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一章  紫红色的苇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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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先生来了。叶先生是东昌府有名的神医，名叫叶汝珍，益仁堂药铺的东家。
　　大姐、二姐一块儿陪着母亲围在父亲床前。
　　思芸哥哥和来福候在门外。
　　叶先生在给父亲把脉。叶先生须发花白，瘦长脸，高鼻梁。架着一副眼镜。圆圆的眼镜片儿后面，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过了好大一会儿，叶汝珍才把眼睛睁开，看了看母亲，无可奈何地摇头。
　　母亲一下紧张起来，不安地问道：“叶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病？”
　　叶先生捻须而起，沉吟道：“恕叶某无能为力，吴嫂另请高明吧！”
　　“思菡！思萱！”母亲的脸色阴沉，“我身子不方便，你们两个给叶先生跪下！”
　　扑通一声，大姐跪倒。
　　紧接着，二姐也跪倒了。
　　叶家乃岐黄世家，五世行医。叶汝珍先生更是了得，十六岁时便开始悬壶行医，素来有华陀再世之称。另请高明？若是叶老先生都治不了谁还能治？谁还敢治？
　　“吴嫂，你这是干什么？”叶先生弯腰拉起大姐二姐，“孩子们快起来，快起来！”
　　母亲厉声喝道：“不能起！”
　　刚刚站起来的大姐和二姐再一次跪倒。
　　母亲对两个姐姐说：“记住，你们这是在给你爹求命呢！”
　　“吴嫂，你这是求啥命呢？吴掌柜他没有性命之忧！”叶先生说。
　　母亲将信将疑地问：“您是说……我们当家的他死不了？”
　　“吴嫂你想哪儿去了？谁说要死人了？”叶先生说。
　　母亲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说：“您说治不了，您都治不了的病那还有个好儿？”
　　叶先生无奈地摇摇头：“性命无碍。只是这病我还是治不了？”
　　“这话儿又怎么说？”母亲实在弄不懂叶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嫂识字吗？”叶先生问道。
　　母亲说：“多少识得几个。”
　　“有茶水吗？我有点口渴。”叶先生说。
　　二姐连忙起身给叶先生递了茶。
　　叶先生接了，轻呷一口，放了茶碗，右手食指伸进茶杯里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母亲认出了那四个字——有人下毒。
　　叶先生随手把那四个字抹去，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叶伯伯……”二姐喊着就要追出去，却被母亲一把扯住。
　　母亲死死地扯住二姐的衣袖，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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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福去送叶先生。
　　思芸哥哥也跟着来福的马车顺路回家了。
　　母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地瞪着，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母亲就那样一直瞪着，直到天黑。
　　大姐端来几个芑溜：“娘，您趁热吃点儿。”
　　母亲长吁一口气：“你和思萱去吃，吃了你们就睡，哪儿也不许去。”
　　大姐答应一声，悄悄地退下。
　　门外，二姐正扒着门缝往里瞧。
　　大姐拽二姐的衣袖。
　　二姐甩手挣脱。
　　大姐一把抓住二姐的胳膊，拉二姐离开。
　　二姐又用力地甩着胳膊，没有甩开，便极不情愿地跟着大姐进了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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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对我们家来说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那天，对母亲来说长得像是整整过了一辈子。
　　那天，事情没完没了。
　　母亲独自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夜阑人静。
　　夜空中没有月亮，星星很亮。
　　老梨树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母亲走出正房，在大姐和二姐住的西厢房的窗下听了听动静，而后悄悄地出了二门，来到外院的窗下，轻唤来福。
　　来福一骨碌爬起来，开门。开门的声音听起来很响。
　　“套车。咱们还得去求求叶先生。”母亲压低了声音说，“轻点声，别吵醒了两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