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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六


宋晶兰来到老鸦岛,除了身上穿了件粉色连衣裙和救生衣,连脚上的鞋子也早已不知去向。光脚在岛上跑了几趟后实在忍不住,先是倒掉隔壁编织袋里的里羊饲料,用编织袋裹着脚,绑上绳子当鞋。后来在床下找着了一双老范穿的解放鞋,大是大了点,只好将就着穿。天在变冷,连衣裙已无法挡寒,上身可以穿老范的破棉袄,下面就难对付了,好不容易找着一条老范穿的破裤,又大又破,没办法,只好找根绳子系住裤腰。这样一来,我们漂亮的出海女人就变得不伦不类了。好在老鸦岛上除老鸦便是那二三十只山羊,欣赏的观众皆为异类,宋大美女也便无所顾忌,进出山洞,伐木劈柴,挖番薯采小海,完全不考虑自已的形象。

人就是这么种动物,在同类面前格外讲究自身形象,尤其女人和领导干部,连一丝头发安排得不是地方都得反复摆弄,及到满意为止,生怕被别人看出不妥来。有的领导干部中间成了海平面,便只好把周边剩下的几根头发留得很长,然后一圈一圈往中间盘,希望缩小海平面,美其名曰地方支援中央,谁知被大风一吹,飘将起来,脑门象灯泡,那几根头发就成了通电的导线。但在异类面前自然不需要这么多讲究,女为悦己者容,在这样一个偏远荒岛上,宋晶兰知道自己身上的一切美丽都是浪费,如果不是天冷,她那怕光着屁股也敢在海岛上游荡,曾有那么几天,天清气朗,中午秋热,宋晶兰就曾将自己随身穿来的一套仅有装备,全部拿下放到水里去洗,洗完了还凉在柴草上及到晒干。这个时候她身上便是一丝不挂的,看得那几只老山羊眼里直冒火,“咩咩”乱叫。

这一会宋晶兰身穿破棉袄,腰系粗草绳,下着老年裤,脚套解放鞋,手执松木枝,满怀好奇地向山洞深入挺进。这是一个奇怪的岩洞,从山羊栖身的地方往里走,洞壁光滑,犹如天成,再往里走洞口收窄,洞壁粗糙,恰似人工开凿。这让宋晶兰怀疑起这个山洞的用途来,难道是管理这个荒岛的人凿出来用于堆藏种在外面的番薯的,好象没这个必要。而且在松枝燃烧的光照下,这些凿痕显得年代久远,没有上百年,也有几十年了。过了一段狭窄的通道,再往里走,脚下不留神,突然一脚踩空,还没等宋晶兰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往下掉,宋晶兰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回身,伸手去抓攀依靠之物,不想人己重重地摔在地上,还顺势往下滑去。

在海匪盘踞的无名岛上,江洋与阿海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策略。阿海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昨夜偷听者已向马大成告密,马大成一定会连夜派人来抓人,但昨夜一宵平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偷听者未能向马大成告密;二是马大成不相信这是真的,还想作进一步了解。而后面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小,马大和和刘仁民都不是那么能沉得住气的人。江洋对阿海说:“如果属于前一种情况,还说明一个可能,有人想借此掌控你我,为他所用,由此看来,明天我们不能有任何表露,只能静观其变。”天亮后,阿海顺手拿了支猎枪,带了江洋走出居所,天上乌云笼罩,小岛上一片寂静,两人踏着石阶小路朝山上走,他们要看一看岛上气氛,以便及时应变。

还没走出几步,路边突然闪出刘仁民,站在路中间拦住他们。阿海和江洋早有心理准备,这似乎在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惊慌失措,淡定站住,见只有刘仁民一人,也就对看一眼,等着刘仁民开口。“你们要去哪里?”刘仁民用的也是平常问话的语气。阿海于是也照常答道:“照您的吩咐,我带他去后山打些野味,也顺便熟悉一下地方。”这话有点掺了水,叫你去打野味,没让你带新来的去,让他熟悉地方,没让他去熟悉全岛的地方。刘仁民精明得很,但却不来点破,只是摇了摇了头说:“还是带狗宝去吧,罗山他们己经去旦荔了解情况,在他们没回来前,先别带他到处走动,万一惹了麻烦,马王爷这里也不好交待。”

阿海判断刘仁民对昨晚的事并不知情,心中稍安,嘻笑着说:“头,有我管着呢,你怕啥!”刘仁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去找狗宝吧,记住,还是要少些动静,不见猎物不要随便开枪。”阿海于是只好和江洋打个招呼,悻悻地去找狗宝。

江洋还在看着阿海离去的背影,刘仁民已转过身来对江洋说:“你跟我来,去帮王爷房里送水。”这才息了几天,就要我去做苦力了,一个研究生毕业的本来干部去干替匪头送水的活,还不如在农商社卖臭鱼烂虾呢?江洋内心悲哀老大的不情愿,可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没办法,只得将脚下一颗石子狠狠地踢向远处,极端无奈地跟着刘仁民向一排用作食堂的房屋走去。

