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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


心急如焚的王军,开着小车,以最快的速度,将痛得不停地呻吟的三毛,送到了离工地不远的宏海市人民医院,挂号,看急诊。急诊科的外科医生建议马上安排住院,再行急诊手术治疗。毫无头绪的王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服从着医生的安排。王军和大炮两人,推着孱弱的三毛去办理入院手续、交住院押金、送到骨科病房。

骨科的医生们和护士们,正聚在一块交早班,静悄悄的病房里面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坐在轮椅上痛苦地呻吟着的三毛,打破了早上病房的安静,一位年轻的骨科医生带着王军他们来到了已经安排好的18床。

年轻的骨科医生有条不紊又详细地问起了病史,了解清楚了受伤的三毛的个人资料、受伤的来龙去脉、既往病史以及家里人的身体状况等等后,娴熟地做些必要的体格检查,面不改色地看着三毛那血肉模糊的右手,还是血淋淋的,虽然惨不忍睹,但他没有丝毫的畏怯和惊慌,也许是接触多了,已经见多不怕了,也许救死扶伤的信念已经战胜了任何血淋淋的恐怖,也许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纯朴理念扫除了任何的心理障碍。

骨科医生问完病史和做完体格检查后,迅速地给三毛的伤口简单地清创、包扎一下。

骨科医生皱着眉头,用命令式的口气对王军说:“病人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根据我的经验,需要马上行手术治疗,不知你们家属的意见怎样?”

惊慌失措但还是镇定的王军,毫不犹豫地说:“我同意马上手术,你就尽快安排手术,我相信你们医生的经验。”

骨科医生舒开了皱眉,严肃地说:“做手术的话,可能需要花费不少钱的,为了不影响治疗,我希望你们先多交点押金。”

王军有些意外,但还是坦诚地笑着说:“钱不是问题,能够治好他的伤,无论手术费多贵,药物多贵,我都付得起,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骨科医生对于王军的信誓旦旦的言语,很是欢喜,便笑着说:“那就好。你现在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个字,我让护士过来抽些血液去做手术前的常规检查,然后马上给病人安排手术。”

骨科医生合起病历夹,抬起头颅,迈开步子迅疾地走出了病房,并大声地招呼护士过来抽血和做好术前准备。

为了安心,为了希望做手术的医生更细心更认真地给三毛做手术,王军准备了好几个沉甸甸的红包,并神不知鬼不觉地逐个地送到了科室负责人、主管医生、主管护士等白衣天使穿着的白大褂的口袋里,他们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王军的红包,似乎理所当然地当做自己份内的正常收入收下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不拿白不拿。

经过医生们几个小时的持续奋战,三毛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右手被打上了石膏,并被厚厚的白色绷带缠绕着,而面色苍白的三毛正躺在推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着,很安详地进入了他的梦乡。

做手术的主刀医生跟随着三毛的推床走出了阴森森、神秘莫测的手术室,并解下戴了好几个小时的一次性口罩,泰然自若但有些倦意地对心急如焚的王军说:“你家人的手术,完成得挺成功的。还好,病人救治得比较及时,才保住右手;如果再晚几个小时,也许病人的右手就得报销了。”。主刀医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语气中夹带着溢满心胸的兴奋,像历经千辛万苦走出了罗布泊的探险家,走过了荒凉,走过了恐怖,走过了干旱,闯过了鬼门关,挺过了沙尘暴,才终于带着孱弱的病人走出了那片埋葬了无数勇者的广袤沙漠,那种征服感和喜悦难以用言语去表达出来。

