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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守着他


9月中旬,苏悯在北区食堂碰到了刘毓聪。

正午时分,苏悯独自吃着这天的第一顿饭,刘毓聪庞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隔着玻璃晒进来的阳光都挡住了,苏悯看到他,尴尬地笑笑:“大头,怎么来北区吃饭?”

“之前约了个网友在北区体育馆打羽毛球,就从南区过来了。”大头端着一碗面坐下。

“网友人呢?”苏悯左顾右盼。

“见光死了。”大头挠挠平头,咧开嘴笑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自从和程峰分了手,苏悯和他的室友自然也没了交集。吃了几口,苏悯就情不自禁地问了句:“他还好吗?”

刘毓聪抬眼看了看苏悯,说:“他还没回来。”

苏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屏住呼吸:“为什么?”

“他这个暑假里指标不太好,就去南京治病了,开学疗程还没有做完,和系里请了一个月的假。我昨天和他通过电话,他说十一假期过完就能回来了。”大头平静地叙述着,看到苏悯很久没有拿起筷子,大头有点过意不去,“我应该等你吃完饭再说,对不起……”

“没事,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苏悯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挤压,“放假之前,他状态怎么样……”她想知道,如果她那时同意了程峰复合的要求,他的身体还会不会变坏。

大头也明白她的意思,实话实说:“就是正常的失恋状态,话比较少。不过他倒也没怎么作践自己,不熬夜,不喝酒,生活很有规律……”

原来,程峰的确在按照苏悯提出的“分手约定”生活着。

“大头,我吃饱了,先走了!”没等大头回话,苏悯就端起餐盘,快步走向食堂的出口,她把剩了大半饭菜的餐盘放在回收点,就奔出了食堂,找个石凳坐下,拨程峰的手机。

响了两声,电话就接起了,但那边却不是程峰的声音,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喂!你好!”

苏悯心头一紧,还是硬着头皮发问:“你好!程峰在吗?”

“他在打点滴,睡着了,你有事的话,我可以转达给他。”女声沉着地说。

“请问你是哪位?”苏悯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是他的同学向岚。”向岚也了解电话这头的是谁,“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苏悯……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向岚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也绷不住了,这样的对话,令两个女子都十分疲惫,“他8月中旬出现了心悸、乏力的症状,还发生了一次呼吸道感染,烧到39度5,就入院治疗了,一边消除肺部的炎症,一边输注红细胞和血小板。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多了,正在输营养液,刚才打了一针促进睡眠的针,所以睡得很熟……”向岚如实陈述着情况,她是学医的,尽量规避术语,否则苏悯肯定会听不懂。介绍完程峰的病情,向岚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内心的平静,你的电话,可能会影响他的治疗,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再打给他了。”

苏悯抬起头,望望正午的红日,感觉到一阵眩晕,而电话那端,响起了挂断的声音。苏悯泪如泉涌,哀恸将她淹没——程峰在受苦治疗,向岚在身边照顾他——这两桩事实缠结在一起,把苏悯束缚得呼吸困难。这时,刘毓聪坐在了她的身边,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

哭了一会儿,苏悯说:“大头,程峰和向岚在一起了?”

大头愣了:“我不知道这事啊!峰子没有和我提过。”

“她在医院里守着他呢……”苏悯哽咽着说。

“我只知道,‘东北菜’那次见面之后,峰子就没有在寝室里提起过向岚这个人。”刘毓聪有点愧疚地对苏悯说,“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多嘴告诉你了。”

苏悯擦了擦眼泪,嘱咐大头:“你别去问程峰这件事,他在治病,不该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挂心,和他的身体比起来,其他的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悯,眼中全是震惊和怜惜。

苏悯没有和他对视,她垂下眼帘,提出了一个要求:“大头,以后我每天都会发消息问你程峰的情况,你别嫌我烦,好不好?”

“怎么会呢?发手机短信要花钱,不如就发BBS的msg吧,我的id是beckham。”

苏悯跌落谷底的情绪突然一松,“这么热门的id,你是怎么申请到的?”

