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天亮之后说分手全文阅读 > 第4章 迎新晚会

第4章 迎新晚会


隔着一道脏兮兮的车窗,苏悯与华依菲、秦勉挥手作别,她泪眼模糊,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他们飞速地向后退去,渐行渐远……一路上,苏悯都很沉默,爸爸和卧铺车厢的乘客热络地聊天,女儿考上了名牌大学,足够他自豪很多年乃至一辈子,哪怕是和陌生人炫耀一下,听听他们的夸奖,都令他无比受用。妈妈坐在床边,安静地翻看杂志。

苏悯平躺在中铺上,Walkman里放的是小柯的《遥望》——

“望见你从门前经过,似有一些悲哀,于是就轻轻唱了起来。

所以你我从此被爱紧紧锁起来,却又不能一生相守,这到底是谁在安排。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依然有爱情在游荡。

在你我相爱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唱,依然还是年少无知的感伤……”

她闭上了眼睛,离开了家,也告别了过往。

8月底的上海,热得焦灼,苏悯第一次遭遇南方毒辣辣的日头,就被一种眩晕的感觉攫住了。她乘坐学校接新生的大巴,和爸妈一起来到了光华大学,把她接进寝室的是一位憨厚的大二师兄。在学校的路边,一种纯白的小花吸引了苏悯,在郁郁葱葱的草丛里,那星星点点的白色显得格外清丽。苏悯问师兄:“这叫什么花?”

师兄答不上来:“就是一种沿街草吧!秋末冬初才会谢,生命力很强。”

苏悯心中暗想:我能不能也像这小花一样,安静地“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呢?

走进东区一号宿舍楼的107室,已经有三个女孩先到了。来自合肥的陶春晓正在收拾箱子,这个圆润甜美的女孩抬起头来,对苏悯笑笑,脸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每个铺位上都贴着新生的名字,苏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铺位,进门右手的下铺,和汪云政的大学寝室铺位如出一辙。苏悯不太满意这个位置,因为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将更多地担负起开门关门、接听电话的杂务,寝室里如果来了访客,也常常会进门就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

苏悯的上铺夏卿正在床上挂蚊帐,南京姑娘夏卿肤色黝黑,算不得美丽,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上海女孩孟爽气质干净,举手投足都很优雅,说话轻声细语。四个女孩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寝室里一时间十分热闹。

不久,杨羽灵风风火火到了,这是个大嗓门的济南女孩,苹果脸上有一双迷人的笑眼,脸颊上的点点雀斑更显出她的俏皮可爱,她穿着热裤,毫不吝啬地秀出魔鬼身材。

最后一个到寝室里报到的是杭州姑娘郑晓雪,苏悯一直觉得自己皮肤很白,但看到郑晓雪,才让她明白什么叫冰肌雪肤,郑晓雪的乌黑长发在脑后挽成螺髻,长长的丹凤眼透着傲气。苏悯暗暗失落,光是这间寝室里,就有两个女孩比她美丽。

把女儿安顿好,苏悯的父母就踏上了他们的江浙之旅,苏州、无锡、杭州、宁波玩了一圈,几天后才回到上海,和女儿吃饭、道别。在东区门口,父母拉着苏悯的手,没有怎样儿女情长,三个人都没流泪,但苏悯和妈妈却有点哽咽了,后来,爸爸满眼不舍,硬是把妈妈拉走了,苏悯笑着和他们说“再见”,陪伴自己18年的父母,就这样草草离别。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绝大多数寝室都是6个女孩集体行动,107室也不例外,她们一起去上课,结伴去食堂、澡堂,并肩去水房打水,只有孟爽不愿意去公共浴室,她是个有洁癖的姑娘,“总觉得这澡堂,怎么看怎么像纳粹毒气室”,还好她家在上海,干脆每晚回家去住,不然9月的上海那么炎热,不去“毒气室”,自己先馊了。

没想到,一场新闻班的迎新晚会,意外瓦解了107室的抱团状态。来到陌生的世界,要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一下最好的自己。107室出了两个节目,一个节目是夏卿独唱周蕙的《约定》,另一个节目是苏悯的吉他弹唱《大约在冬季》。

夏卿的声音像极了周蕙,她一点也不怯场,唱得婉转动人,唱到最后,有位来自新疆的胸肌大得像脸盆的男生上台送了一朵玫瑰,夏卿的脸色瞬间黑里透红。

苏悯的弹唱和全场的热烈气氛有点不搭,而且她开场的几个音就弹错了,多功能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声,苏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从头弹起。她唱得很投入,声音颇有几分空灵,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歌声中沁出了满满的怀念。真正会弹吉他的人,肯定看得出她其实指法生疏,偶尔漏掉几个音,被歌声掩盖过去。

教会她弹吉他的那个人,也是她最想要的观众,却没有机会听她唱这首歌,没有机会调侃她是个多么不成材的学生。这把吉他,是苏悯18岁生日那天,意外收到的礼物。那日,汪云政等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深棕色的吉他盒子立在他的脚边,当时,苏悯喜出望外,跳下自行车,不顾路人的眼光,扑进他的怀里,亲了亲他柔软的双唇。

回到家中,苏悯迫不及待地打开吉他盒子,崭新的木纹吉他上,躺着一张简约的白色卡片,上面是汪云政隽秀的笔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遇见你,让我第一次有了安定的愿望。我会努力使自己的肩膀更加厚实,使你幸福、快乐。”这张卡片,苏悯也随身带到了上海,失恋仍旧疼痛,但那些关于汪云政的回忆,却仍旧美好、清晰。

迎新晚会的末尾,辅导员请每个新生都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心愿,然后把这些心愿塞进一个信封,信封上注好自己的名字,近百个信封被封进了一只黑红色的木匣,辅导员说:“到我们毕业晚会的时候,大家可以取回自己的心愿,看看实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