹仁的手上,拆开竹简封口处那染血的白羽:

夷陵失守!

原来甘宁悄悄带着七千江东水军,暗渡汉水,偷袭了夷陵。夜晚丑时的时候,夷陵守将正浑身赤裸地搂着两名侍妾呼呼大睡,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好觉被扰,正要起身大骂,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自己的身子离开了自己的头,本来在这里最后一刻,他还想着自己好歹是个将军,只要投降,少不了又是一场富贵,哪知道这么个不开眼的熊孩子,不等他说话,就直接给砍了,和砍门口职守的下等士卒没有任何区别。

待到天亮之时,整个夷陵已经插上【甘】字大旗,换了主人。昨晚结束战斗后,甘宁便在城门下的门房之内小憩了一下,刚刚起身,便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十余名军兵。

看这些军兵的装束,便知道肯定不是自家兵马,身穿藤甲,腰缠白巾,甘宁虎目一瞪,右手一挥,一队亲兵便包围了过去,明晃晃的白樱枪抵着这队军兵的身体。

这队军兵并不反抗,为首一位见到甘宁,立刻跪伏下来,双手托举着一个丝绸包裹的物件:

“罪将袭肃,闻将军夜取夷陵,特来道贺,现愿将所部两万人马,归降将军,乞将军收容。”

甘宁心中一惊,这人好灵通的消息,昨夜丑事下了夷陵,他辰时便已知情,回头看了一眼军中文书:“袭肃,哪个袭肃?”

见自家将军在人前这般无礼,文书咳嗽两声,连忙答道:“将军昨夜攻城劳顿,怎么想不起来了,此人就是上次将军跟我提到的刘益州麾下大将袭肃啊,听闻袭将军治军有方,能征善战,被刘益州倚为心腹。”

本来袭肃听到甘宁话语,已经有些变色,但是听完文书所言,面色有些好转,表示理解:“末将山野粗鄙之人,仰慕将军日久,还望将军不弃。”

甘宁连忙让士兵收起武器,过去扶起袭肃:“本将夙夜酣战,刚小憩片刻,失礼之处,袭将军莫怪,主公思贤若渴,袭将军良禽择木,我这就上表主公,为袭将军请功。”

一番客套之后,甘宁睡意全无,立即下令,全城戒严,城墙加固,滚木垒石都运往城墙,做起来防守的工事,可以想象,一向不肯吃亏的曹仁,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场恶战必定会在夷陵展开。看着昨夜得城之后,计算自己的军功,等着回家拿着赏赐孝敬父母,娶妻卖地的麾下战士,甘宁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两天之后,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三骑快马从夷陵出发,奔向周瑜,他们只有一个使命,就是求救。

在甘宁看来,只要取下夷陵,南郡就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而在周瑜看来,只要取下夷陵,那个爱占便宜的诸葛亮,一定会率先攻打南郡,偷取胜利果实。于是不论阴谋还是阳谋,都必须将夷陵拿下。甘宁并不知道周瑜的打算,所以攻下夷陵后,立刻全面守城,防备曹仁前来攻城。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等到周瑜援军的消息,周瑜的回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军力不足,分兵不详,令汝守夷陵三月,再做打算。

甘宁一声苦笑,心中已经做了战死沙场的打算,周都督不可能不知道夷陵的重要,然而拒不相援,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么我甘宁把这夷陵当作我的埋骨之地吧。

可是,更奇怪的是,七日之后,甘宁的斥候已经将活动区域延伸到南郡边缘,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曹仁出兵的迹象,这种不合道理的现象,让这位虎将彻底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