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香又寻来了！又寻上二少爷了！坏了，坏了！大鬼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小鬼趁机闹中华，完了，完了，老范家怕是有难了！……我也活了这么些年，够啦，够啦！……吓，你们这些娘们舌头长，可别把私底话到处传，谁传我跟谁急！唉，我怎么能跟你们说这些？你们年轻轻的没岁数，怎么能指望你们保守住秘密？你们怎么能像我一样口严？唉，我也活够啦，对上对下对天对地也有交待啦！……吓，你们这些娘们可不要到处造我的谣啊……” r
秋姐咂了咂嘴，刚转身要走，又忽地记起了小翠的仇，皮球一样弹了回来直击小翠面门：“呵，小翠，呵呵，小翠呀，老姐姐好心告诉你，呵，你们，三房，那屋，从前，呵，从前银香睡过……” r
话音未落，小翠一头栽了下去。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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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的时候老三开骂了。 r
“小翠呀，你好福气呀!丫头当得林妹妹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脚不沾地闺门不瞅！哟嗬，姑娘犯晕？哟嗬，姑娘想吐？要不要我去把痰盂替您端来？要不要我去把土地老爷喊上来给您捶腿？您可保重好身子骨，千万别一口气上不来厥死过去，那外面的人都会埋怨我对您伺候不周。我人愚头小，撑不得场面，戴不起这么大顶帽子！那可怎么得了啊？得，只好在屋里屋外供上您的牌位，人前人后尊您一声奶奶，初一十五按时到您坟上烧高香。对了，箔金元宝烧五千，童男童女供十双，您缺啥少啥就开口，我没粮断糠也决不敢怠慢姑奶奶您哪！……哎哟我的翠奶奶哟，您别撒手丢下苦命的小三不管啊！哎哟我的翠奶奶哟，您好狠心哪！哎哟我的亲人哪！……天老爷行行好哇！地老爷饶命哇！别派牛头马面来拉我翠奶奶走哇！‘阴间路上不好行－－翠奶奶您得当心－－孟婆迷汤您别喝－－一喝就断了我俩来世的缘亲－－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r
老三唱上了，一连唱了她奶奶三天。 r
三天以后，她奶奶小翠扶着墙撑到厨房打开水了。 r
老三见她没伸腿，省下了大笔童男童女的开销，心里也很欢喜，特地着了身比自己人皮还贴身的水蓝旗袍，到戏院听戏去了。 r
给她拉车的是我哥。 r
二栓子脸上的肿还没消，叫老三倒胃。 r
老三见他的时候只说了三个字：丢、脸、滚。 r
我喜欢这样的老三，爷们没有她痛快。 r
我哥不喜欢老三，哪样儿的都不喜欢。回来的路上他故意动了手脚，洋车翻了，老三摔了，旗袍裂了。她赏了我哥一个耳光，然后笑倒在我哥身上，挪腾到家。 r
哥也怕了老三。 r
秋风一天凉过一天，二少爷撞邪的消息被风吹到了范家上上下下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