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二章  父亲疯了7

　　7
　　晚上，吃过了饭。母亲放下碗筷说：“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别忘了给你爹煮药。我去画店里熬颜料。”
　　二姐说：“娘，我跟您去！”
　　“你捣什么乱啊？在家帮你姐姐干点活儿！”母亲训斥道。
　　“娘，我不是捣乱。您身子越来越不方便，您熬了这次，下次呢？再下次呢？到时候你不能动了咋办？画店里说不定那天颜料就用完……”二姐说。
　　母亲心里一惊，她不得不承认二姐说的在理儿。在母亲眼里，二姐本来还是个孩子，可自从父亲出事以后，二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自从二姐跟着马车跑到叶家的那天晚上开始，母亲就说过不敢再拿二姐当小孩子看的话，但说归说，习惯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这么说吧，母亲已然察觉到二姐的长大，但这样的长大让母亲一时还没有办法适应。母亲怔了一小会儿，说：“思菡，那你一个人收拾。涮完碗筷就把药煮上，记住喽——药渣子扒个坑埋到梨树底下！别让人看到！”
　　“嗯。”大姐温顺地答应着。
　　记得我好像说过，给父亲的药是个谜。谜底只有叶先生和母亲知道。药渣子要埋起来？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还得要悄悄地埋，不能让人知道。这可是太奇怪了。
　　二姐拎着一盏马灯，跟着母亲来到画店。晚上画店里是空的，伙计们都不在店里住，刘妈也不在店里住。只有在进了腊月门儿，有外地的画商来的时候，店里才有人住。不光是画商住，伙计们也住。画商们甭管大小都是爷，总得有人伺候不是？
　　画店铺面后面的院子里支着一个灶台，灶台上是一口很大的铜锅。煮颜料不能用铁锅，铁锅煮出来的颜料偏色。不仅锅是铜的，就连铲子勺子也都是铜的，在马灯的照耀下泛着暗红的光。
　　灶台旁边大瓷缸里的水早已让来福挑满。
　　二姐将马灯放在灶台上。
　　母亲从库房里取了槐米和石灰。槐米是春天采了晾干的，采摘的时候要半花半米。槐米加少许石灰拌匀了放进锅里。灶内点火。将槐米和石灰翻炒至微焦。然后兑上水，加入碱，大火煮开，开锅后再加矾，文火熬至半数水分，将色液滤到一个大铜盆里。原料回锅，加水再熬，如是者三。三次的色液混合到一块儿，冷却后就算是成了。其中的加石灰和翻炒工序是我们家独有的，也是我们家的独门密技。
　　那天晚上，母亲和二姐忙乎了半宿。每一道工序，从配料到要领，母亲都仔仔细细地说给二姐，生怕有什么遗漏：“一定要等到开锅以后再加矾，加的时候要一点点的放，火要小，要一边放一边用勺扬汤，矾加急了会溢锅……记住了？”
　　马灯很亮，灶火很旺。
　　二种红黄的光映照在二姐的脸上，二姐脸上显现出与她十二岁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