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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武德战记


从武德二年起,大唐四周的战争阴云也愈发浓密。

先是定扬可汗刘武周率军攻陷山西石州、平遥等地。接着以麾下黄子英为将,在介休境内的鼠雀谷大破唐军,太常少卿李仲文和左卫大将军姜宝谊遭遇惨败,双双做了俘虏。高祖李渊大惊,以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与刘武周麾下大将宋金刚决战于索原度,宋金刚截断水源,趁唐军移动营寨取水之际纵兵出击,大败唐军,裴寂只身得以逃亡。

紧接着刘武周步步紧逼,直扑晋阳,齐王李元吉弃城星夜逃回长安,晋阳失陷。

武德二年十月,宋金刚攻陷浍州,夏县人吕崇茂与占据蒲州的隋旧将王行本起兵相应,整个河东地区几乎全部落入刘武周之手。不得已李渊再度启用秦王李世民征讨刘武周。

武德二年十一月,李世民领军自龙门关渡过黄河,屯兵柏壁,与宋金刚对峙。十二月,宋金刚派大将尉迟恭、寻相率军至夏县支援吕崇茂,击溃永安王李孝基率领的唐军。李世民在尉迟恭部返回浍州途中,令大将殷开山率军狙击,大败尉迟恭部,尉迟恭、寻相二人只身得以逃脱。

武德三年正月,李世民击败王行本,王行本遂降。接着李世民大破宋金刚,一日八战全胜,斩俘数万人,成功招降其麾下大将尉迟恭,刘武周的爱将黄子英亦被唐将张德政袭杀。无奈之下,刘武周与宋金刚双双逃进突厥境内避难。后宋金刚因无法忍受突厥人的欺辱,意图逃离,结果途中被突厥人截获,被处以腰斩之刑。刘武周闻讯更是战战兢兢,寝食难安,与几个心腹意欲逃归马邑,不料其中一人向突厥告密,突厥可汗大怒,下令将其五马分尸。这二人皆死的惨不堪言。

武德三年五月,李世民率军回归长安,李渊亲率文武百官至长安城东二十里外相迎,高祖赞其功高,堪比南岳。

武德三年七月,高祖李渊再度下诏,以李世民为帅,东取洛阳,讨伐郑王王世充。王世充闻讯大惊,慌忙组织三十余万大军,严阵以待。

一开局,王世充的局面就无比恶化。李世民令史万宝从宜阳攻占龙门,切断洛阳与襄阳之间联系;令刘德威翻越太行山,攻打怀州,切断洛阳与虎牢关之间联系;令王君廓切断洛口仓通往洛阳的粮道;令黄君汉南下河阴,攻打回洛城,切断洛阳与回落仓的粮道。郑国各地守将纷纷不战而降,洛阳周围郡县皆落入李世民手中,洛阳成为一座孤城。

李世民采用四面合围之势,大军将洛阳城围的水泄不通。

武德三年八月,李世民顺利攻取北邙山,陈兵青城宫,与王世充部隔着一道涧水对峙。

王世充兀自不甘心,亲自出面求和。他隔水高喊:“隋末丧乱,天下分崩,你大唐据关中,我王世充据洛阳,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今殿下劳师远袭,其理何在?”李世民扬声答道:“四海之内皆承正统,都已受我大唐统领,唯独王公执迷不悟,妄想螳臂当车,今王公若降,尚可保一门富贵,若胆敢抗拒,将在我大唐铁骑之下化为齑粉。” 王世充勃然大怒,誓于李世民拼个鱼死网破,双方大军遂展开殊死搏杀。

武德三年九月辛巳日,李世民带五百余亲兵,暗中登上北邙山魏宣武帝景陵,察看王世充大军军势。王世充获悉,遣大将单雄信率一万大军前往扑杀,李世民率部突围,追杀中单雄信一箭射伤李世民,李世民差点跌落马下,死于乱军之中。

危急之际,李世民麾下骁将尉迟恭大展神威,单鞭夺槊,险些击杀敌方骁将单雄信,护送着李世民成功突围。随即李世民援军赶至,反而转败为胜,击溃王世充部。

至十一月,王世充众叛亲离,麾下将领纷纷叛逃,归顺李世民。无奈之下,王世充只好听从谋士叶天信之计,修书向夏王窦建德求援。窦建德顾及唇亡齿寒之理,纳中书舍人刘斌建议,决定联郑拒唐,待机灭郑,而后再与李唐争夺天下。

武德四年二月,王世充麾下河阳守将王泰弃城逃走,余部举城归唐。此时洛阳城内粮草断绝,青草树皮皆被食光,连公卿大臣都饿死不少。无奈之下,王世充令大将单雄信领军攻打洛口,企图夺回洛口仓,唐将王君廓与之交战,单雄信溃败。王世充无计可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窦建德的救援上。

