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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盐的青菜


段誉在无量山已经呆了三天。这三天成光川作为赵宣的代表,一直陪着他游山玩水;赵宣这个无量山的新主人,也专程陪他游玩了半天,还单独宴请了他两次,双方的关系已然非常熟络,兄弟相称。两人论叙年齿,赵宣比段誉大上半年,当为大哥。当赵宣不经意提起要去大理城游览赏玩时,段誉虽没说明他的身份,但对赵宣热情相邀,表示一定要陪他同去,到了大理城还要一尽地主之谊。以现在的情形,几乎没有得到六脉神剑的可能,但赵宣还是想试试,跟段誉搞好关系,到大理城去碰碰运气。第三天下午,护送钟灵的赵风几人亦以回来,向赵宣回报一路平安无事。

第四天上午,让赵云领着一伍亲卫留守,赵宣带着其他二伍亲卫,跟段誉一起,向着大理出发。周子鸿和于子毅总共只有五六个弟子使唤,成光川本想跟着来,却被他师父于子毅留下。这些天的相处,赵宣已经摸清了段誉的脾性。这人虽是书生意气,但待人坦诚、聪慧直率,作为朋友实是非常合适。

这一行并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悠哉悠哉。遇着秀丽奇异的景致,便会停下赏玩一番。这般行了两日,不过走出五六十里。

这日到了午间,眼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茶棚,便准备过去略作歇息。离着好几丈远,便听到一阵大声的喧闹从茶棚内传来。走近一看,不大的茶棚内,已经坐满了人;十七八个年纪不一的汉子,占住茶棚内四五张桌子,大声呼喝着吃喝。这些汉子各自都带着刀剑棍棒等兵器,大都神色凶悍。赵宣这一行人都是做商旅打扮,那些凶悍汉子只看了几眼,并未理会。茶棚中只有最边上一张桌子还空着,赵宣与段誉、赵云和吴传荣四人过去坐下,其他亲卫都留在外面,在道旁的草地席地而坐。

四人坐下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六十余岁的老汉从茶棚后面快步走来;老汉满头大汗,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几根红彤彤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刚到桌前老汉便连连行礼告罪,“各位客官恕罪恕罪,实在是忙不过来,怠慢了诸位。”

他这个茶棚两个伙计连他在内统共才三个人,平日里这条道上的商旅并不算多,他跟两个伙计已经绰绰有余,日子很是清苦,成日里倒盼着多几个客人,好多赚几个铜子。没料到今天不知走了什么运,大清早便来了一拨近二十人的男女客人,个个都非常凶悍。这帮子人都急着赶路,小心伺候着他们吃喝完毕,总算平安送走。那个语气凶恶的胖婆婆出手倒是阔绰,着实让茶棚小赚一笔,几乎抵得上平时一月的收入。

茶棚老汉和两个伙计欢喜着收拾碗筷,重新揉面蒸馒头,没想到未到中午,又来了一大波客人。这波客人全是男的,跟先前那群客人一样都是带着兵器的凶人,却更不好伺候。这老汉刚说一句‘小店只有馒头茶水青菜,没有肉食酒水’,便被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扇了一耳光,脸颊高高肿起。还好被另一个老头劝阻,这才逃过汉子的继续殴打。小心翼翼地接过这群人自带的肉干酒水,帮他们煮肉温酒,小心伺候。正忙碌间,外间竟然又来了一拨客人,人数更多,足有三四十人。茶棚老汉已经快要晕倒,这许多的客人,咋都凑到一天来了呢。心中虽是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赶紧出来招呼,生怕一个不是又要挨打。但坐在桌子上这几个客人面向颇为和善,让他心安不少。

见着茶棚老汉脸上的耳光痕迹和那边大喊吃喝的凶汉,赵宣心下已经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但跟他却是无关,便道:“店家你有什么吃食酒水之类的?”

