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天亮之后说分手全文阅读 > 第38章 我的师妹

第38章 我的师妹


6月初的英语六级,苏悯考得浑浑噩噩。之后的期末考试备战,她也没去过自修教室,这一季的奖学金,是没戏了。夜里,苏悯常常搬把椅子坐在7楼的阳台上,面对一大片开阔地吹风,每到这个时候,夏卿的警惕性就会很高,坐在离她一门之隔的地方看书。

就在两个月前,程峰曾经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高高地举起苏悯,她高举双手,感觉自己正在飞翔,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护她周全、绝不放手。现在才知道,那些美好的记忆虽然清晰,却是最虚无缥缈的,想抓住,其实什么都没有。

苏悯的左眉,多了一道清浅的疤痕,这是个阴天,有点隐隐作痛。她没有去买眉笔或者眉粉,由着它去吧!愿意为她画眉的那个人,在干什么?

回头望望“监视”自己的夏卿,苏悯笑了,虽然她总是笨拙受伤,但绝不是那种会主动结束生命的人,她也舍不得像郑晓雪那样摧残自己,心里疼,那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一剂忘忧解,能把过去的不快乐统统抹掉,恐怕她也舍不得去喝,因为那些快乐的瞬间,还是记着好。

师兄何威打电话过来说,苏悯暑假的小实习,他已经帮她搞定了。7月初她就可以奔赴广州,于是,苏悯和班里其他几个去羊城实习的女生一起定了火车票。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苏悯去了文科楼。光华大学的文科楼,有不少恐怖故事——这几年,有不止一个学生选择在这里一跃而下、抛离尘世,还流传这里的电梯闹鬼,明明没有人按13楼,但电梯总是会在13楼莫名停下,厢门打开,外面根本没人。

苏悯站在13楼的窗口,向下张望,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跳楼的人,日复一日,都会在同一个窗口出现,重温跳楼的动作和痛苦,这是一个逃不出的死循环。偶尔,活人也会偶遇没有藏好的灵魂,目击它跳楼的重放片段。

闺蜜华依菲曾经给苏悯讲过这么一个鬼故事——有个女白领在一座大厦里独自加班到很晚,突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喧嚣,她走出办公室,发现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蜂拥着从她面前跑过,直跑到楼道尽头敞开的窗口,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当她魂飞魄散地奔到18楼的窗口,却发现下面没有任何孩子的踪影。那之后,她以为自己疯了,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后来才听说,这幢大厦的18楼发生过一次学生结伴跳楼的惨剧,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苏悯胆子小,一向听不得怪力乱神,但在初中时,女生们常在课间围成一圈来讲鬼故事提神。多年之后,苏悯把这个故事记得最牢,那吓人最立竿见影的“一双小白鞋”和“后面看一头秀发,前面看还是一头秀发”的故事,倒没有这种惊悚多年的效果。

站在这收过冤魂的文科楼上,还好是光天化日,苏悯没那么害怕。经济系最后一门《管理经济学》的考试就在这里的5楼进行。铃声响过,学生们三五成群走出大楼,苏悯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兀自出神。他还好,她可以放心地走了。

如果分了手,就可以割断一切,倒是省事,可是,她仍旧深爱着他、牵挂着他,自尊心作祟,她不会去安排什么狗血的偶遇,她更愿意这样默默地守护着他。

程峰夜夜入她的梦。在梦里,他们常常同乘一辆公共汽车,在那辆并不拥挤的车上,有很多空座,但他们却习惯站着,他们是一对默契的情侣,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不用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只是,程峰总是不打招呼,就突然放开苏悯,在不知哪个停站匆忙地跳下车,不见踪影,留下苏悯一个人在车上不知所措……

可是,在现实世界里,究竟是他们俩谁先下了车呢?

7月的第一天,苏悯和同学们在硬座车厢里熬过了20多个小时,来到了陌生、燥热、灰色的广州。打牌打累了,大家就东倒西歪地在座位上酣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正是奇绝秀丽的岭南山水,令苏悯的胸中豁然开朗。

离开广州火车站,几个女孩就分开了。苏悯和隔壁701寝室的武心婷都在《南方晚报》实习,她们未来40天的家就在市中心的一座酒店式公寓里,房间很小,还算干净,苏悯选了门边的床铺,心婷选了空调下面的,拉开32楼的窗帘,小半个广州尽收眼底。

第二天,苏悯和心婷就登上了著名的白云山。

上山的时候,苏悯欣赏着美丽恬淡的山脊、峡谷以及掩映在绿海中的点点花容,山花烂漫,在绿野中安详铺陈的野花使整个山谷都鲜活了起来。那些平日只能在自然博物馆才看得到的漂亮蝴蝶,竟然就在山路上飞来飞去,闪着蓝色荧光的翅膀在花丛中穿梭,鲜黄的身躯在空中划出惊艳的轨迹。色彩亮丽的彩蝶惊醒了苏悯,让她知道自己身在南方。