武德四年三月,窦建德击败孟海公,孟海公遂归降。三月中旬,窦建德派部将范愿镇守曹州,亲领出兵救援王世充。大军号称三十万,声势惊人。

孰料此时王世充麾下郑州司马沈悦已暗中归顺唐将李世勣,与唐军里应外合,献出虎牢关。窦建德的大军被李世民部阻截于虎牢关以东,与王君廓部对峙。

窦建德不听祭酒凌敬相谏,没有撤军北渡黄河,攻打山西,而是选择攻打虎牢关。

武德四年五月初,李世民在汜水河滩之上留下上千匹战马,引诱敌军出击。窦建德中计,在汜水东岸宽阔地带布阵,准备于李世民决战。就在窦建德正在帐中议事之际,李世民突然东渡汜水,大举进攻,决战打响。窦建德部军纪散乱,士卒饥渴困倦,很快便全线崩溃,窦建德本人也受伤被生擒。旋即李世民将窦建德押至洛阳城下,以示王世充。王世充见最大的靠山窦建德也成了阶下囚,彻底绝望,知道一切已难以挽回,流泪叹息道:“天欲亡我,如之奈何?”遂不再负隅顽抗。

武德四年五月初九,王世充令人打开城门,身着素衣,手持降幡,带着太子和文武群臣计两千余人,步行出城,前往李世民军门前归降,麾下谋士叶天信则趁乱不知所踪。见了李世民,王世充满面羞惭,无言以对。

李世民将王世充、窦建德押赴长安,请父皇李渊处置。旋即大开杀戒,将王世充麾下民愤极大的段达、朱粲、张童儿、郭善才等人拉至洛水之滨,当众开刀问斩,洛阳百姓拍手称快。

同日,王世充麾下大将程知节在秦琼,李世勣等劝说下,降了李世民。大将单雄信因拒不归降且曾箭伤秦王,被判与段达等人一道问斩。秦琼、李世勣虽在秦王面前苦苦哀求,但单雄信死志早萌,在大帐中对李世民骂不绝口,李世民愤怒之下没有赦免于他,单雄信遂殁。

此次东征,李世民一举平定王世充和窦建德,一战擒获两王,威震天下,自此黄河两岸,郑夏版图尽属大唐。在大唐朝的将士眼里,秦王已巍峨如泰山。高祖李渊也不得不承认,秦王对于大唐王朝所立下的盖世功勋已经无人可以比拟,当下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十二卫、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极尽褒奖之能事。

与秦王的璀璨光芒相比,太子则显得暗淡无光。此时的李世民在朝廷中的地位,已于太子李建成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武德四年七月,窦建德在长安被李渊下诏押至闹市中诛杀。王世充因献城归降免于一死,被贬为庶人,与父兄子侄一道发配至蜀中,流放途中被昔日仇家、定州刺史独孤修德率人袭杀。高祖李渊闻讯,并没有怪罪独孤修德。

窦建德的被诛,大大的激怒了他的昔日部下。其麾下大将刘黑闼发誓为夏王复仇,道:“若不起兵为夏王报仇,实耻见天下人物。”他于窦建德被杀后的当月内,聚集旧将高雅贤、王小胡、范愿等起兵反唐,率众攻占漳南。李渊命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行台右仆射,率兵征讨。

武德四年八月,刘黑闼引军大败大唐魏州刺史权威、贝州刺史戴元祥的联兵,权威和戴元祥双双战死。原窦建德麾下将士闻讯纷纷前来归附,刘黑闼遂于漳南筑坛,泪尽血流,遥祭夏王窦建德,自称大将军。

旋即刘黑闼挥兵攻陷历亭,擒杀大唐屯卫将军王行敏。归顺大唐的大夏旧将崔元逊袭杀唐刺史裴晞,率部归顺刘黑闼,刘黑闼一时声势大振。

此时大唐兖州总管徐元朗也不甘寂寞,于武德四年八月,在兖州起兵反叛,自称鲁王。

武德四年九月,淮安王李神通与幽州行军总管罗艺领军十余万人,在饶阳与刘黑闼决战。刘黑闼大败唐军,随后乘胜追击,击杀瀛州刺史卢士睿、观州刺史雷德备、毛州刺史赵元恺、定州总管李玄通、冀州刺史鞠棱、杞州刺史王文火矩、魏州总管潘道毅等人,连下瀛州、观州等十数城。刘黑闼定都沼州,自封汉东王,改元“天造”,以范愿为左仆射,董康为兵部尚书,高雅贤为右领军,王琮为中书令,刘斌为中书侍郎,尽复大夏国。