老汉赔笑道:“小店就只有白面馒头和茶水青菜,”转眼看了看另一边的客人又连忙补充道:“那些客官的肉食酒水都是自带的,客官你们若是也有带,小店可以帮忙煮煮温温酒水。”

赵宣摇摇头,“便只上茶水和馒头,再炒两盘青菜”。

这帮客人不挑剔好说话,茶棚老汉心下大安,笑着连连称是,“马上就给各位客官送过来。”这老汉虽是笑着,但高高肿起的脸颊,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坐在左边的段誉不禁嗤一声轻笑,随即觉着不妥,伸手掩住嘴巴。那老汉尴尬地摸摸左脸颊,仍是赔笑着转身准备离去。坐在下方的吴传荣站起身道:“我陪老伯你一起去吧,这许多人看你也忙不过来,我们自家的馒头茶水自家动手拿就行了。”也不等老汉回话,带着几个亲卫便向茶棚后的简陋厨房走去。

这几年亲卫们在外行走都是极熟练的,吃住行等等行走江湖必要的防备和经验都非常丰富。像在这茶棚,不用赵宣吩咐,自有亲卫去亲自检查吃食茶水,以免遇到黑店着了道。段誉这公子哥不明所以,只道是赵宣****得当,一众手下都心思善良,见着老伯忙不过来便主动帮忙;但那茶棚老汉经营多年,自是知道这些人亲自去厨房拿食物的目的,不过他心中没鬼,自是不怕,任由几人走在前方,他随后才跟进厨房,帮忙张罗。

吴传荣拿过几碟白面馒头和茶水,放在桌上;另几个亲卫也把馒头和茶水给外面的兄弟送去。赵宣陪着段誉,小声说话。

店伙计很快端上来两大盘青菜;青菜碧油油的煞是好看,犹自冒着淡淡的热气,一股清新的菜香扑鼻而来,引人胃口大开。赵宣伸出筷子,夹了一簇,入口一尝,却是眉头微皱:青菜淡淡的,几乎没有一点咸味。

旁边的段誉同样兴致勃勃的夹了一大簇入口,嚼了几口,眉头一皱,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没咸味的青菜吃起来满嘴的苦涩,强忍着几口胡乱吞下,端起茶完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侧头道:“店家,你这青菜没放盐吗?”

上完菜正在边上掺茶的店伙计还没回话,那茶棚老汉兔子一般从厨房窜过来,连连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客官,小老儿马上给您重新炒过。”说完又对旁边的伙计喝骂道:“死脑筋,不知道多方点盐啊!”骂声中动作麻利的端起桌上的两盘青菜,快步向厨房内走去。

边上的伙计吃了老汉喝骂,也不如何着恼,只小声嘀咕道:“这盐价死贵死贵的,怎敢多放!平日里多放一点点你不也大骂吗?”

难怪老汉骂伙计死脑筋,今天来茶棚的这两帮人,一帮凶悍,茶棚老汉稍有不慎,就吃了大耳瓜子;而赵宣这帮人看着和善,但茶棚老汉长年察言观色,自是知道这帮人同样不是什么善茬。这店伙计用平日的眼光来做事,难怪挨骂,只是这大理国的盐价很贵吗?

赵宣心中正自疑惑,旁边的段誉却已开口问道:“店家,我大理国的盐价已经贵到百姓都吃不起了吗?”

那伙计闻言,先瞄了眼厨房,转头低声道:“可不是哩!咱这小店一月所得,还不够买两三斤盐,如何敢多放;便是我们自己,两三天不吃盐也是常事。”

段誉惊讶道:“盐价居然如此之贵?那该禀明皇上,削减盐价了!”

店伙计瘪瘪嘴,“皇帝也没用!听说高侯爷几次请皇上免盐税,说是百姓吃不起盐;这都好几年了,盐价越来越贵,可没见皇帝有什么言语,……哎呦!”

店伙计说得兴起,没见到老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伙计乱嚼舌根,立马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瞎嚷嚷什么!还不快滚进去。”转身又低头哈腰赔笑道:“这伙计脑子有点糊涂,胡说八道惯了,客官可万万别当真啊!”

听了店伙计的话,段誉有些愣神,没理会老汉;赵宣挥挥手表示没事,让茶棚老汉离开。一时间,桌上几人都沉默下来,自顾低头喝茶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