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二章  父亲疯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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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画店门前。
　　若干大大小小的花包袱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画店的一帮伙计们或蹲或坐。一个个像是秋后遭了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的，没一点精神。
　　秦梦阳坐在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上，像一尊表情木然的泥塑。
　　来福将马车停稳，又小心地扶母亲下车。
　　母亲走到秦梦阳跟前，问道：“这是怎么啦？”
　　秦梦阳低头不语。
　　母亲又看了看众伙计：“都咋的了？一个个都成了丁家坑的蛤蟆？闭气了？”丁家坑是我们家旁边的一个水塘，不知道什么原因，丁家坑里的蛤蟆从来不叫。所以，地方上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歇后语：丁家坑的蛤蟆——闭气了。
　　秦梦阳依然低着头，说：“师傅把画版全都收走了，画店里空了。这么多人，总不能赖着吃闲饭吧！我们就是想再见您一面，要不早就走了。”
　　这时候，来福又出现了。他是先把马车停到家里又过来的，手里多了一根扁担。挑衅地冲秦梦阳咿咿呀呀地叫，那意思摆明了是正指责秦梦阳落井下石忘恩负义。
　　秦梦阳斜眼儿看着来福，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意。其实，秦梦阳早就看来福不顺眼——整天像叭儿狗似的跟在主子屁股后头，时不时地来一出狗仗人势的表演。不光是秦梦阳，吉祥画店的伙计们看来福的眼光也大都是怪怪的，有的是羡慕——来福那就是东家的半个儿子，有的是觊觎——恨不得自个儿取而代之。
　　没心没肺的来福从来不管这些，他似乎也想不到这些。每当我们家有事的时候，冲在前头的总是来福。这次也一样，来福横着一根扁担，抢在母亲前面与秦梦阳对上阵仗。
　　秦梦阳看到来福那张狂样，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呸！狗！”
　　来福听到秦梦阳骂自个儿，抡起扁担就砸过去。
　　秦梦阳也不含糊，坐在花包袱上，屁股动都没动，眼看着扁担扮抡过来，身子往后一仰，躲了过去。看着来福的招数用老，顺手抓住扁担就势一牵，随即一个鹞子翻身，紧跟着一脚踢在来福当胸。秦梦阳的动作太快了，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到来福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
　　“好！”众伙计齐声叫道，仿佛秦梦阳给他们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恶气。
　　来福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胸口，他自个儿也不明白怎么就着了秦梦阳的道。来福打架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甩了甩肩膀又冲了上去，那架势摆明了要和秦梦阳玩儿命！
　　“住手！”母亲大喝一声。
　　来福立马收住脚步，愤然地看着秦梦阳。
　　秦梦阳站在那儿，随手将那根扁担丢向身后，依然是满脸的不屑。
　　母亲训斥来福：“你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乱是不是？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
　　来福讨了个没趣，垂头耷脑地走了。
　　母亲又埋怨秦梦阳：“你也是，和一个哑巴治什么气？来福就是混人一个！你还不知道？平时看你不哼不哈的，打起人来还真狠，你就不怕一脚踢出人命来？说吧，说说你们是咋想的？”
　　秦梦阳嗫嚅：“师娘……”
　　母亲竖着伸出手掌：“别！先别叫师娘。你们东家没收过徒弟，这两个字我担待不起。梦阳，不是我当众驳你面子，实在是担待不起。师徒如父子，这师徒之谊可重如泰山哪！这师娘两个字一出口，下面的话可就不好说了……说吧，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咱们当面锣鼓对面戏，也不用藏着掖着。”母亲的一番话棉里藏针，但凡不缺心眼儿的都能听得出。
　　秦梦阳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谁……谁都不愿意走……可，可这怎么办啊？”
　　“是啊！这怎么办啊？”几个伙计附合道。
　　“不就是画版的事儿吗？”二姐插言道，“我爹搬走了，你们不会再搬回来啊？画版又没长翅膀飞掉！”
　　秦梦阳说：“我们都去了多少回了，师傅他就是死活不开门。我们几个琢磨——这吉祥画店十有八九是开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就想树倒猢狲散？”母亲问。
　　秦梦阳和众伙计没有一个再敢吱声的。
　　二姐说：“秦大哥，你跟我来。你们几个——”二姐指着其他伙计，“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