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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黄品之源


第二天,苏悯和武心婷结束了在《南方晚报》的暑假小实习,各自登上回家的火车。

在火车上坐定,苏悯把背包放在身侧,包里揣着一个厚厚的黄色信封,里面有3163元现金,其中1163元是她这次实习的稿费,2000元是“城中村”报道的奖金,何威从这个报道上拿到了10000元的报社重奖。当苏悯从财务室领到这笔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犒劳了自己一张卧铺车票,不然这一个人的硬座,二十多个小时不知道该怎么熬。火车轰隆轰隆飞奔向前,恒定的节奏就是最好的催眠曲,苏悯赖在上铺一路昏睡。到天津的时候,爸爸和妈妈正在火车站等她。

回到家中,妈妈把一个噩耗带给苏悯:“姥爷没了,当时你正在考英语六级,怕影响你考试,就没告诉你,现在你回来了,去给姥爷磕几个头吧……”

苏悯当即陷入了崩溃,她哭了,越哭越疼痛,越哭越清醒。在她为逝去的恋情撕心裂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那天晚上,苏悯收到了何威的手机短信:“师妹,你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何威刚刚从深圳出差回来,才从尹春滟那里得知苏悯走了。

“师兄,我很乱,我姥爷去世了,家人瞒了我两个月。”

“太突然了,你节哀吧。我该说些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很坚强的。谢谢你带我来到广州。”

“坚强就好。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上海工作了。生活中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总是要继续的。我是个乐观现实的人,希望你也是。”

“我会是的。”

“对了,余亮今天找到我,把手术费都还给我了,他找老乡凑的钱。”

苏悯看到这条短信,不由得湿了眼眶,那个失去妻儿、悲痛欲绝的木工余亮恍若就在眼前,她开始相信,无论生活里有多少挫折考验,总归会有善良和坚强护佑在她身旁。

大三开学,苏悯彻底变成了一只蜗牛,蜗牛壳上贴着“逃课女王”的标签。她只选择自己喜欢的几门课去上,其他的课,除非是老师点名盯得紧的,她一概不去,大清早的那些课更是不可能请得动她,因为她总会在后半夜入眠,一般都要睡到临近中午才自然醒。

实际上,整个新闻系乃至整个光华大学都有不少苏悯这样的大三逃课狂人,他们真正实践了“自由而无用”的“民间校训”,对“自由”最粗浅的理解就是逃课。

逃课干什么呢?上进一点的是去实习、打工,颓废一点的就是打游戏、泡BBS,苏悯显然是后面一种。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702室,看书、从FTP下电影看。

FTP是个好东西,电视剧、电影、MP3、游戏应有尽有、海量下载。苏悯最爱去“包子铺”下载电影,看一部删一部,遇到超级喜欢的才留着,直到硬盘里实在放不下,才忍痛删掉一些。室友杨羽灵才是真正的电影达人,为了留下喜欢的片子,甚至和男友孙凡合买了DVD刻录机。

新闻系有个男生绰号“黄品源”,他开的那个FTP站点堪称全球爱情动作片的集散地,不过,这个站点是有密码的,此密码不可轻易外传,一众新闻系男生经常追着“黄品源”打听:“黄品源,今天有没有品?有没有精品?有没有极品?”这就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作为“黄品源”的忠实信徒,孙凡把这件事透露给了羽灵,他们俩也经常一起从这里下片子看。在爱情动作片的启蒙之下,在一整年的不懈尝试之后,这一对苦命鸳鸯终于取得了历史性突破,体会到了来之不易的鱼水之欢。

羽灵也无私地把这个火爆站点的密码分享给了室友们。陶春晓最积极,常常去下载来看,郑晓雪悄悄把密码给了男友齐悠凯,白莲花一样的孟爽当然不屑光顾。苏悯和夏卿一起看了两部日系AV,苏悯就感叹道:“这也太程式化了,一点意境和美感都没有,还不如去看情色文艺片!”

对男女之事毫无概念的夏卿看得目瞪口呆:“好恶心……这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啊?原来我看过的,小区里有两只京吧儿经常这么干!”

被夏卿逗乐了,苏悯说:“人本来就是动物嘛,繁衍生息,必经之路。”

“你看他们那么high,真有那么开心吗?”夏卿弱弱地问。

“女优的表演总归有夸张成分,这样男人才喜欢看啊!”苏悯冒充砖家,其实她也只有过一次完整的性经验,而且毫无快乐可言。

“可是男优都那么丑,她们不会有心理障碍吗?这怎么演得下去啊?”

