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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惨遭偷窥


黄色古董灯泡散发着幽幽的光,苏悯对着夜里上锁的热水龙头鼓捣了半天,无奈放弃,她站在空荡荡的水房里,试着对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这间水房连着厕所,都是男女混用的,刚进厕所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单间出来个壮汉,一下子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时是2003年二月底,水龙头里的自来水冰凉刺骨,还常常能撞见半裸的精壮男子就着洗手池洗头、擦身,每到这时候,苏悯就眼睛瞅着天花板快步溜走。

这倒霉地方,就是苏悯大实习的栖身之所。

大三下半学期,光华大学新闻系的同学们散落各地,开始横跨一整个学期的大实习,大实习的目的性明显要强过大二暑假的小实习,直接和未来的就业方向挂钩。寒假一结束,苏悯就离开天津的家,直接去北京的“中国之声”广播电台报到。

先到的同学周宛晴觅得住处,将“平山湖旅社”的地址发给苏悯。这旅社的住宿条件很糟,和光华大学北区宿舍简直有天渊之别,苏悯不由得暗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苏悯和宛晴共享一个五六平米的小房间,两个女孩平时只能窝在床上,下床就几乎转不过身。因为是平房,窗外总有人走动,窗帘只能一直拉着。房间阴冷潮湿,暖气温吞吞的,不足以让巴掌大的屋子暖和起来。可以上网,可以打电话,也有个古董电视机,不过只有两个频道。

旅社里的住客很杂,有的房间里挤进了农民工一大家子人,婴儿啼哭、夫妻吵架经常在深夜打破寂静,也有囊中羞涩的“北漂”艺人暂居这里,偶尔听到动人的歌声飘来,一想起可能正在与未来知名的艺术家、歌手和演员毗邻而居,苏悯就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低廉的房价是这里唯一的优势,更何况,这又不是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夜里,苏悯把带来的两件外套裹在身上,还是像个棉花球一样冻得麻木,缩在自己从超市买来的新被子里,膝盖上架着电脑,冰凉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苏悯忍不住埋怨周宛晴:“你找的这地方,便宜是便宜,可也太艰苦奋斗了!”

来自河南农村的周宛晴并不介意:“大家都是北方人,不至于那么不抗冻吧!”

苏悯扑哧一笑:“你不觉得,这屋子就像个防空洞吗?”

于是,她们俩就开始把这里叫做“防空洞”,苦中作乐地住了下来。

没想到住了两天,就出了事。这夜,苏悯外出会友,只有宛晴一个人留在旅社里。她泡了会儿BBS,就从水房里打了水回屋洗浴,虽然屋里很冷,但她还是脱得只剩胸衣、内裤,擦起了身体,宛晴并不是第一眼美女,却有着相当劲爆的身材,算是丰乳肥臀的那类。洗着洗着,她突然发现电视机旁的墙上有一点可疑的光斑!

宛晴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在窗帘缝隙处瞥见了一台不显眼的黑色迷你卡片机,刚才的光斑,是镜头反射了日光灯的光芒。宛晴慌忙用双手遮住胸部,发出厉声惨叫,叫醒了整个旅社,小照相机猛地抖了抖,瞬间就缩了出去。等到宛晴胡乱套上衣服,战战兢兢跑到窗口,猛地扯开窗帘,发现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清冷的夜风正灌进来……

情绪激动的宛晴跑到旅社的夜间值班室,要求找出偷窥狂,负责接待的中年女人只想息事宁人:“这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这里又不可能装摄像头!”

宛晴拿出手机想拨110,居然被那女人劈手把手机夺了去:“你这丫头要把事搞大?只是被看了几眼,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就你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宛晴又羞又怒,当即就和那女人吵了起来,不少住户都跑出来围观,小姑娘哪里是老女人的对手?最后,宛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到了房间,拨通了苏悯的电话,抽泣着说:“咱们得搬家!这里呆不下去了!”等苏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气得浑身发抖,这偷窥狂肯定不是第一次得手了,不知道都被他拍了些什么去!

