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一章  紫红色的苇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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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楼东大街。
　　街两旁的店铺多已打烊，益仁堂里也是一片漆黑。
　　夜很静。
　　蟋蟀的鸣叫清脆而响亮。
　　马蹄的铁掌扣击石板路的声音空旷，悠长。
　　街边，间或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聊天，或蹲或坐。
　　我们家的马车一路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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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汝珍的宅第在光岳楼南边的考院街。叶家虽家道殷实，但宅第并不奢华，门口也没有张扬的标志。门阔不过七尺，但两扇木门即便是在夜里也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厚重、结实。
　　来福扣打门环。
　　门开了一条缝，有人探出头来。一看是吉祥画店的马车，便打开大门。
　　母亲让来福守在外院，自个儿随叶家的仆人进了二门。一进叶汝珍的书房，母亲就跪倒在地：“求先生救命！”
　　叶汝珍走到门外，四下看了看，又轻轻掩上。压低了声音说：“吴嫂，您这不是要折我的阳寿吗？您瞧您这身子……当心动了胎气。”
　　母亲垂泪道：“不怕，反正这孩子生出来也是受罪……”
　　“这……这……”叶汝珍来回踱步，“吴嫂，不是叶某推诿，实是无能为力啊！”
　　母亲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跪在那里不出声。
　　“吴嫂，请起，请起呀！”叶先生想了想，“吴嫂，叶某有话问你，你不起来叶某就不说了。”
　　母亲起身，放了一锭银子在案几上。
　　叶汝珍把银锭往案边推了推：“吴嫂，叶某素来敬重吴掌柜的人品，您这样就是小看我了。”
　　母亲说：“好歹求叶先生指条明路，我们当家的要是好不了，我和孩子们可怎么过啊！”
　　叶汝珍指了指椅子：“坐下吧，咱们都坐下说。”说着，便自个儿先坐下了。
　　母亲擦了擦眼泪，坐下。
　　叶先生开口：“吴掌柜并无性命之忧，因为下毒的人并没有想害他性命。只不过……这人是废了。”
　　“人，废了？”母亲问，“您是说我们当家的就一直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一辈子？”
　　叶先生点点头，说：“不是昏昏沉沉地睡也是迷迷糊糊地活，能知道吃喝拉撒就算是不错了。”
　　母亲双手蒙住脸，努力控制不让自个儿哭出声。
　　叶先生问：“吴掌柜近日可曾与人结怨？”
　　母亲答：“我们当家的为人厚道，别说近日，什么时候也没有和人结过怨啊！”
　　叶先生又问：“近日往来的客商可曾有从西边来的？”
　　母亲说：“没有。眼下还不到卖画的时候，外地的客商要等到入腊以后才来呢。”
　　叶先生摇头，说：“这就怪了。这毒药极少见，在不夺人性命这点上，有点儿像江湖上的蒙汗药，但却不是蒙汗药。蒙汗药只是迷人一时，但这种药却能迷人一世。所以，能配制这药的，必定是岐黄高手。而且，这药绝非出自本地，倒是极有可能来自于陕甘一带，好像是……我也说不好。”
　　母亲说：“思菡她大爷在年初的时候去过西安一趟……莫不是冲着吉祥画店这份家业来的吧？”
　　叶汝珍连忙摆手说：“吴嫂，这无凭无据的话可说不得，千万说不得。”
　　就在这时，只听得窗外“咣当”一声，像是瓦片坠地的声音。
　　叶汝珍快步走出屋门，喊了一句：“谁？”
　　院子里静静的。
　　叶汝珍骂道：“该死的野猫。”转身回到屋里，附在母亲耳边低语。
　　母亲的眉头渐渐舒展，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叶先生一番话，母亲起身，对着叶先生深鞠一躬。
　　叶汝珍从抽屉里取出一包药递给母亲。
　　母亲告辞。
　　叶汝珍送母亲出了门，故意大声说道：“吴嫂，实在对不起，另请高明，另请高明吧！”
　　母亲离开之后，叶汝珍在自个儿的书房窗台外面的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