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忙招呼了一群下人妈子把二少爷团团围住，七手八脚总算把他给按住了。大家伙儿没少挨他的拳脚，回过神时好容易才认出二栓子来，他活像捅了马蜂窝，整个一个青红酱猪头。 r
没过几天，风声传到女方家里，那边来了人，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话里头的意思是问二少爷的失心疯重不重。 r
大少爷客气地搪塞着，编排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又派给来人大封红礼。 r
一来二去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r
日子排在正月。 r
我真后悔，要是我不叫二少爷回来吃饭就好了。要是我摸回来替他打点行装就好了。要是我直接送他们私奔就好了。二少爷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秀才去南边，去自己喜欢去的地方，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不用愁，不用苦，再不用生闷气了。现在完了。 r
二少爷被锁在屋里，那里边只有一张床和床下的夜壶。窗子钉死了，只留下送饭送水的一个洞。门外派了两个新伙计把着，连交情都没处套。 r
二少爷大概想到了死。他怕疼，没用头撞墙，就是不吃不喝闹绝食。折腾了四天五夜，老太太熬不住了。她在祖宗祠堂念经的时候，佛珠掉在地上，断了。她醒了，踮着小脚一溜儿小跑颠到二少爷房门口替他解了禁。 r
赤兔马前来救驾。 r
她扑倒在二少爷床前，她摸着他的头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念着他的名字：“明启，明启，你不要太狠心啦！你不要娘了是不是？你不要娘了是不是？你不要争了不要争了！你争得过谁争得过谁？！明启，明启，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娘做什么都是一心向着你的……昨晚老祖宗托梦给我，他嘱咐我看好你，给你加床被子，千万不要再着凉了……明启，明启，老祖宗怪我来着，等我下去了，他一定不会轻饶我……明启，娘二十七岁才生了你，娘不容易啊！接生的婆子说你留不住了，娘死活不答应，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你弄出来，娘不容易啊！你小时候一身是病，哪一种都能叫你死十次，娘到处找偏方才把你调养好，娘不容易啊！十岁那年你蹬被子着了凉，最后烧得快没气了，娘守了你十四天才把你从鬼门关拉拔出来，娘不容易啊。眼看你已经这么大了，却一时想不开一心往死路上挨，娘受不起了，娘再也受不起了！明启，就当是为了娘，你忍口气吞口饭吧，谁也不敢再为难你了！谁敢再逼你应允半件你不愿意的事，娘豁出老命跟他拼了！ r
二少爷活过来了。 r
老太太并没有豁出老命跟谁拼。她回祖宗祠堂困觉去了。 r
日子排在正月。没有人提起。没有人改。 r
二少爷下地后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