第二天,两个姑娘就一起出去找房子了,通过中介,选中了天宁寺旁边一套一室户的单元房,当即就付了定金。这房子其实没那么理想,位于老公房扎堆的小区,旁边就是一个热电厂,天宁寺的古塔和工厂的烟囱毗邻而立,构成了一幅怪异的画面。天宁寺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舍利塔有五十八米高,而那个热电厂的烟囱居然有一百六十米高,离舍利塔的直线距离才不过四十米。住在热电厂旁边,实在不明智,也正是因为有污染,所以租金才特别便宜。

看房之前,中介说得天花乱坠,夸口家具、电器全配,其实,这屋子里只有一张五尺双人床、一张沙发和三个圆凳,两个女孩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马桶是坏的,电话是坏的,门灯是坏的……但她们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只想赶快逃离平山湖旅社。

在“中国之声”的实习,还算顺遂。宛晴被分到了专题部,苏悯被分到了新闻部。新闻部共有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是做一天休二天。苏悯早晨九点上班,转天早晨九点下班,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工作日。做完半夜十二点档的节目,可以去眯几个小时,凌晨五点又要爬起来做早新闻。

这种日子只过了三回,苏悯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俏皮的朱老师悄悄对苏悯说:“我们这工作熬人吧?又要熬夜,又要吃夜宵,一般干个一两年,编辑都会胖一圈,你别看我现在这么珠圆玉润,当年也骨感苗条过!你别看尤老师现在这么身强力壮,当年也骨瘦如柴过!”虽然辛苦,但编辑们的收入并不高,朱老师在“中国之声”干了两年,省吃俭用,也只攒下了两万块钱,当时北京的房价还没涨起来,也已经令她望洋兴叹。

从三月中旬开始,新闻部就进入了战备状态,因为伊拉克战争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领导要求每个组都要全天候监控各大通讯社的稿件,编辑大厅里的电视二十四小时不能关,以防漏掉战争爆发的关键节点。苏悯明明是个和平主义者,没想到也被这样的狂热气氛感染了,她才知道,媒体从业人员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群人,也许,每个记者骨子里都有一个战地梦。

做媒体的,最怕出事故。

最忌讳的,是报道了国家不许报道的大事,惹上此等大祸,重则媒体关门,轻则副总编担责下课,相关记者、编辑永远不能再从事新闻行业。做假新闻也是媒体大忌,对公信力伤害最大。错别字也是硬伤,如果不幸写错国家领导人的名字,编辑和值班老总是要被重重惩戒的,如果在稿件中把“口角”写成了“口-交”,记者和编辑都是要扣钱的,热线部还会接投诉电话接到手软,甚至有读者边笑边问:“你们报纸怎么这么重口味?明年还订你们家报纸!”

“中国之声”广播电台一贯以政治正确、新闻严谨著称,但偶尔也会有播出事故发生,比如说有个五十多岁的资深播音员,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有一次直播,大脑突然短路,居然出现了长达一分半钟的空播,守在直播间外的编辑直接就抓狂了,后来,普通话十分标准的朱老师干脆奔上去救急,替那个发病的播音员把剩下的内容读完。

看到这一幕,苏悯的心里也禁不住痒痒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让全中国的听众听见,这就是她来“中国之声”的初衷。然而,她却没有勇气给自己争取这样的机会。

直到伊拉克战争爆发,苏悯才知道什么叫新闻大战役,每个人都像机器上的螺丝钉一样高速运转。每天隔着玻璃望着播音员播报战况,苏悯的眼中总会不由自主地闪烁着羡慕的光,幸运的是,她的渴望被朱老师捕捉到了。

一天夜里,一位资深主播正要去录二十二点档的天气预报,朱老师说:“让苏悯播一次试试吧,想听听她在电波里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主播愣了一下,居然同意了,朱老师把串词交给苏悯:“你自己写的,再熟悉一下。”

苏悯感激地望着朱老师,把这段一分钟不到的天气预报串词默念了两遍,然后有点紧张地坐在直播间里,戴好耳机,对着话筒,字正腔圆地说出来,没有吃螺丝,一遍就过了,站在大玻璃窗外的朱老师,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从直播间出来,朱老师对苏悯说:“你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声音状态和心理素质都很适合播音,以后可以找机会走这条路,我觉得你行!”

一颗梦想的种子就这样播进了苏悯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