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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堕胎惨剧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那幢标有“王强诊所”的灰黑色房子。何威自然地牵起了苏悯的手,苏悯心中一阵狂跳,就这样进入了她眼中的龙潭虎穴。

进门第一间屋子,有个护士打扮的中年女人当值,两排木头椅子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候诊。何威走上前去,和护士聊了几句,护士不动声色地说:“前面有3个病人,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苏悯独自在木椅上打发时间,如坐针毡。她拿起一张护士台发放的“爱心献血”小广告,读了起来。这种小广告在“城中村”俯拾即是,几天前,何威就拨通了一张小广告上提供的联系电话,带上伪造的证件,到一家中介门口集合,跟几个“城中村”的村民一起到另一家“黑诊所”献血,那家诊所承诺“抽血之后立刻付现金”。

担心安全和卫生不过关,何威并不想真的献血,他不经意地问那医生:“我去年得了次肝炎,献血有没有问题啊?”没想到那医生居然说“没问题”,何威满头黑线,借故出去接手机,才溜掉了。还好他是个昂藏七尺的汉子,诊所的工作人员不可能逼他就范。

此时此刻,何威正立在诊所外面的巷子里抽烟,这个许多同事眼中的“狂人”,眼神平和,目光辽远。苏悯出神地望着他,长出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有时粗俗,有时深邃,他所执着的东西,却为许多人所不屑,他的孤独,她却懂得。

惨叫声突然从里间传了出来,一波一波无比凄厉,听得苏悯汗毛竖起,难道里面是在接生吗?

“护士,怎么回事?”有个鼻音很重的中年男人问道。

“没什么,流产呢,没钱打麻药。”护士满不在乎地说。

短短半小时内,前面的两个病人都因为不堪忍受女子的哭号,相继离开。苏悯却不能走,只能生生受着,何威陪在她的身边,把她的右手窝在他的掌心里,给她一点力量。忽然,整个世界安静了,那女子没了声息,苏悯的心却悬了起来。

“陈光?陈光!”护士不耐烦地叫道。

何威站起来,对苏悯说:“阿悯,进去吧!”

走进里间诊室,有个娃娃脸男孩正坐在“手术室”门口,不安地搓着双手,医生也不见人影。

护士坐在了医生的办公桌前,趾高气昂地对苏悯说:“医生在做手术,你有什么不舒服?”

此时,何威藏在身上的录音设备已经开始工作了。

苏悯有点惊讶:“您也是医生吗?”

这一问,那中年女人立刻就不乐意了:“我也有行医执照!”

“哦……”苏悯坐在方凳上,瞄了一眼何威,按照剧本开始演,“医生,我两个月前做了一次药流,可是这两个月还是一直不干净,总是出血,有时候肚子还有点疼……”

护士点了点头,指示她平躺在床单发黑的诊床上,那个年轻男孩见状,就去了外间。护士不容分说,就在苏悯的肚子上一阵用力捅按,边捅边问:“这边疼吗?这边呢?”

原本不疼,被她这么捅来捅去,不疼才怪,苏悯连忙呻吟着说:“疼!”

“怎么个疼法?”

“针扎一样疼!”

“我要做一下宫-颈检查。”护士指指何威,“你出去一下,男人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检查?”苏悯一骨碌坐了起来,冷汗直冒。

“撑开阴-道,检查宫-颈。”老阿姨开始着手准备器材,苏悯看到那个长长的金属夹子,顿时就打了个寒颤,看样子,这边的消毒也不过关。

何威眼前一黑,连忙说道:“医生,我们不查这个!”

“都流过产了,这有什么啦!你们这些乡下人,一点也不懂科学,大城市体检都要这么查的,光靠用手摸,能摸出什么来?姑娘过来,躺好!”阿姨非常粗暴地下了指令。

苏悯好歹也来自直辖市天津,就是因为不会讲粤语,打扮得又比较土,就被当成了乡下人,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个,如何逃过妇科检查才是眼下的要紧事。

这时,何威出马了,他和护士讲了几句粤语,苏悯听懂了七八成,脸都变绿了,登时就后悔跟他过来,他的大意是,“昨晚办事太用力了些,她出了很多血,就不要查了……”

那中年护士虎目圆睁,指着何威的鼻子尖开骂:“你们这些臭男人,根本就不知道爱惜女人,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落在你手里,算是没救了!还有,用个避-孕-套会死啊!你,还有外屋的那个烂仔,都应该让你们尝尝堕胎的滋味!……”一开始,何威的脸上有点抽搐,勉强忍住了笑意,但后来,这护士越说越激动,却句句在理,他也严肃了起来,连连点头,诚恳认错。

突然,护士调转了枪头,教训苏悯:“还有你,20岁了一点事情也不懂,知不知道堕胎次数太多,将来生也生不出?多半是药流流得不干净,要像里面那个女孩一样刮宫!”