这个问题,苏悯以前和程峰讨论过一次,虽然他们没有一起看过AV,但程峰却给她讲过一些扫盲的知识,苏悯连忙把自己的储备贡献出来:“我听说,男优大都选丑的,是因为AV的目标观众主要是男人,看片的时候,男人们会有代入感,他们一看这AV,就会自信心爆棚:哇,这样的青蛙也可以搞定女神,那我肯定也有希望啦!女优们敬业赚钱,自然也不能挑三拣四的。”

“太猥琐了!”夏卿发出惊呼。

“有什么猥琐的?你看偶像剧的时候,不也经常把自己代入成女主角吗?”

“还有啊……日本的男人……怎么这么短啊……”夏卿也算看到了点子上,“我有次在网上看到有人说,身高越高的男人,那里就会越短,可是这个日本男人那么矮,怎么也这么短?”

“我也不知道啊!”苏悯琢磨了半天,“我觉得身高和长短应该没关系吧,估计是有人嫉妒那些又高又帅的男人,所以才散布这样的谣言!”

偶尔,陶春晓也会跑到A室来,向苏悯和夏卿推销她检验过的“好片子”:“这部赞的!捆绑加轻虐,渔网加皮鞭,绝对会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夏卿总会发出惊叫:“去去去!谁像你这样重口味!”

苏悯却会卖春晓一个面子:“春晓鉴定,必属佳作,咱们也来瞅一眼吧!”

没错,春晓已经搬回了寝室,这意味着,702室的临时男性室友孙凡不得不结束了鸠占鹊巢的状态。春晓的回归,有一段错综复杂的背景。她的暑假小实习,是在上海的一家报社度过的,于是,这个夏天她如愿没回合肥。在六个室友之中,春晓的家算是不近不远的,但她却是回家次数最少的一个,除了寒假不得不回家过年,连暑假往往都找借口留在上海。当年被邻居大叔强暴的噩梦,始终是她心底最深的阴影,不回家,就用不着和那个龌龊的男人碰面。

大二上半学期,陶春晓因为和杨羽灵吵架搬出寝室,出去和一名师姐合租。租约期满之后,春晓换了室友,口才了得的她居然说动了刚刚大四毕业的卢雷与她合租,卢雷是光华大学BBS国际足球版的“版大”(第一版主),虽然他当初拒绝了春晓在BBS上的公开求爱,但春晓却始终对他未能忘情,卢雷和一个爱他的女孩同租,正牌女友冯苒居然一开始也未加阻拦。

就这样,春晓和她心坎上的男人住到了一个屋檐下。卢雷毕业后去了一家软件公司工作,每天下班回来,常能吃到春晓精心准备的饭菜,即使加班,春晓也会为他留饭。她还给他洗衣服、洗床单,把他们的“家”打扫得一尘不染。春晓给当时远在广州实习的苏悯发短信说:“反正我也不是处女了,他如果要我,我就从了他,那样,我就尽到了女朋友应尽的所有义务。”

然而,卢雷并没有越过雷池,他对春晓仍旧和以前一样,不浓不淡,但他确实更愿意呆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小小天地,就这样被她照顾着。他明白春晓的爱,也清楚她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女孩,冯苒根本不可能这样放低自己照顾他,冯苒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毕业后也和父母同住,根本不会做饭,家务也都由家政阿姨来做。

偶尔,冯苒会来卢雷这边给他抚慰,也许是老公房的隔音不好,也许是冯苒故意把动静弄大,总之,在一墙之隔的春晓听来,就是现场直播,冯苒夸张的呻吟和尖叫是如此刺耳,令春晓心神不宁,恨不得以头抢地。刚开始,春晓强压心火,但几次之后,她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有一天,当冯苒傍晚又来敲门,卢雷还没下班回来,春晓不肯给她开门,两个女人就隔着一道防盗门吵了起来,春晓一向是豁得出去的,冯苒这系花摇身一变,也成了在楼道里骂街的泼妇。

第二天,卢雷搬出了这个温馨的小窝,独自租房去住,冯苒仍旧住在父母家里,不肯和他同居。大哭一场的春晓守着这空出一半的房子,却没有心情再寻室友,干脆退了租,搬回702来。春晓将前因后果讲给羽灵,羽灵深明大义,果断督促孙凡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