三毛终于被送出了手术室,让守候在手术室外面走廊的王军,悬着的一颗心也安然地落下了,紧绷的神经缓缓地松开了,又看到了普照万物的曙光。

看到三毛有惊无险地被推出了手术室,并被告知手术比较顺利,王军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几个小时都没吃东西了,和爱侃大山的大炮两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走廊的凳子上聊聊海头村的那些事那些人,坐困了,便站了起来,边抽烟边在狭窄的走廊上踱来踱去,时而依窗而望远方的蓝天白云,也许是一心牵挂着三毛的伤势和忧虑着手术能否成功,身体竟然没有发出饥饿的信号,他也没有什么食欲,也就喝点矿泉水就熬了过去。王军在和大炮聊天的过程中,从大炮的嘴里了解到了海头村的一些变化、红白喜事和岁月沧桑,最让王军惊讶的一件事是—他家邻居王好财大叔因为得了胃癌,没钱治病,已经过世了;大炮还说,这好财叔反反复复地嗳气、反酸、上腹痛已经好几年了,乡下人嘛,一没钱而没看病的习惯,能忍就忍着吧,实在痛得受不了,就找镇上的江湖郎中买点中草药吃了了事,直到三个月前,好财叔突然一下子消瘦得不成人样了并出现了解黑便的症状,他子女才每人凑点钱,让他到宏海市人民医院看病以及做些必要的检查,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告诉好财叔的子女,他们父亲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做手术也没有多大意义了,让他们多孝顺孝顺老人家,也许老人家熬不了几个月了;如果是子女有钱的话,肯定会让好财叔住进医院去,让专业的医生护士们为得了癌症的父亲祛除病痛和护理得更人性化些,让他老人家在现代化的医院里终老,不让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家临终前还受病痛的折磨,但你也晓得,他们一家是海头村出了名的贫困户,所以好财叔只能呆在自个茅草屋里痛不欲生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几个月,经常痛得呼天抢地,我有时听了那呻吟声,心里都难受得不得了,太凄凉了。

王军听说了好财叔悲凄的故事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人穷时,生不起病,看不起病,得了重病,没钱,就难以享受到救死扶伤的优质服务,更别提什么临终服务了,只能听天由命,任凭病魔的摧残,这也太悲哀了。这是一个穷人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王军久久难以平静地反思着好财叔的悲惨结局,毕竟他是看着王军长大的,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他慈祥可亲的身影总是在王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王军又看着顺利完成手术的三毛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享受着白衣天使们的专业服务,不禁感叹:如果没钱的话,三毛是否可以接受手术治疗,是否可以躺在现代化的医院里接受规范化的治疗,是否会像好财叔那样回家听天由命?

也许,三毛比好财叔幸运些,是因为在积累了可观财富的王军的工地上受的伤,又和王军从小玩到大的,彼此的情谊很深,所以三毛的下场没有像好财叔那么悲惨,也就不会像一只受伤的野狗,只能依靠自己的生存意志去与伤病抗争,生存意志足够坚强且运气好的话,就能挺过鬼门关,否则,就只能提前向阎罗王报告了。

同在一片蓝天下,同在一个太阳底下,每一个人的生活姿态何其千姿百态,因为造化的作弄,因为不一样的出身背景、个人意志、生活环境、学习经历、人生阅历、性格,每一个人的命运也是千奇百怪。如果站在月球上,用天文望远镜观赏我们赖以生存的这颗美丽星球,我们会发现,在地球这个大舞台上,每天都上演着无数荒诞且亦真亦假的舞台剧,它的荒诞性远远超乎任何绝顶聪明的脑袋的想象,然而,无论每天都演绎着的舞台剧如何的荒诞,它的结局不外乎是悲剧或喜剧;无论戏中人怎样的尊或卑、贵或贱,每一个人的最终的结局都是殊途同归—回归大自然,正如古人云:生者如寄,死者归也(活着的人不过是短暂地寄存这个大千世界罢了,逝去的人才是真正地回到了灵魂的归宿。)。

王军心想,生老病死,是任何万生万物都违背不了的自然规律,生生死死,也许是生命的轮回;但,活着的时候,谁都想活得体面些、风光些,活出自我的风采,活出个人样来,谁都自以为是地认为死亡离自己还是很遥远的事,谁愿意把生前的每一天都当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去思考、去生活?当生命面对无躯不入且残酷的绝症时,却是那么的无能,那么的脆弱,像风雨中摇曳的一片枯叶,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与病魔的斗争过程中,有些生命竭尽全力地求生,书写出了生命的坚强;有些生命悲观厌世地呻吟着,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