听到“刮宫”,苏悯两腿一软,无助地看向何威。

“医生,咱们这里有没有B超或者CT检查什么的?”何威小心翼翼地问,“总归要找对了病症,才能做手术吧?”

护士冷哼了一声:“懂得还挺多!那么有钱,直接去康宁医院啊!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她转回头看着苏悯,“等医生给那个女孩做好手术,就帮你彻底检查一下。”

苏悯吞了一口口水,已经有破门而逃的冲动了。

突然,手术室的门“嘭”地打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医生冲了出来,他的胖脸惨白如纸,塑胶手套上沾满殷红的鲜血,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家属呢?家属呢?快打120!”

何威立刻迎了上去:“出了什么事?”

“手术……手术……失败了……大出血……病人快送康宁医院!”这时,另一个年轻的女护士也从手术室里踉跄着跑了出来,浑身抖得如同筛糠。那个在外间等候的小伙子听闻噩耗,直接撞开医生,冲进手术室,他发出了一声悲鸣,紧接着是绝望的嚎哭。

眼看着家属失去理智,指望不上,何威开始拨打电话,诊所里信号不好,他就奔到屋外去打120。苏悯站起身来,强忍着恐惧,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就靠着门瘫倒了——那面无血色的女孩,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床上,明晃晃的白灯打在她的身上,她的下身赤裸着,身下的床单全是血污,男孩正跪在诊床的旁边,抚摸着女孩的脸,失声痛哭着……

一个白瓷托盘被丢在旁边的桌子上,上面是几样浸满鲜血的金属器械,还有一个托盘,里面有个满身是血、已经成型的孩子,孩子的个头非常小,像只老鼠,显然,已经没了生的气息……

苏悯别过了头,不忍再看,她掩住了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这时,何威回来了,他一把拉起苏悯,摇晃着她:“医生呢?护士呢?他们人呢?”

“啊!”苏悯才清醒过来,原来,趁着她吓呆的当口,那三个犯了事的家伙已经从一道边门溜走了。何威的眼中满是愤怒和责备,苏悯哑口无言,眼泪也流了下来。

何威把怒火发泄到了那个男孩身上:“哭什么哭!人还有救呢!救护车就快来了!”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开到了“黑诊所”外面的巷口,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返狂奔200米,把失血过多的女孩抬走了。何威扶着那瘫软的男孩打了一辆黑出租,跟在救护车的后面,苏悯也一起上了车。路上,男孩始终在哭,六神无主。

何威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吗?”

男孩抬起头,惊愕地望着这个提供了帮助的陌生人。

“你是她男朋友?医生说,情况很危险,你现在应该联系她家里人!”何威严厉地说。

“我和她的家都在福建,我们在这边打工……”男孩的眼睛红彤彤的。

“孩子都那么大了,为什么要打掉?”苏悯对这个男孩生出了恨意。

“6个月了……本来是想生下来的,可是我爸妈不同意她进门,我们领不了证……我前两天被炒了鱿鱼,还在找工作……她怀孕之后反应大,就不上班了……生下来,我们也没有钱养……”男孩呜呜咽咽地讲着,苏悯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你叫什么?多大了?做什么的?”何威的语气终于软化下来。

“我叫余亮,是个做装修的木工,她叫张琴,以前是饭店服务员,我19,她17……”

“靠!你们这么小,也领不了证啊!”何威又怒了。

话音刚落,才发现医院已经到了,3个人跑下车,赶到急救室门口。在护士的指导下,何威架着余亮去办理抢救手续,他们回来之后,男孩抱着头,蹲在急救室的墙边,苏悯与何威坐在长椅上,一个小时后,两个警察出现在过道里。

原来,何威在打了120之后,也打了110,警察去“黑诊所”现场取完证,就找到了医院。苏悯、何威、余亮分别提供了口供,抢救仍旧在进行中。

“警官,那3个医生、护士抓住了吗?”何威最关心这个。

“他们跑得很快,我们还在追捕。你们也不要再去黑诊所看病了!”高个的警察警告何威。

眼见着两个警察踱到远处,苏悯轻轻地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记者?”

“告诉他们,独家报道很可能就做不了了,我已经和总编辑打过招呼,明天见报。”

“报道这女孩的事?”苏悯心中了然,这肯定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何威却摇了摇头:“女孩在黑诊所的遭遇,只是一个由头,城中村的调查,会一起推出。”

苏悯微微点头,突然感到愧疚:“师兄,对不起,是我没有看住他们,坏人都跑了。”

“不怪你,你如果要拦住他们,说不定他们会伤害你。”何威已经想通了。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