“从一个毕业的师兄那里要过来的。”

……

大三伊始,苏悯的五个室友都有了奋斗目标——夏卿忙着打工赚钱,杨羽灵去广告公司实习,陶春晓和孟爽明确了出国意向,开始准备各种出国考试,孟爽的目标是美国,而酷爱德意志足球的春晓,目的地是德国。郑晓雪脸上的黑斑已经褪尽,又恢复了溜光水滑的状态,她想要保送研究生,但也做好两手准备,到一家护肤品公司实习。

苏悯成了寝室的异类,她不想考研,也不要出国,懒得去实习,又不肯打工。因为挂心程峰的病情,苏悯每天的情绪都很低落,实在看不惯她“死宅”的样子,杨羽灵试着转移苏悯的注意力:“你来我们木卫版的版聚吧,挺多靠谱男生的,又都是你喜欢的那种文艺男青年。”

木卫版就是光华大学BBS的电影版,取Movie的音译得名,羽灵是木卫版的版二(第二版主),也算是校园电影爱好者中的风云人物,她给了苏悯这样的建议:“你每天都看两三部电影对吧?为什么不来写影评呢?有感觉的就写写影评,我给你在精华区建个影评集。”

终于被羽灵说动,苏悯和孙凡、羽灵去过一次木卫版的版聚,那次版聚在一家湖南菜馆开了三桌,版友男多女少,气氛热烈。一群人争先恐后讨论热门电影,苏悯也会发言,但兴致不高。

即使她表现得如此消极,滥桃花还是开了一朵。

某个周六的清晨八点半,居然有个男生敲开了702室的门,点名要找苏悯,起到了闹钟的作用,这人名叫周子安,是个二十七岁的MBA,颇有几分学士风度。当蓬头垢面去开门的郑晓雪把凌晨三点才睡的苏悯从被窝里强拖起来,睡眼迷离的苏悯穿戴整齐出A室见客,这时,周子安就淡定地坐在客厅里,看着衣衫不整的女生们进出洗漱。

不由得,苏悯怒火中烧,对着这个不熟的客人下了强硬的逐客令:“今天是星期六,现在才八点半,是睡觉时间,你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女生寝室,很不方便!”

她眼神冰凉地盯着周子安,直盯到他发了毛,说了声“对不起”抽身离去。苏悯奔回A室,把连衣裙兜头脱掉,睡回笼觉去了。自此,室友们就开始叫她“灭绝师太”,她倒也不介意。

后来,苏悯在学生超市里遇到过周子安,气氛十分尴尬,周子安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可是,也太厉害了!”苏悯也抱歉地笑笑,这朵滥桃花就这样谢了。

任凭羽灵如何邀请,苏悯再也不去版聚。不过,她却经常在木卫版上发影评,她的影评一概写成诗歌,特别是那篇《去年在马里安巴》的影评,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如潮赞美。

“我时常在想:

为什么你不能没有我?你在等我!

虽然你否定了千遍,但你分明等的是我。

如果你什么都没等,那就说明你已经死了。

管风琴。

苍白,漆黑。

屏风是假的,镜子是假的,出口也是假的。

沙石和大理石描绘出坚硬的世界,

三棱锥模样的树木也像雕塑一样矜持。

本以为在这样规则的世界里我们都不会迷路,

可是我们终于迷失了自己。

他说,和你一起生活比死去还要可怕,

他就像埋在花园下面的第二具棺材。

他们在空谈,说的都是毫无意义的话,

他们从来不提发生过的事情,

却总是重复着‘不要声张,不要声张……’

你把双手叠在胸前,逃避,畏惧。

如果真相会伤害你,那么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会伤害你,那么我选择沉默。

比谎言更可怕的是沉默,

轻易赢得的游戏不是赌博。

我没有打算等你,

只是无意中在转弯处遇见了你。

在那个最后的黄昏,

突然有个影子闯进了我的视线,

是进退维谷的你。

我不知道你,镜子和暖炉都不知道你。

你像站在另一世界入口的化石,

你和我保持着距离,

就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有距离。

我们现在说的话过去都已经说过,

再过几分钟,这些语言就将凝固,

如同这大理石堆砌的花园。

一样的墙,一样的通道,我徐徐潜行,

要穿过这一切才能到达你。

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也不知道你是谁,

只有我知道。”

在BBS上读完这篇影评,把它收进精华区,杨羽灵就兴冲冲跑进A室,对着正在数面条的苏悯说:“孙凡爱你这首诗爱到不行,你的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不过是一首无处投递的情诗罢了。”苏悯习惯把鸡蛋留到最后吃。

“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在享受悲情,不能自拔,这很危险。”羽灵望着她咕咚咕咚地喝汤,“苏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不要糟蹋自己的才华了,好吗?”

苏悯没心没肺地笑笑,嘴角带着油花,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