匪徒聚居在一起叫啸聚,那些海匪们自然是啸聚海岛,但人以食为天,不管是集聚还是啸聚,人聚在一起的饮食方式并无二致,办个食堂集体就餐。来到食堂,见几个海匪在烧水做饭,江洋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饥饿感来。原来,岛上为了节约粮食,匪徒们除了马大成等几个头目外,其他人一日都只能吃两餐,中饭提前到十来点钟吃,早餐就不提供了。岛上的匪徒都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晚餐时猛吃海喝的,第二天早上自然不饿。但江洋却还未适应这种生活方适,晚上习惯于少吃,到第二天早上自然饿得慌。刘仁民指指一旁放着的两桶热水说:“你把他挑到王爷房里去。”

江洋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操起竹杠,套上水桶上的吊绳,挑起两桶水,更觉枵肠辘辘,两脚打颤,艰难地走出厨房。刘仁民甩着双手迈着鸭步拖着身影悠然自得在前面领路,江洋挑着水桶饿着肚子耐着性子苦不堪言在后面跟进。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好不容易走完了那条弯曲的小路,进了聚义堂,又从旁门拐入马大成宽大的后院前厅,刘仁民手一指,江洋如遇大赦地放下水桶,桶底“噔”的一声着地,差一点溅出热水,刘仁民不开心地吼道:“轻一点。”江洋无语,一脸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样子,反正水桶已在地上那怕全倒掉也不过是再挑一担,你又要怎么样。恰好马大成手端茶杯,一身睡衣,脚上套了双拖鞋从侧门走出来,后面跟了个与他年龄不相称的30来岁的女子,顺着眼。听到刘仁民的斥责,马大成说:“水又没倒掉,年轻人挑累了,着地重了点,也不用大惊小怪。”说完,朝正厅太师椅上一坐,那女子忙拿了脸盆去桶里掏热水。江洋向马王爷一点头,便要出去。

马大成却开了口:“你别走,我有话问你。”江洋只好站住,看着马大成小声应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马大成喝口茶,把茶杯放在茶桌上,慢条斯理地说:“我有一个在HK远通海运公司的兄弟发电报给我,他说你公开的身份是偷渡的大陆仔,要我照顾你,这与你说的撞船逃生有些出入,你怎么解释啊。”

江洋一直疑心这帮海匪与洪叔说的兄弟是不是同属一伙,但又盼望事实上不是这帮人,现在马大成这么问,证实了自己的怀疑,心里很不情愿,却又只能面对现实。于是只好说:“原来王爷您就是洪叔的兄弟,我来前洪叔让我对您说我是他介绍来的,我怕认错人,所以没说。我确实是渔船上的,我向他们说是偷渡客,也是洪叔怕船上有人要杀我灭口才让我这样说的。”

马大成接过话说:“船上有人杀你灭口不假,可你就不怕我这里也有人杀你灭口吗?其实洪奇星一开始就疑心你是渔船上死里逃生的,不揭穿你,是他心地善良,却又迫于无奈。不然,他也不会让你到我这里来了,但我不能凭这些就断定你就是渔船上的,还要等罗山他们回来。我在海上吃这碗夹生饭多年,却从不轻易杀人。听阿海说你还是大学毕业的,有文化,如果真是个诚实人,我还另有美差给你。”

刘仁民是知道这美差的内容的,这是马大成的心事,马大成前夫人已故,有一女儿马兰一直生活在HK。去年大学毕业后来过一次海岛,一下子喜欢上这里颇具刺激的生活,便隔三差五的搭乘货轮来岛上,扬言也要坐一把交椅。本来已经在HK的一家大公司干得不错,却说要辞掉职业,也来“落岛为寇”。急得马大成觉都睡不稳,他可不想唯一的宝贝千金步其后尘,一直想在周围物色一位正派正气正规正常能走正道的年轻人做女儿的终身依靠人,但海匪窝里那有这样的人,江洋上岛一说遭遇,马大成眼晴一亮,如果江洋所言属实,岂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洪奇星电报一到,他一边拍电报叫女儿来岛上,说爹有急事要见她一面;另一边叫来心腹刘仁民商量,招这个大陆仔做女婿,让他带着马兰走正道,刘仁民只能顺着马大成的意说好。现在听马大成一说,刘仁民立即抢话说:“我们王爷想要你做上门女婿,你小子时来运转了。”

江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已经有未婚妻,这事我不能答应。”他本来就不善于言语委婉,再说是触及到他的情感要害处,他的爱情区域除了宋晶兰谁也不可触碰,听了刘仁民的话,自然不顾一切直言以对。

马大成占岛为王,身上家财敌国,自思谁入招女婿,便可拥有我全部家当,那有推辞的,再说马兰千金漂亮活泼人见人爱,艳福都能享死你。转念一想,这小子刚来,根本不知道实情,先不与计较吧。一皱眉头,生气地说:“不识抬举,不过我也不强人所难,阿民,带他下去,让他好好想想。”刘仁民在一旁直乐,哼,给你天堂大门你不进,只要马王爷的女婿你不做,张大哥交待的事可就好办了,到时候地狱无门你自己闯吧,这样想着,带了江洋出了聚义堂。

两人来到一处小屋前,刘仁民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刘仁民一扭头对江洋说:“你就在这里好好想,别到处走,免得给我添麻烦。”江洋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走进去。刘仁民对远处一名海匪叫道:“老六,过来,你看着他,不准他走出这个地方,也不要随便让人与他接触。”说完扬长而去。