至此河北、齐鲁到处战火弥漫,血流成河,大唐王朝再一次陷入巨大的忧患之中。

消息传至长安,高祖怒不可遏,本欲使李世民率军讨伐,可高祖又深恐其战功过大无法掌控,无论如何,李渊必须确保太子李建成储君之位的稳固,防止兄弟阋墙的惨剧发生。可刘黑闼与徐元朗的声势越来越大,眼见就要危及关中三辅一带,李神通等更是败绩连连。

危急时刻,封德彝、萧瑀、李世勣等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派秦王出征讨伐。万般无奈之下,李渊只得再次起用李世民,令其和齐王李元吉一道征讨刘黑闼与徐元朗。

武德四年十一月,李孝恭、李靖率唐军击败定都岳阳、盘踞巴蜀的梁王萧铣,萧铣开城门投降,被押至长安。李渊将其斩首。

武德五年初,李世民对刘黑闼部展开全面围剿。

武德五年二月,李世民率部将刘黑闼团团围困于洺州城。

武德五年三月,李世民料定刘黑闼粮草将尽,必来决战,遂使人在洺水上游筑堰截断河水。刘黑闼果然率军前来讨战。李世民令人暗中掘堤放水,洺水一泄而下,深约丈余,刘黑闼部猝不及防,死伤无数,刘黑闼率残部两百余骑突围,星夜投奔突厥。

武德五年七月,李世民征讨徐元朗,连克十余城,威震淮、泗地区。江淮霸主杜伏威也迫于李世民威势,率众归降,李渊召其入朝,封其为太子太保,遥领行台尚书令之职。李渊为防李世民功劳过大,遂令李神通继续讨伐徐元朗,诏李世民返回长安。

武德五年八月,突厥颉利可汗率军从雁门关入侵,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并州,一路攻打原州。李渊命唐军兵分四路迎敌。八月底,李渊采纳封德彝意见,与颉利可汗议和,颉利可汗遂带着唐王朝赠送的大批金银财帛撤兵。

武德五年九月,刘黑闼的叛乱死灰复燃。在突厥的暗中支持下,刘黑闼部再度攻克瀛州,斩杀刺史马匡武。

武德五年十月,贝州刺史许善护与刘黑闼交战,结果全军覆没,观州刺史刘会献城投降。当月,大唐淮阳王李道玄也战死疆场,刘黑闼全歼其部众三万余人,收复旧地,重新在洺州称王。

武德五年十一月,为防止高祖再度使李世民领军平叛,太子李建成府中谋士徐师谟献计,让李建成主动请缨,前去平定刘黑闼叛乱。若能平定叛乱,太子可获取无上名望,趁机结交山东、河北的各路豪杰,建立自己势力,可大大稳固太子的地位,削弱李世民在军中的影响力。李建成也对李世民的羽翼日渐丰满深感忌惮,当下依计而行。

此举正合高祖心意,他即刻下诏,令太子李建成为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率军讨伐刘黑闼和徐元朗,同时令幽州行军总管罗艺全力南进,配合李建成。在徐师谟和魏征的运筹帷幄下,李建成的讨伐进展顺利。不久徐元朗就惨遭兵败,弃城而逃,后被乡民所杀。接着刘黑闼在李建成和罗艺的夹击下,频频失利,手下将士开始离心离德,众叛亲离,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武德六年正月,走投无路的刘黑闼在饶阳,被其部下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诱捕,押送至李建成处,作为归顺大唐的礼物。李建成为防止意外,断绝后患,下令将刘黑闼及其弟刘十善就地斩杀。

武德六年三月,依附突厥的梁师都麾下大将贺遂降唐,下辖十二州回归大唐,梁师都实力大损,已成西山落日,难以对唐朝构成威胁。

随着刘黑闼的覆灭,夏王窦建德的残余势力终于被剿灭,李建成率战胜之师,志得意满的回归长安。此役,太子的仁义贤德与多谋善战也给出征军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武德六年八月,辅公佑斩杀王雄诞,率江淮军在江南起兵,叛唐称帝,建国号“宋”李渊使李孝恭为帅、李靖为副帅前往征讨。

武德七年二月,割据河北的燕王高开道麾下将领张金树发动兵变,围困高开道于府邸中,高开道知大势已去,杀死众妻妾子女后投缳自尽。张金树斩下高开道首级,遣使向大唐归降。

武德七年三月,辅公佑兵败被擒,后被杀。

武德七年八月,突厥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率军一道攻打原州,再度南下,直逼长安。李世民与李元吉领军迎战。李世民利用颉利、突利二人之间的矛盾,使用离间之计,成功瓦解二人联盟,无奈之下,颉利可汗只好与大唐议和。

从武德二年年起至武德七年,众多割据势力相续土崩瓦解,四方群雄败亡,大江南北战火渐渐熄灭,几十年的纷争战乱基本结束,整个天下一统的局面初步形成。

而随着天下平定,四海升平,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历史的车轮推至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