在半山腰,她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游人们纷纷躲进路边的小店,苏悯和心婷挤不进去,又不敢站在树下,干脆就淋了个透心凉。雨水在地面激起厚厚的水雾,雷声很近,就在头顶上爆裂,闪电很近,就在视野里绽放。雨水从山的高处汇聚倾泻下来,一股一股泉水在脚边流淌。不过半个小时,豪雨骤停,天空放晴。

苏悯浑身湿答答的,最后还是不顾形象、硬着头皮爬到了顶峰。白云山不高,没有令人倾倒的绝色,却有着一股独特的灵气,从山上俯瞰整个广州城,眺望老白云机场的飞机起起落落……

几个月前,当苏悯和程峰提起自己要去广州实习的时候,他并不怎么赞成:“去广州干什么?一座浮躁的城市。”但苏悯却很快就对这里生出了好感,这时,它就那么慵懒安静地舒展在她的眼前,全不见置身其中的嘈杂和聒噪。

转日,苏悯就去报社报到了。三站地铁过后,苏悯和心婷来到地面,买上两杯微苦的凉茶,边喝边走。到了《南方晚报》,没有等候多久,苏悯就被人事专员划进了都会部,心婷被分到了突发部。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婷神色黯然,跑突发新闻最苦,曾经有个体壮如牛的师兄说过,他跑了一年突发,每天24小时待命,凌晨出事也立马窜到现场,居然落下了胸口疼的毛病。

都会部以女记者居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苏悯提醒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明哲保身。

那天下午,都会部的选题会开到一半,身材高大的何威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看到苏悯,居然就跨步走了进来,和部门主任熟稔地打过招呼,何威站在苏悯的旁边,十分洒脱地对大家说:“我是特稿部的何威,这是我的师妹。我先走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我的师妹好不好。”

要知道,他自己其实也是报社刚刚入职的新人,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十分突兀的措辞令所有人惊讶,苏悯也觉得有点尴尬。

实习第一天,苏悯就赶上了报社的大规模聚餐,带教老师尹春滟热情地招呼苏悯同去。长春姑娘春滟比苏悯大3岁,人很活泼,身材瘦小,穿着1分米高的松糕鞋,苏悯叫她“滟姐”。

大巴车上,苏悯和春滟就坐在何威的旁边。司机在音响里放着粤语歌,何威跟着哼唱了起来,他一首一首地唱,没有一首歌词不熟悉,歌声也很悦耳。他很少介入两个女孩的谈话,偶尔发表一下意见,也显得心不在焉,而且总有脏字夹带其中,春滟的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苏悯的心里也生出一些不满。

到了会餐的地方,春滟和别的同事聊天去了,只剩下苏悯与何威独处。何威不太合群,和新同事们交流不多。他们在沙发坐下,何威点燃了一根烟。

“我们换过来坐,我反正晒惯了。”何威自己坐到了阳光里,让苏悯坐在阳光晒不到的位子,烟雾正好飘到苏悯的脸上,她轻轻别过头去。

“如果在都会部做得没有意思,可以来特稿部。”何威吐出一个烟圈。

苏悯笑笑:“反正也就实习40天,既来之,则安之,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再说。”其实,苏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刚入行的新记者,从都会新闻、突发新闻做起,可以积累经验,而特稿部的门槛很高,不光要写大稿,还动不动就要暗访、卧底,对于女孩子来说有点危险。

晚饭过后,春滟打车送苏悯回住处,她好奇地问:“你和何威熟吗?”

苏悯老实回答:“不熟,我们在学校只见过一次面,你和他熟吗?”

“不熟,我受不了他!几句很好说的话,到了他嘴里都不是味儿了,就那么平平常常说话,你骂什么人呀?把脏字当标点符号?我最看不惯这种人,动不动装酷,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他还和我抱怨:‘我真不想做这个破记者!’他忘了,我也是个‘破记者’呀!”春滟忿忿不平地说,“部门里还有几个姐妹觉得他不错呢,身材是蛮好的,不过我就受不了他那广西人的长相!”

苏悯哑然失笑:“广西人是什么长相啊?”

“就是高颧骨、深眼窝呗!”春滟话锋一转,开始八卦,“苏悯,你有男朋友吗?”

“来这之前刚分手。”苏悯苦笑一下。

春滟禁不住感叹:“你这样的女孩子,原来情路也如此坎坷!我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啊!我也刚分手,可我还当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在上海,所以我听说你是上海来的,觉得特别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